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 香（散文）

 

●  吴宝华

 

从我记事起，我家就已经搬到平阳地带，而我爷爷、奶奶则还住在山环水抱的山岙中。童年时代，我常常去看望他们。

奶奶家所在村子处在一条大山涧中，山涧宽约五里，周围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松柏长青、枫杨蓊郁，处处透着安谧宁静和与世无争。记得那时在奶奶家一有闲暇，我便静静地坐在后门石阶上，呆呆地望着东山上一块巨大的石笋出神，那石笋高百十丈，森然挺立在山腰上，似经刀劈斧剁而成，正面平滑如镜，近中心处，却嵌有一物，指状而莹白如玉，只因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叔叔告诉我，那叫岩香，是山石秉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生出的灵药，是世间的珍奇异宝，可是凡人绝无法采到这宝物，只因石笋孤悬山腰，滑不留手，飞鸟也无处落脚，猿猴亦无法攀缘，更甭论人。攀岩名家也会望此岩而兴叹。

 

 

 

关于这岩香，叔叔还告诉我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一带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山坡下住着一对贫苦的母子，儿子每天披星戴月，穿山过涧打猎捕兽，母亲则纺线织布，操持家务。二人相依为命，苦度光阴。可不幸的是，有一年天降大雪，雪后路滑，儿子不幸摔伤了，母亲要为儿子买药医伤，又要维持生计，便没日没夜地织布劳作，结果被松香熏坏了眼睛，儿子痊愈后不久，她的眼睛就瞎了。儿子悲痛欲绝。后来，梦中得到土地公公指点，背着弓箭攀到石笋下，焚香祷告后，张弓搭箭向那岩香射去，原本箭是无法射到壁立的岩壁上的，但说来奇怪，那箭去势尽时，被山风一吹，在那岩香上一檫，才掉回山脚，儿子找回箭，将箭头放药罐煎，煎好的药水揩在他母亲的双眼上，他母亲双目立即复明了，母子俩得到丰厚的馈赠，终于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不知是因年幼，还是因那传说太美丽，我对叔叔的话一直深信不疑，于是对那岩香，便有了一份真挚的牵挂，常常产生旖旎的幻想。每当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晚霞的余辉在石笋上抹上一层淡红，我便仿佛感觉那岩香吮吸着日月的灵气，修炼生长；每当细雨霏霏，山间岚烟四起，缭绕的云雾裹住那石笋，我便觉得似乎身处蓬莱仙山，那岩香吸纳着天地的精华，有了更神奇的本领。于是每次离开奶奶家，我总把最后一个恋恋不舍的目光，送给岩香。

 

 

 

长大后，科学知识告诉我，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奇珍异宝。但我不愿多探究，不愿打碎那美丽的梦。上个双休日，我与妻带着四岁的女儿去奶奶家玩。当我把那岩香的故事说给女儿听，聪慧的女儿睁着乌黑澄澈的大眼睛天真地说：“爸爸，这药真好，我们也去求一点，带回去治那些眼睛看不见的叔叔、阿姨。”聆听女儿稚气的话语，我蓦然觉得，我找到了真正的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