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全世界
——雨儿滴答滴答,像晶莹剔透的珠子,连成细细的线从高空垂落。耳边风声呼啸,大地向它张开怀抱,轻声呼唤。
大树伸展开枝叶,细细品味,尽情的沐浴在细雨中。它热情地向那滴雨打招呼,就像是多年未曾蒙面的老友,是啊,他们原来认识,那时候这滴雨还流淌在它的身体里。
“嘿,老兄,讲讲外面的世界。”
雨滴并没有理会,闭上眼,重重的砸在叶子上,迸裂,再凝聚,最后又一次流进大树的躯干里。
“现在静静的听,我告诉你我的故事……”它在大树的汁浆里打着旋儿,趁着尚未被卷进时间的涡流中,它想透过大树,把自己的爱告诉全世界。
记忆在一点点粉碎,它透过同伴的身体看着自己,它知道,它是一滴云的眼泪……
1.
天空就像蓝墨打底的画布,清澈无比,和煦的阳光在这里显得格外耀眼,它刚刚来到这里,还来不及去接受这个世界,便惊奇地发现,自己变的蓬松,柔软,就像棉花糖那样——它还是一滴水的时候曾见过,河边的小女孩手中捧着那东西,甜蜜的微笑着。
它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状态,作为一朵云,自由的漂浮着。
习惯了阳光闯过自己的躯体,被分割成斑驳的影迹投射下去;
习惯了被风儿牵着小手在广袤的天宇间奔跑;
习惯了和周围的伙伴们结合成任何有趣的样子……
时间就这样匆匆的从指间划过,于是在金秋的十月,它邂逅了天空中最美的那朵云彩——至少它自己是那样认为的。
十月的早晨,它像往常那样,和风儿在天空疯跑着,玩累了,就静静地悬空在某一处,安静的俯瞰着脚底的世界,看那些和自己曾经一样的水滴慢慢升华,凝结,最后在自己身边扣成一朵朵云。就是这时,同伴们的惊呼声把自己拉回现实,目光齐聚,一朵粉色的云闯进它的视线,也住进了它的心里。它惊呆了,不过也有些惊异,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它就呆呆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到被朋友的哄笑声惊醒。
“或许以前我们曾在一条河里漂流过……”它这样想,慢慢把内心的悸动平息,然后偷偷的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注视着。
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它不再和风儿奔跑,不再和朋友们玩耍,只是安静的躲到一边,欣赏她的美丽。
2.
天空云卷云舒,多少次,看着远方灵动的身影,都曾按捺不住思念的牵引,忍不住就要大声的呼喊。爱慕像陈年的藤蔓在心底缠绕,一寸寸弥盖满心房。它就像垂暮的耶稣,被思念捆绑在爱的十字上,欲罢不能。
于是,一朵思念的云驻足在天边的一角,幻想着和她的爱情。
风吹过,停下来,“嘿,朋友,跟我去周游世界吧……” 。
它依旧不言不语,继续着它的欣赏。
“要是爱,就要勇敢的说出来。”风在一边怂恿。太阳笑笑,给它披上五彩的霓裳,“去吧,孩子,错过了就不再来……”
它再一次深深的望向那里,终于想要爱。
3.
它古灵精怪,学会了接近。开始拜托风儿把自己的情丝镌绣成唯美的字样,让高浮的蒲公英传递它的爱慕。
一篇又一篇,所有的情感集结成厚厚的一摞,它不知道那有没有用知道,它把所有的情感,都像她表露。于是在金秋,大地一片金黄的时候,终于有了结果。
时间像白驹过隙,匆忙而又无情,但就在那样的日子里,幸福的感觉在蓬松的身体里静静流淌,那时,它觉得自己是漫天云海中,最幸福的一朵。
白日里,眼边微光闪耀,,他们在金色的盈晕下牵手,一起追随者阳光的脚步在天幕漫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谈天侃地,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甜蜜的谈资。他们讲,从前在小河里漂流的日子,在清晨的嫩绿的叶子上逗留,或是,作为生命的补给在大树里游荡。
夜晚姗姗来迟,月亮慢悠悠的从黑暗里蹒跚而来,一切又归于寂静,萤星点点。虽然又不得已回到各自的定域,但仍旧借着划过的流星,传递不舍得思念。
时间就这样越走越远,白云给了她未来,它想在以后,他们双双结伴,一起坠落进那片海里,然后顺应着自然,再次循环来这里,经久不息。
这样的宣言,被它传递给每一个云层,所有相识的不相识的云朵都在耻笑,或是信誓旦旦的否定,毕竟,太多美好的传说都有悲恸的结果。
白云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对这些不屑一顾,“他们这是嫉妒……”它在心里告诉自己,然后暗下决心,要永远。
4.
春去秋来,当西伯利亚的寒流呼啸着闯入它们的领地,有不少同伴都被凝结,然后冻合成各式的冰片,纷纷向地面坠落。一时间,漫天雪花纷飞,冬天到了。它第一次感到恐惧,虽然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但在未来,又可以撑多久?
它开始躲了起来,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即使相见,也不像以前。爱情像久置的蜜糖水,时间消融了甜蜜,当冷战来袭时,同样是云,它知道,是该有一方站出来,回复生活。
于是在花开的季节,它撕下自己的一片,裁剪成心形的样子,搭载着自己的歉意与仍旧来势汹涌的爱恋,再一次投掷。复燃的火焰终究要旺盛许多,爱恋被烘烤的炽热,一直弥漫,弥漫进夏雨的季节。
5.
风儿又飞回到这里,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大地再一次召唤,需要你们回去……”
他们明白,这将又是一个轮回。
它第一次屈服,向风儿祈求,求他带他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
也许过了这次,如果还在一起,他们的相恋,或许永远……
然而有一天,突然地雷电还是措手不及的挑拨着它们,终于,她离开了,即使在相爱,也许在某一时,花瓣还是会离开花蕊的挽留。
就像树叶执拗的离开树木。
她走了,就在天的另一隅,但是它触摸不及的地方。
6.
多次之后,带着对爱的失望,它自愿的被风和着雷电击落在高空,携着悔恨,向下坠落。
大地在等待。
它回来了,一切又归于原点。
身体被撕裂成碎片,雷电就在头顶嘶吼,或许是在嘲笑。一朵云,思想被分割成千万篇,坠落深空。——这都是云的眼泪。
他们在次日的清晨再一次与大树相遇,渗入他的身体里,凝结,消失……
告诉全世界,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