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日(散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5 14:59 阅读(0)
生 日(散文)
生 日
[安徽]黄新民
今天是我的生日。六十又一了。孩子问我生日怎么过?我说:垂老矣,实在没了过生日的趣。
但是无趣,也得过。过是时间的概念。不管你是轰轰烈烈、仪式繁缛,还是悄无声息,连自己都忘却了,时间的脚步都不会停歇,3月1日这一天会和所有的日子一样一分不停地走向下一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忘。甚至早几天就想到了。
前些年,每临生日,总有一些期许。诸如,亲友聚聚、添置衣物、听闻儿子来自异地的祝福,等等。今年都没有了。
凌晨3点多钟醒来,躺在床上,在睁眼闭眼一样黑的时空里,想生日,想的都是我的父亲母亲。和父母在一起的影像萦绕着我,心中除了思念感恩,还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是他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让我在家这个温暖的爱巢里愉快地生长,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生今世。
孩子的生日,实在是母亲的受难日。从孕育到生养,从学语学步到读书工作,再到结婚生子,父母,尤其是母亲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孩子永远也无法想象。
我是家里众多孩子中最小的一个。母亲生我已近五十。我出生的1960年代是大灾之年。多子、大灾,一向把下窑(那时,工房里对煤矿井下工作的俗称)的丈夫和孩子放在吃穿第一位的母亲自然没奶喂我。母亲就把米舂碎,长时间地煮,煮成米糊,然后一勺一勺抹到我的嘴里。学龄时,哥哥有笑我是靠抹勺子长大的。他们的戏说当然是出于爱怜。现在想来,那个年月出生的我能活下来,真是幸运。而我的母亲,为了养活我她又该付出多少艰辛阿!
我母亲离开我们去天国已经十多年了。我对我母亲最早的记忆是在50多年前,那时,我六七岁,正顽皮。一个春夏之交的下午,阳光灿烂。我推着铁环一路奔跑着从房头转过来,母亲正坐在门前的阳光里缝补着我们兄弟的衣服。满身是汗的我一头扑倒在母亲的怀里,掀起母亲已经泛白的黑色带大襟的上衣,囫囵地把母亲早已干瘪的乳房送到嘴里,贪婪地吸吮起来。母亲一边为我抹汗,一边搂着我让我过奶瘾。
那个下午,光里母亲的影像是我这辈子的温暖。每念及此我都会流泪,流淌最多的是幸福和感恩。
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它一直戳痛着我的心,使我对母亲的爱有了切肤的认识。
2009年,我在煤矿工作,安全生产任务重、压力大,一周最多只能休息一日。有时几周才见母亲一次。见到我母亲总是说:我知道你忙,不要挂念我。
那年冬天的那个雨夜。我在办公室里接到母亲疑似中风的电话。驱车赶到时,母亲明显的脑溢血症状。我抱着母亲在坑洼积水的道路上赶往医院,入住病房已是午夜。不久,母亲要去卫生间,我便立身抱起她。90多岁的母亲是那样的轻,又是那样的重。望着我怀里羸弱病态的母亲,我一阵心酸,伤感伴着内疚一下子涌上心头。然而,看上去神志不清的母亲却努力地冲着我说:“我要回家,你累”。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一后母亲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周后便离开了她所热爱的儿女。
“我要回家,你累!”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担心的依然是我,依然不愿给儿女们增添负担。母爱重如山,母爱深比海。
母亲从把我带进她的世界,到她离开我的世界,算起来近50年。50年来,母亲给了我太多的爱。母亲的爱也在我的心里潜滋暗长,扎下根来。凭着从母亲那里承接的爱,我在社会上安身立命,读书工作生活,如今已退休,也算得上一路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