超支的付出
卉欣从未曾想过,今年的生日将会是以这种方式度过的。
她总以为,假使这时候的自己和阿升还没结婚,至少也会一起度过这个有意义的日子,毕竟那会是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也会是她和阿升交往十年的重要纪念日。
但是卉欣终究还是错了;就在今年初,她提出了分手,阿升不会和她一同度过生日了。
其实也不是说这十年来的感情一直都没有问题,只是卉欣一直认为那些问题最后都不会是问题。
好比说二十五岁那年,阿升要远赴美国纽泽西读硕士这件事,竟然是在他收到了学校寄来的录取信件后,才让卉欣知道的。
阿升认为,不确定的事情没有必要张扬,让卉欣一同跟着紧张;如果没有被录取,至少只有他一个人感到失望,而日子终归会是一样的过。
卉欣一直都知道对于阿升来说,女朋友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是头一次,因为阿升并没有和她一样将对方看得那么重要,而感到难过。
「可是你现在是被录取了啊!纽泽西耶,不是台中、高雄那种一班高铁就能到达的地方,是需要飞十几个钟头才能抵达的另一个城市耶!」
「我们又不是不能用视讯聊天,这比当初我当兵只能等休假才能见到面说到话好太多了吧?而且我也只是去个两年看看外头的世界,拿到硕士我就回来了啊。」
什么叫做比当兵好太多?卉欣不禁在心中想,越想越气,越气越难过。
那一晚,他们狠狠地吵了一架,最后是卉欣不断地说服自己,有些事情都已经成了事实,至少不是要飞前才告诉自己,所以也没说要因此而分手,不接受只是和自己过不去,才总算是告了个段落。
三年前,也就是二十七岁那年五月,卉欣和阿升的父母一同飞往纽泽西,就为了参加他的硕士毕业典礼,结果三个人在一出境便亲眼目睹他和一个同是台湾人的大学生在大厅上演着分手戏码。
阿升出国的那两年中,除了第一年为了陪他去安顿和熟悉新环境顺便小小度假的那两周之外,卉欣就再也没飞到纽泽西过。
阿升给卉欣的理由是,反正他暑假会飞回台湾,而待在学校的时间总是不固定,若卉欣飞去了怕只会冷落她,况且她年假又不多,用视讯和电话就足够了。
卉欣不是不知道阿升课业重,下了课还得因为报告查资料什么的而多待在学校,但她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有时候阿升和她视讯或者说电话时,背景中常会有一个女生的声音在。
阿升不说,不代表她感觉不出来,但当这女生从背景声音成为是确切地在站在面前时,她还是不禁吃了一惊。
说不想立刻找寻下一班飞回台湾的机票是骗人的,但当阿升的父母当面训斥阿升,并且站在卉欣这边为她抱屈时,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最后那几天在纽泽西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怎记得,也不想特意记得,只知道阿升拿到了毕业证书,不断地恳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然后是四个人同行回到台湾。
而第一天在机场发生的事情,再也没有谁提起过。
两年前的二十八岁生日,卉欣的妈妈问起了已交往八年的两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才刚进公司半年的阿升认为,等公司情况稳定了点之后再说,怕现在的经济状况无法撑起一个家。
去年过年,换阿升的妈妈问起卉欣什么时候要来当她的媳妇,阿升以不确定公司是不是会派他去大陆分公司支持为由,再度打哈哈带过。
当然,卉欣和阿升不是没有私下讨论过关于结婚这个话题,只是总是在阿升的「你们应该要再给我点时间拼出个什么」、「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多支持我一点」中结束这个话题。
但卉欣发觉,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也没有更多的心力去支持了。
而她对于阿升的付出,也早已超支了。
她明白,无论她再怎么将阿升放在自己心中的第一顺位,阿升都将她的付出当作是理所当然,认为因为爱他就该无条件包容他,但忘了若没有细心照料和灌溉,感情也会枯萎的。
所以,今年的情人节,卉欣送给了她自己一个最好的情人节礼物,把自己还给自己。 这样,才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