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红走出家门之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大街上,灯光闪烁、人影绰绰,尽显着秋红脚下这座小城的迷离与妖娆,可秋红却无暇顾及这些。秋红有些烦,特别的烦。
小城是坐县城,永清县城,
下午,做营业员的秋红正在永清商厦为顾客介绍产品,电话响了,是老公打来的。老公在电话中说,他开出租车把人撞了,现在在县医院,让秋红赶快回家把银行卡拿来替被撞者将住院费缴了。秋红懵了,丢下顾客,赶紧给主管请了个假,骑上电动车就向家里赶。待秋红从家里赶出来,骑车到人民医院时,正碰上老公张军用医疗推车推着被撞者去做检查。被撞者是个半大孩子,大约十四五岁,静躺着,露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旁边跟着医生、护士,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张军一见秋红赶到,忙让她去收费室办住院手续。这时推车旁边的那位妇女疾步跑到了秋红身边,示意和她一块去收费室。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脸怒色,自称是被撞者的母亲。中年妇女说,她儿子下午放学回家,走得好好的,被张军迎面开来的出租车给撞了,刚才拍了个片子,检查结果为右踝骨骨折,需住院,脑部CT还没出来呢,也不知情况咋样?妇女边说边抹起了眼泪。秋红连连向妇女赔不是,说,都是做父母的人,自己的女儿也是这般大小,将心比心,心痛之情都能理解,一定会配合妇女将孩子的病看好。妇女停止了抹眼泪,说,这还差不多。
来到收费室,妇女递进一张收费单据,随即,收费室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张小满,住院押金五千。”秋红一下呆住了,这才想起自己的卡上仅有两千多元,现在她不由得恼恨起了张军。她恨张军是个窝囊废,挣不下钱,还是个吝啬鬼,平时手里稍微有些富裕钱,竟一股脑的存成了定期放在了银行,你说当今这社会谁不知道钱存在银行是越存越贬值,而那些每天大把大把花钱的人越才是挣大钱的主。但恼恨归恼恨,这场面还得应付下来。她把脑袋伸进窗口,掏出银行卡,递给收费员,面道含笑地说道:
“同志,你看这事发突然,我所带的这张卡上也仅有两千多块,先全缴了,待会我回家取钱补齐看可以吗?”
“说啥?两千,两千连今晚的手术费都不够!病人是刚才救护车送来的那位吧!我知道,这是起车祸,你们中间有纠纷,但有纠纷也不能耽误病人治疗吧!你们两个快商量一下,看是谁掏钱,总之这五千块钱少一分,住院手续便没法办,因为这是制度。”那“清脆的女声”像倒核桃似的,一连说出一大窜话,说得秋红脑子嗡嗡作响,一句也未听清,只看见自己递进的那张银行卡和收费单据又回到自己的手里。
“说啥!你说你才带了两千块钱,蒙谁呢?刚才你老公把我娃撞了,娃送到医院,让你老公缴钱,你老公说他出车没带钱,刚打了电话,说他老婆一会就将钱送来了。好不容易等来你这个掌财权的老婆,你又说自己仅带了两千元钱。眼看着我娃疼得豆大的汗珠往下滚,你们却在这里给我演双簧,玩躲猫猫。请问你们还有人性吗?你们的良心叫狗吃了吗?”妇女声嘶力竭地嚷道。这时收费大厅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及就医患者一下全围了过来,大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这位中年妇女如此情绪失控。
秋红是个以腼腆和温顺所称道的女人,从不跟人争执和计较什么,更很少与人产生过摩擦,今天,猛不迭被中年妇女这么一闹,一下只感耳根发烧,心砰砰乱跳,不由低下了头。
中年妇女见秋红低头不语,气焰越发嚣张,厉声呵斥秋红道:“快拿钱呀!难道要耍赖不成?”
