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戒指
（一） 暮夕了，刚忙完备课的我终于可以停下歇息了。我伸着懒腰向窗外望去。叹到，这里还是那么美，和我大学期间来支教时一样好看。山还是那时山，水还是那时水。不像城市，近半月就已换了模样，时时给人一种由衷的陌生感。我寻思着，也只有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中，方可以享受到久违了的宁息吧。 “呤......”我掏出手机，是慧。我顿时满心欣喜。 接完电话，得知慧从老家赶来看我，要我去县里接她。我骑着借来的自行车，一路颠簸，终于和慧碰了面。 回来的路上，天色渐暗了下来。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我们只好缓步前行。还好有月亮为我们作伴，路上并不显得匆忙，反而平添了几分惬意。 “慧，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是准备在这里长住么？” “荣，我决定留下来和你一起支教，不走了。” 我顿时惊愕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在报社的工作地好好的，怎么？” “我把报社的工作给辞了”没等我把话说完，她便说道。我 我更加不解地望着她，月光映射着她坚定的双眸，显得格外明亮。此时，我们都沉默了...... 天，彻底地黑了下来。周围层层的山，空旷，辽远，浸在月色中，如被镀上了一成银漆。风促而不狂，吹散着我们的头发。 “荣，你看，天上的星星真美。我们在这里坐会儿吧” “嗯”我会意地答道。 “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来这里支教么？你说你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还有这里的孩子。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你父母同意么？” “他们当然不同意，你爸妈不是也不赞同你的想法么，可是，你还是了选择了毕业后继续在这里支教。我想时间久了，他们会明白的。” “可是，你辞工作的事，你爸妈知道么？” “知道，我也理解他们的苦心，可是我说我想好好把握住青春，做一些自己不后悔的事，结果就和他们起了争执。接着就买了车票，来找你了。” “不后悔———的事，说的真好。你看山娃都已经去县里上中学去了，真替张奶奶高兴。” “是啊，几年前，他还只是个常管借你书看的小不点呢。” “呵呵。几年过去了，他真是出息了”我些许自豪的说。 “你也一定很开心吧” “是啊，每当想到山娃这样的孩子，我就觉得我来支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事。对了，他今天下午还来学校找我，请我明天中午去他家做客呢，你来得正好，和我一起去吧” “嗯，太好了” ...... 又不知怎地，慧又嬉笑调侃道：“记得大学时，你经常省下自己的零花钱给这里像山娃一样的孩子买书看。有一次，居然连给我买生日礼物的钱没有了，你就只学着书上用草编了一个草戒指给我，还写了封信连忙和我赔罪。不过我很喜欢，你还记不记得？” “呵呵，怎么会不记得呢。此后，每次我都会先把给你买生日礼物的钱省下来，然后再给这里的孩子买书”。 顿时，山中回荡起我们純朗的笑声...... （二） 第二天近晌午，阳光十分灿烈。我和慧从学校出来，向着村子走去。山娃家虽然不算远，却也还有走上十几分钟的山路。这里的路虽然不宽，两旁却长满了繁茂的草儿。走过去，方可以嗅到袭来的阵阵青香。这里的草儿四季繁茂，生机勃然，像极了山里的孩子们。 原是这草儿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引得我不由地抽了几根揣在了口袋里。 少许，我和慧便到了山娃家。刚进院子，便瞅见山娃在挑水。山娃是个命苦的孩子，爷爷和爸爸却早早地去世了，随后妈妈就改嫁了，现在和奶奶相依为命。幸好山娃懂事能吃苦，奶奶的身体也还算硬朗，再加上他勤奋好学，才使得这个家有一线希望。 “山娃，你看谁来了？”我喊道。 “小慧姐姐！”他又惊又喜。说罢，丢下担子向我们跑来。 慧欣喜地捧着他的脸，关切地说道：“呀！山娃都长这么大了，听说你都已经去县里上中学了，真了不起！” “奶奶呢?”我问道。 “石荣哥哥，奶奶大早就起来去县里头割肉去了，说是给你包饺子吃哩。