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生离,毋宁死别
天气热起来了,好像没有你见我的时候那么冷了。哦,对了,那个时候是冬天啊,你看,我不是还记得吗?还说什么我肯定会把你忘了的,想多了啊,你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啊我现在每天在病房,连你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了呢。
这段时间没办法,病情加重,只能留院观察,对不起,没好好听你的话,认真照顾自己,你不会怪我吧?你恐怕不会想到,那个冬天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吧?
我们什么时候见面的?是三年前啊。那个时候你才只是个学生啊,我比你还大一岁呢,你说要跟我在一起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呢,我问你为什么是我,你说,因为我喜欢啊。
因为我喜欢啊……
因为我喜欢啊……
因为我喜欢啊……
你不知道,那句话已经印在我心上了,我为什么会同意,不是一时兴起,从你给我送第一朵玫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同意的,因为是你啊,我怎么舍得不答应你呢?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你牵着我的手送我回家,虽然我家和你家是反方向,你每天回家都会很晚,我让你不要送我,你总是倔强地看着我进了门才走。牵你的手成了一种习惯,像秋风吹来的时候,你总会买热热的咖啡给我喝。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喝加了糖的?你特意向我的室友问的,你知道我不喝加糖的咖啡,知道我特别喜欢吃麻辣烫,所以每周都带我去吃,但又不许我多吃,你知道我不喜欢烟味儿,特别为我戒了烟,知道我不喝酒,每次同学去玩,总是一个人把所有端给我的酒全部一人揽下,知道我一到冬天嘴巴会上火,不让吃麻辣烫,买很贵的唇膏给我涂,知道我喜欢看什么书,只要一上市,就马上买下,知道我生日在什么时候,从来都不会忘记,知道我不吃饭就会胃痛,只要哪一天我没有吃饭,马上跑去为我买一大堆好吃的,没有一样我不喜欢吃,你总是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你知道我爱吃糖醋里脊,外面卖的太贵又不卫生,你为了我第一次学做饭,为我做好吃的糖醋里脊,你知道我爱听什么歌,每次去ktv必定点我爱听的歌……
讨厌……我怎么又哭了呢?明明说好笑着再见的啊……
我那一次哭了,一帮小混混找你麻烦,当着我的面打了你一顿,我跑过去想要护着你却被你一把推开,那帮人走了,留下鼻青脸肿的你和不知所措的我。我把你扶起来,你脸色发白,支撑着坐起来,我知道那一定很痛,你咬着牙“我没事。”我突然就哭了,傻瓜,这种时候还撑什么撑啊!我的眼泪滴在你的手背上,你吓坏了,顾不上伤,反过来安慰我,“不要哭了,我真的没事啊,傻瓜,这点伤算什么啊,别哭了好不好……”你的手覆上我的脸,温柔地拭去泪水……
某天晚上,下着大雪,我在家里突然胃痛得腰都弓不直,疼得我连话都说不出,凌晨两点我给你打了电话,你二话不说打车就来接我,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你喂我喝了热水,抱着我去医院看医生,一道道检查,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医生叫你出去,决定要动手术,打了麻醉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胃癌。”你的语气有点颤抖。
我愣了一下,“哦,胃癌啊。”
你用力地把我抱进你怀里,“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用力的抱紧你,一遍又一遍地流泪,却为了掩住难过,却擦掉眼泪,笑着告诉你,“癌症也没有多可怕嘛!”
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我真的挺不下去,我会甩了你,很潇洒的那一种,然后装成一点也不心痛的样子,告诉你,老娘早就烦你了,给老娘滚!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一切,六个月的化学疗法,我已经疲惫不堪了,你一直都陪着我,我有那么多次想告诉你,你走吧,我不爱你了,话到嘴边却又狠不下心,我还真是贪心呢,想要让你留在我身边,却又想你离开不要记挂我。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
六个月后我成功出院,面黄肌瘦,难看的要死,你每天炖了鸡汤,做我爱吃的糖醋里脊,我渐渐被你养胖了。我去医院复查,没有你陪,医生告诉我,我的病情恶化了,如果不住院观察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好的医生,我……知道了……”
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可我没想到,他还会跟我开第二个。
你带我去喝咖啡,医生说,我不能喝咖啡的。不过没关系,这是我跟你喝的最后一杯,那天下着雨,你撑伞来接我去咖啡店,我们同打一把伞。
我忍着痛喝了一杯咖啡,我应该说相信我,我们一定会走下去,我应该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努力活下去,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可怕,“我们分手吧。我不爱你了。”
你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不想连累我,所以……”我打断了他,“不是,你也看到了,我恢复得很好,只是经过这次,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所以我们分手吧!”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馆,转身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对不起。
感谢那天的雨,我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你没有看见我的眼泪。雨下得那么大,那是冬天的雨,冷得人直打颤,你在雨中紧紧地抱住我,不让我有挣脱的机会,我忍不住哭泣,却不得不选择离开。“你清醒吧,我们不可能了。”不,不是的,对不起,我还爱你……
我转了校,转了院,永远离开了这里。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还会如此,我一定还会放弃,一个已经撑不了多久的人,于你而言,只是负担。亲爱的,我说过永远不离开你,可是我们都不知道永远有多长,我说过会爱你好久好久,可我没能实现。
我也许活不了多久了,希望有个健康快乐的女孩子替我爱你,她一定要活得比你久或者跟你一样久,你一定不会看见她死去的模样,她会在你死去的时候陪着你,她知道你爱喝加奶精的摩卡,她知道你会做什么菜,她知道不能让你喝太多酒,她知道你不能抽烟,知道你也爱吃糖醋里脊,知道好好爱你,知道认真地爱你,不让你有伤心的机会。她会陪你去去你一直想去的富士山,她会每天做好饭等你回家,她会认真的在灯下为你一针一线地织毛衣,她会帮你写攒了一个多月的臭袜子……
就像我一直想做的那些。
对不起,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