“我真的只带了这么多钱。”秋红嗫喏道,几乎要哭出声来。
“不行,你今掏不出钱,就休想从这地方离开!”中年妇女毫不退让,说话依旧那么咄咄逼人。
“不就是五千块钱吗!何必得理不饶人呢?”一个方头圆脸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走到中年妇女面前说道。
“你谁呀?醋里没你,盐里没你,在这里瞎叫啥呢?”中年妇女毫不示弱。
“你少管我是谁,我这卡上有两万元,够给你娃办住院手续吧!”中年男人随身掏出钱包,取出一张卡,走到收费窗口,递了进去,“同志,麻烦你把刚才那住院手续给我一办。”
中年妇女低下了头,不再言语。秋红满怀感激地望着中年男子,眼眶里涌满了泪花。
这时一位医院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说道:“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围观的人群四散离去。中年妇女拿着办好的住院证走了。收费室窗口前只剩下了秋红和中年男人。
“根柱,谢谢你了!待会我取下钱便还你。”秋红说道。
“没事,钱你先拿着用,我走了!”中年男子快步走出了收费室,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二
“师傅,去哪里?坐车吗?”一辆草绿色的出租车停在了秋红面前,车窗玻璃摇下,伸出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同时把秋红从沉思中唤醒。
“阳光小区。”秋红顺手拉开了车门,跨进了出租车。平日,秋红上街是很少叫别人车的,因为自己的老公本就是开出租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不是让张军载她一程,就是骑自己电动车。最多的时间,她还是骑电动车的。可今天张军开车撞了人,给她惹了祸,她在医院还受了一顿别人的羞辱。这一切搞得她心里好烦,她想发泄,想象平日自己这么精打细算过日子图了啥?老公稍不留神,脚板一放松,自己的五千元便白白送进了医院,她叫别人的车载她个来回到底又能花几个钱?更何况她是为给根柱还钱呢!说起这个根柱,还和她曾有一段故事:不但和她在一个村,而且和她自小一块长大,还和她有过一段恋情,且最终被她抛弃了。人呀!最伤面子的事莫过于,帮助自己的人恰又曾被自己深深伤害过。今天晚上,她秋红就要为这个人去还钱,你说她还能为疼惜几个车钱而在这人面前跌份吗?
下午,秋红刚从医院出来,便在银行的自动取款机把卡上的钱上取了个“尽光”,总共两千三,看着自己卡上的钱数在提示音中显示为个位数,秋红肚子里那个“气”别提有多大了,心里不停地暗暗骂着张军:张军呀,张军,你这个吝惜鬼!谁叫你平时把钱都存成定期,让我有钱取不出,你可知道,你老婆今天可算把人丢大了!
阳光小区距秋红家仅三站路,片刻功夫,出租车便停在了小区门口。
“师傅,到了。”出租车司机说道。
秋红付了钱,走进了小区大门。
下午,秋红从卡上取了两千三百元,然后又从自己钱包里取出仅有的七张整钱,正好凑了个三千,回到了家,又给姐姐打了个电话,说清了事情原委。姐姐是教师,和秋红同住于这个小城,两家相距也不远。不一会,姐姐敲门走了进来,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两千元递给秋红,叮咛秋红晚上一定要将钱给根柱还了,同时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是根柱的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
姐姐问秋红被撞孩子的伤势情况,秋红说,刚才张军从医院打了电话,那孩子只是右踝骨骨折,无大碍,让姐姐不要操心,明天她便让张军从银行把钱取出,给姐姐送过去。姐姐没在言语,稍坐了一会,便拉开门走了。