她要是知道小慧姐姐也来了，肯定会高兴坏的。” 瞧，奶奶就是这么地淳朴善良。原是家里就并不富裕，平常生活又很是简朴，却还隔三差五地请我去她家给我“开小灶”。我来山里教书几年了，奶奶心怀感激，不知道为我织了多少件衣服。冬天怕我在学校受冻，就特地给我缝了一床大棉被。令我十分感动，这里也便给了我家的温暖。 晌午了，阳光强烈。过了许久，奶奶提着买回来的肉步履蹒跚地进了屋子。只见她的额头上贴着几个诺大的汗珠子，有的已经散开，直溜溜地滑落在脸颊。 “奶奶！”慧连跑去搀扶。 “妮儿？呵...呵....你啥时候来的，荣哥儿咋也不告诉我哩，也不知道我割的肉够不够你们吃？”奶奶惊喜道。 慧急忙应道：“够了，够了。奶奶您赶快坐下来歇会儿吧” 接着，我便说道“奶奶，小慧也是昨晚突然来的。事先，我也是不知道的。而且我和你说啊，小慧也决定留在这里教书，不走了。” “啥？不走了。我记得俺妮儿不是有个工作嘛，那工作咋办那？” “奶奶，我把工作辞了，我觉得这里更需要我。我想帮助这里的孩子，让他们都能有学上。” 慧的话刚落，奶奶的脸上稍显凝重起来，缓缓地坐在身旁的木椅上。我记得当年奶奶也用同样的表情面对我毕业选择留下。 “你们都留在俺们这腌臜地方儿，孩子是有学上了，可岂不要毁了恁（你们）一辈子？”说罢，眼睛里泛起泪花来。 “奶奶，我那还是和石荣说笑呢？我们只是暂时留下来的，说不定还会走的。”慧赶忙敷衍应道。“呀！奶奶，你怎么割了这么多肉呢，多少钱一斤?”慧赶忙转移了话题。 “是哦？我还怕你们不够吃哩，别管它多少钱，够吃就中。恁都饿了吧，我去做饭。”奶奶边说边起身准备动身包饺子。 饭罢，和奶奶、山娃聊了会天儿。我和慧便起身告别回校。此时已接近傍晚，太阳光变得格外温净柔和起来。 （三） 回来的路上，发现路旁的草儿更可爱了。草儿们浸在金灿灿的暮光下，泛着懒懒的白光，甚是耀眼。 在学校吃过晚饭，慧说：“荣，我们出去走走吧，今晚的月亮肯定特别亮。” 我问到缘由，她笑道：“你看今天阳光这么好。而且，傍晚从奶奶家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月亮就已经在天上了。不信，我们出去瞧瞧。” 推开门，正如慧说得那样。银灿灿的月光便乘着微风向我们扑来。于是，我们牵着手悠闲的沿着村外的小路走去。 夜空中，飘着薄薄的云气，其中散着点点忽闪着的星光。远处叠叠山影像是半边空中天河里的潺潺流水，山上的树们随着风轻轻地舞弄着。脚下的草儿们裟裟地摇着，像是孩子们在唱歌儿。 我和慧在一个陇坡上坐下，说起话来。 “慧，你今天对奶奶说的话是真的么？” “什么话？” “就是你说你留下来是在和我说笑，你其实还会走的” “你怎么还是像大学时那么木”她笑道。“你难道就没有听出来么，我那话是为了哄奶奶的。你看她当时有多难过。” 于是，我回忆道“当年我对奶奶说我要留下来时，她也是那种表情。” “奶奶和父母们也是为了我们着想。但是，留下来多有意义啊。你想要不是你留下来教书，村里的孩子哪里会有书读呢，山娃现在怎么可能会去县里读初中呢？” 我缓缓地躺下，小草软软的。 “恩，毕竟我们比父母们多读些书，想法难免会和父母们的有冲突。但是至少我们都认为这是对的。慧，那你会一直留下来陪我么？” “别自恋了好么？我可不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我是为了孩子们”慧摇着脑袋俏皮地说道。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我便赶忙佯装向天空作揖说道：“对！对！是为了孩子们，呵呵。那你就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原因是为了我么？” “呵呵呵”她只管低着脑袋，不住嘴地笑道。没有回答。 我望着她，她望着天空。 风不住地吹，吹散了她的头发。 “慧，我们为这里孩子们许个承诺吧？” “许什么？” 我忙起身答道：“我们就承诺把我们的青春奉献给这里的孩子们，好么?” “好啊，这里的山、水、星星都可以作证” 我愣了一会儿，掏出去奶奶家路上抽的几缕草儿。编了个草戒指，拿着她向慧说到：“还有这枚草戒指”。 慧，什么都没说，会心地笑了。 我将这枚草戒指慢慢地带在了慧的手上。 她缓缓地依偎在了我身旁。 此刻，风依然吹着，星星依然闪着...... 而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静静的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