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裙子飘呀飘

蓝裙子飘呀飘

   当她刚刚能用眼睛辨别，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蓝色的天空，还有妈妈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此后，妈妈总是背着她，在医院和那个茅草房之间奔波，因为她的身体实在太弱。多少次，死神已将大手搭上了她的头，是妈妈硬生生将她重新拽回到了鸟语花香的人生。

    会说话了，有人问她，妈妈好还是爸爸好，她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妈妈。爸爸就在一旁嘿嘿地笑，还“恨恨”地说，姑娘就是给人家养的。

    上学了，妈妈总是牵起她的小手，陪她走在上学和回家的路上，偶尔，爸爸也会用那辆发出吱吱嘎嘎的自行车载着一家三口的笑声，将昏黄的夜色变成温馨的归程。

    她的性格很开朗，那是因为家里总是会有好听的口琴，好闻的土豆烧牛肉，没人怀疑，幸福的阳光对他们的特殊关注。可是，突然有一天，爸爸仿佛是一头发怒的雄狮，将鲜红的手指印挂在了妈妈的脸颊。妈妈也不声辩，就在那里低头啜泣。那些天，天一直阴沉沉的，整整半年，阳光似乎再也没有眷顾他们的茅草房。她吓坏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奶奶告诉她，妈妈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和一个外教有了扯不清的关系，妈妈已经铁了心要和他出国定居，妈妈已经不要她了。怎么可能，那一刻，纷飞的泪雨漫天飘散，嚎啕的大哭好像那阵阵的雷声，妈妈，怎么能那么狠心，撇下她最心爱的女儿，要和一个大鼻子怪物走在一起，想一想都让人恶心。

    好久好久，妈妈果真都没有再回来。

    她沉默，呆呆的眼神里写满无尽的怨恨。

    学校组织艺术节，她被选中担任领舞，舞蹈的名字叫“海之仙子”。学校老师从艺校借来一批蓝色的舞裙，而她的那件一直没有着落，因为她的个子高出别人一头，很难找到合身的了。爸爸骑着自行车，走遍了服装商场，也没找到那件适合女儿的。于是，他们决定放弃。就在演出的前一天，她在放学的时候竟意外地碰到了她做梦都恨的女人。女人看上去非常憔悴，明显瘦了，连走路都显得有气无力。活该，她转身想离开。女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孩子，看看这件，是我根据你的体型做出来的，你试试，你的舞跳的那么好，不要放弃这次登台演出的机会。”“用你管！”她接过了裙子，又狠狠地将裙子摔到了地上，两眼喷射出愤怒和不屑的火苗。

    那个女人捂着脸跑远了。

    她那天的演出很成功，有人告诉她，好像在观众群的最后一排看到了她的妈妈。

    爸爸再婚了，那个女的还比较细致，对她也没有传说中的可怕的继母那样会张嘴吃人。但是，她就管她叫阿姨，她告诉自己，那个神圣的称呼永远不会从她的嘴里说出，那个称呼已经彻底死亡。

    时光荏苒，她长大了，恋爱了，也要谈婚论嫁了。在订婚宴上，她看到爸爸的眼圈总是不由变红，阿姨也眼神游离地看着窗外，悄悄叹气。

    在她出嫁的前一个夜晚，爸爸敲门，递给了她一封揉的很旧的信，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妈妈的笔迹。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那么恨她，她非常想知道那上面都写了什么。信纸慢慢展开，是妈妈娟秀的字：孩子，你看到这个的时候，妈妈早已不在人世，对不起，妈妈撒了谎，骗了你和爸爸。妈妈那时，被诊断患了胃癌，妈妈也不相信，可是，几家大医院一模一样的报告，终于宣判了妈妈不能再站起来陪你了。那时，你刚刚学了钢琴，舞蹈也不错，体现出来非常好的艺术天赋。我和爸爸商量好了，以后要送你去艺术学院，而这绝对不是一个小的数字。如果我说了真相，你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给我做手术，可那又能怎样，医生已经断言，手术的价值不大，除了遭罪，延长的生命也微乎其微。那样，我就编了一个爱上外教的故事，就是想节省这笔开支，好让你能有更好的未来，也让爸爸少了许多欠账，你看到了吗，他这两年老的很快。孩子，对不起，妈妈看不到你收到大学录取通知的那天了，妈妈还想看到你出嫁的样子，看到我美丽的女儿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好好照顾爸爸，还有你自己。妈妈泣笔。

    看完了这个，她放声大哭，就好像多年前，她得知妈妈不要她了的那天。

    新婚典礼上，她挽起了阿姨的手，第一次叫了“妈妈”。阿姨将那件蓝色的舞裙精心重新缝补，递到了她的手上，眼含泪花地说：“孩子，穿在里面吧，你的妈妈就在你最近的地方，抱着你。”

    蓝色的舞裙，飘呀飘，浪漫的情怀，在真情里燃成不灭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