姐姐走后,秋红依照姐姐递给她的那张纸条给根柱打电话。可连打几遍,电话通着,只是没人接听。无奈之下,秋红又给姐姐打电话,说明情况,问姐姐所给的电话号码是否准确。姐姐在电话中说,电话号码绝对准确无误,是从王平那里打听到的,既然电话无人接听,那就直接将钱送到根柱家里。总之这钱今晚必须得还,因为二十年前,咱就对不起人家根柱,人情这事就更不能欠了,同时咱不能让根柱笑话,笑话你日子过得不如意,连个五千元也拿不出。
秋红听从姐姐吩咐,装着五千元钱来到了根柱所居住的阳光小区。
秋红取出姐姐递给她的那张纸条,又照电话号码拨打了一遍,仍是无人接听,于是只好顺着纸条上的地址3号楼2单元402室走去。
秋红很纠结,亦很沮丧,只因那场没有结果的恋情,此时,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根柱以及根柱的媳妇。迈着犹豫的步子,秋红不觉间来到根柱的家门口。正打算伸手敲门,却隐隐约约听到房子里的说话声:
“你赶紧好好做作业,你爸晚饭也不吃,此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秋红听得出,说话的人是根柱的媳妇水仙。原来根柱没在家,秋红又将手缩了回来。“不妥呀!根柱不在家,这还钱之事咋能向水仙解释清楚呢!况且水仙对她这个根柱的前女友一直抱有怨恨和敌意。”三年前,秋红和根柱两口在街上不期而遇。根柱没有言语,秋红也佯装不认识,本打算像陌路相逢的路人一样各自走过。可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水仙却猛推了一把根柱,阴阳怪气地说道:
“根柱呀,碰见你朝思暮想的小情人咋不吭气呢?真是个没出息,人家蹬了你,你至今对人家还是念念不忘。”
根柱打了个趔趄,险些被推倒,脸色通红,没做任何辩解,继续和水仙一并前行。秋红是脸色涨红,心砰砰跳个不止,此后在街上若再见到根柱或水仙,便就早早躲开了。“今天晚上,根柱不在家,自己冒然将钱还给水仙,又怎能解释得清楚呢?也不知又会造成怎样大的误会呢?还是明天打电话亲自还给根柱吧!”秋红这样思量着,不觉又返回原路,重新叫了辆出租,回到家中。
秋红打开了家门,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张军还没有回来,想之因车祸的事还纠缠未清,女儿在上高中,住校,周末才能回家,今天是周二。秋红打开了灯,踅进卧室,仰面躺在了床上。
“今天真算是倒霉透顶了!”秋红这样想着,她把这一切归责于丈夫张军的窝囊、无能,同时又责怪于那个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根柱。此时,她都不知该感谢根柱还是该怨恨根柱?“假如他根柱当初不多管闲事,那中年女人又能把我秋红怎么样?大不了受她一顿奚落和羞辱,自己打电话让姐姐把钱送来罢了,这样一切都简单多了,也不会引来后面这一系。与之相比,我秋红宁愿受那中年女人的羞辱,也不愿遭受后面这一系列‘剪不断,理还乱’的苦恼了。”秋红想到这里,心里真有点恼恨起了根柱了。
但正因为秋红心里恼恨起了根柱,根柱的印象也像一条无形的蛇一样在秋红脑海里乱窜,有关根柱的一切往事记忆又是那么清晰的在她脑海里浮现。
三
秋红的家乡是距这个小城十五里之遥的席刘村。席刘村,顾名思义,以席姓和刘姓人氏居多,全村一百多户,六百多口,杂姓只占二十多户。秋红的童年乃至少年,以及长大之前所有的时光基本都是在席刘村度过的。秋红记事起,她的爹便是席刘村的村长兼支书,官虽不大,可耀眼得足矣让秋红内心感到无比的惬意而舒适,因为此,全村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每个人看见秋红都会陪着笑脸。秋红心里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己有一个既当村长又当书记的爹。
秋红全家四口人,爹、娘、外加一个长秋红三岁的姐姐,秋梅。秋梅胆大、机灵、活泼。秋红胆小、木讷、内向。秋梅眼睛小,皮肤略显有些红黑,人见人说,长得漂亮。秋红眼睛大,皮肤赛如白雪,人见人说,比姐姐还漂亮。当然也有人说,村长家的两位千金各分千秋,但要是将两姐妹的优点集合于一身,那可是最好不过。不过这话毕竟只是大家一句茶余饭后的笑话,秋红从不在意,而秋梅心中却生出一丝小小的嫉妒,嫉妒什么呢?那便是秋红賽如白雪的皮肤和她的那一双大眼睛。在村里,秋梅是个孩子王,常带着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疯跑,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秋梅带其他孩子玩,偏偏就是不带秋红,常把她一人扔在家里。对此,秋红很是孤独,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时候,有一个孩子来找秋红玩了,而且此后经常找她玩。这孩子,名叫根柱。
根柱家住在村东头,他比秋红长半岁,红黑的脸蛋,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根柱在三岁的时候爹害了一场大病死了,和一个瞎眼娘相依为命,家里的日子紧紧巴巴,常遭到村里人的歧视和白眼。对此,秋红感觉和根柱在一起玩特没面子,有些不大情愿,但村里的其他孩子都追随者秋梅跑得无影无踪了,她也只能和根柱一块玩。日子久了,秋红感觉和根柱在一块玩也蛮好,因为他俩不论玩那一项游戏,根柱总是让着秋红。譬如玩弾玻璃球,根柱总是把那个最新最大的透明玻璃球让给秋红,自己则拿那个黑色的磨损得失去光泽的旧玻璃球,而且不论他俩谁弹出玻璃球,每次总是根柱去捡。玩警察抓小偷,根柱每次总是乐此不疲地情愿扮小偷,被秋红用一根细绳帮助胳臂在秋红家院子走来走去。秋红的童年,根柱便成了她最为要好的伙伴。
开始到了上学的年龄,秋红和根柱手拉着手跟着秋红爹去学校报名。在路上,有人见两个孩子这么可爱,便和秋红开玩笑,说:
“秋红,你和根柱这么好,长大以后干脆嫁给根柱当媳妇吧!”
这话羞得秋红一下子低下了头,脸蛋也一下涨得通红,赶紧松开了和根柱所拉的那只手。根柱也不觉低下了头,茫然不知所措。从此,秋红再也没有拉过根柱的手。
学校是村办小学,老师和秋红爹很熟悉,关系亦很好。秋红爹替两个孩子报完名,便回家了,留下了秋红在学校。秋红和根柱还有一大帮孩子在校园里疯玩个不止。
排座位时,秋红和根柱成了同桌。他们两个,他看着你,你看着他,咯咯咯笑个不止。
上学之后,每周一次的值日必不可少,因为秋红和根柱是同桌,理所当然也就分到了一组。值日就是劳动,待放学之后,其他同学离开,将全教室的卫生打扫一遍。轮秋红和根柱值日了。根柱对对秋红说:“你力气小,就先扫地吧!我去端水。”根柱走出了教室。待根柱到老师那里领来脸盆和抹布,端着满脸盆水走进教室时,只见秋红拿着笤帚傻站在那里抹眼泪,一丁点地都没扫。根柱问秋红怎么了。秋红说:“一个小土粒掉进眼睛了,我现在眼睛酸得睁不开。”根柱说:“没事,你在院子里等我吧!我一个人打扫,”说着向秋红莞尔一笑。秋红高兴极了,背起书包跑出了教室。根柱一个人扫完了地,又擦完了玻璃了和桌椅,背着书包,满头大汗走出了教室。这时秋红正站在校园等根柱。
又轮秋红和根柱值日了,依旧是根柱一个人干活,秋红站在校园里等。待根柱扫完地,正准备擦玻璃时,秋红却微笑着走了进来,说:
“根柱,每次都让你一个人干活,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就让我擦玻璃吧?”
“秋红,咱俩一起抹。”根柱笑着回答道。
就在他俩一起擦玻璃时,只听“咔嚓”一声,由于秋红用力太大,一不小心,竟将一块玻璃打碎了。看着窗户上一块完整无缺的玻璃在自己脚下变成碎渣,秋红吓的不知所措。
“没事吧!”根柱跑了过来,关心地问道。
“人倒没事,就是——”秋红指了指脚下的玻璃渣,几乎要哭了,“根柱,老师明天责怪下来咋办?我怕!”
“没事,秋红,不用怕!老师明天若要责怪,就说是我打碎的,与你无关。”
“嗯。”秋红点了点头。
第二天,课堂上,当老师发现教室里的一块玻璃突然不见时,生气了,大声问是谁打的。根柱站了起来,承认是自己昨天值日时不小心打碎的。那天,根柱在校园里被罚站了一小时。而秋红的脸却在那天红了一整天,也烫了一整天。
时光荏苒,转眼十多年过去了,秋红和根柱都已长大成人。高中毕业后,他俩都因为自感高考无望,双双回到了哺育了他们近二十年的家乡。秋梅呢?因为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考上了师范,毕业后分配在小城的城关小学任教,现找了个公务员的对象正准备下半年完婚。秋红爹呢?也在他为期二十多年的村长兼支书岗位上退了下来,在他临退下时,干得最后一件实事便是通过努力落实了根柱妈五保户身份,每月可以按期在镇信用社领到三百六十元救助金,这让根柱感激不尽,秋红对此也特别高兴。
长大后的秋红和根柱关系依旧那么友好。他们一起行走于田间地头,街道村庄,一起参加各种同学聚会,一起憧憬着他们的美好未来,叙说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心事和打算。村里的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乐在心头:根柱高大英俊,秋红端庄秀丽,多么般配的一对呀!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在根柱和秋红这两个年轻人身上得到了真真的体现。对一桩美满的婚姻人们常常形容是:天作之合,地造之双。如今地造之双的一对年轻人就在眼前,单就等那天作之合了。
撮合根柱和秋红的话语很快就传到根柱妈和秋红爹的耳根边。对此,根柱妈当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假若自己确实和老村长家攀上了亲,可算是祖坟冒烟,打着灯笼烧高香的事呀!虽然自己眼瞎了,看不见秋红的俊模样,可她耳不背呀!常听村里人说:老村长家养了两千金,一个一个赛如花,大千金,胜西施,赛玉环,漂亮的话儿没法说,二千金,好似天女下凡来,长相比姐姐还漂亮。偏偏呢,这两孩子一块长大,一直那么要好,此时单等有心人戳破那层窗户纸,让这桩美满的婚姻早早定下来。还有有人说,老村长看着两个娃成双成对出入,不制止,不表态,那是想让根柱给他当上门女婿呢,只是不好意思张口罢了。当上门女婿就当上门女婿,她老婆子也是明事理的人,不封建,也愿意,只要这门婚事能成,这世上谁要她的老命自己也乐于奉送。
在秋红爹心里,根柱老实、本分、勤快,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娃,他不但和自家秋红自小一块要好,而且长大后,关系也像似亲兄妹一样,看着着实让人暖心。自己就两闺女,老大悟性好,考上了师范,吃上了国家饭,这辈子可算是衣食无忧,吃喝不愁了。老二呢?长在自己身边,虽没出过远门,见过什么世面,身边却一直绕着这么一个真心喜欢她的根柱。他看得出,将老二托付给根柱不会错,毕竟知根知底,老二会幸福的,根柱也会一心一意待老二,不会吃半点亏,受半点作难的。村里有人撺掇让他招根柱做上门女婿,自己膝下无子,也正符合他的心意,这事,据他推测根柱和根柱妈也会答应的。但从古至今,婚姻一事都是男方主动先提起的,女方先提会失面子,让人笑话的,现在他只等根柱妈找媒人提亲,他好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点下来。秋红爹想到这里,禁不住偷偷地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