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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

作者:幸福象花一样 发表于2017-10-05 15:45 阅读(1)

    我的高中离家二小时车程,自行车。16岁的我骑着那辆没有闸的车,车后绑着五十斤米,第一次离开家过起寄宿生活。宿舍是老教室改的,前后门,算是两间寝室,中间没有隔,其实是一间,住24个人,第一夜,有人沉默,有人喧嚣。看不到人,只记住了那些声音,第二天一早,那边门里窜出来两件“红衬衫”,一开口,正是昨夜聒噪的人,很喜欢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一直至今。
 

    学校每一个月放一天假,周六上完课后就可回家,校门口都是等着给自行车打气的学生,修车的小摊一天可以打坏两个气筒,通常骑到家天已漆黑,妈妈在等着一起吃晚饭。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绑一袋米在车后,书包背在身上,里面除了书,还有妈妈做的酱花生,只有这个可以放得时间长一点,早上用来配稀饭。一般车子在骑出半小时后,米袋不是破了,就会滑落,于是,一次次下来重绑。最怕是冬天,午后的太阳晒化了夜里冻硬的泥路,你必须不时下来清理车轮下的泥。如果遇上下雨天,唯一的一件雨披会罩在米袋子上,雨会不断打湿眼镜片,可是还得往前行。从学校回去的时候还好,一大群人一起走,倒也热闹,第二天来学校,如果不约好了,一个人要早些,因为路上会经过两个大坟场,冬天天黑得早,冷风一吹,很害怕。

    到了学校,把米交到食堂,收米的老耿头会开一张票,写好斤数,再拿了去财务处每斤加8分钱加工费,换回饭票。米淋湿了,食堂师傅不收,那是最难过的,因为拖回宿舍放两天,袋子外面就会有很多黑色的米虫爬出来,到时更难交。米淋湿了,就会去买包烟,发两支给了收米的师傅,他就让你倒到仓里去,剩下的自己夜自习结束后偷着抽。有时,会有老师拖了粮站买的差米,过来换我们的,他们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挑,看到好米,一斤对一斤地换,反正我们吃的大锅饭,也就不在意,而且也想拍拍老师马屁,现在才明白,哪怕是大锅饭,换的人多了,我们吃到的米就差了。常会在粥里饭里看到米虫或是老鼠屎,从一开始的难受恶心到淡然地挑出来继续喝粥,也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到后来,如果饭里没虫子,反而觉得不自在。
 

    学习就是三点一线。起床后先去早自习,上完后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吃早饭,铃还没响,大家都窜出去,得两个人合着伙,卖饭和卖菜的窗口是分开来的,如果一个人,落在如狼似虎的同学后面,最后只能吃到残羹冷炙。宿舍没有卫生间,最近的厕所隔着条河,冬天的夜里,是没有勇气跑到100米以外那个厕所的。半夜起身,直接打开宿舍的后窗,站在窗台上飞流直下,有老师在宿舍后的空地上种了菜,菜长势很好,难为我们天天浇灌。不放假的周末,我们会用棉被堵实了窗户和门,不留一丝缝隙,点了蜡烛打牌。打完了牌,怕被老师进宿舍乱翻收了去,打完后就会爬窗户上,把牌藏到屋檐下。宿舍是没有锁的,一是因为老旧,二是因为人多,三是因为实在无东西可偷。回家后再来的星期天晚上,大家带的菜会放在宿舍里的破课桌上,于是,每个班都有一些人,在夜自习上了一半后,拿个叉从第一个房间吃到最后一个,其实没有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肉丁、鱼什么的,几批吃过,晚自习回来基本每个饭盒都空了,连酱里的花生都被捞掉了。大家也习以为常,你吃我的,我也去吃你的。
 

    也有人会锁了在箱子里,有时自己会忘了,一个月后开箱,上个月带的鱼已经烂在了里面。吃独食是可耻的,隔壁的舍长不吃人家的,自己带了饼干偷放在床垫下,一天趁他去上课,我们三个人分了,最后剩两片,不好分,“红衬衫”说,算了,留两片给他自己,我点头走了出去,他们两个在后面,正好一人一片吃了,吃完后把袋子也扔了。丢了饼干的人,半个月后才说出苦衷,却没人同情他。

    因为没有锁,有时夜自习结束前,班主任会溜到宿舍,躲在某个人的床上,把蚊帐放下来,偷听我们说些啥。那一天,女生们在河那边说笑着上厕所,边上的同学说她们在叫我给送纸去,班主任正在他床上,起身就让他明天开始通学一周。如果不躲在床上,有时会在大家上了床后,悄悄地进门,偶尔靠门口的学生发现了,也不敢吱声,只躲被窝里偷笑。有人会说男男女女,讲一些黄色的笑话,说的听的都正起劲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你的经验好丰富啊,明天可以回家结婚了,不过,起床后先到办公室来一下”。大家噤声,直到脚步声远去,会爆发哄堂大笑,一起说:“老王,你的经验好丰富哦。”高二后换了年轻的才毕业的女班主任,才不至于被偷听,因为,她从不进我们宿舍,说味道难闻,找个同学,也是隔了门远远地喊,我们都知道,其实她是怕撞到光屁股的大小伙子。
 

    人住得多了,大家就亲如一家,毛巾牙膏都混的,高一时,一支牙膏三天就没了,老实的人会去买,不老实的继续用人家的。到了高二,老实不老实的都不买了,直接去高一的宿舍拿,三天去拿一支,用完了换个宿舍再拿。到后来,高一学生的牙膏上课都随身带。偶尔洗脚,洗完了撩起下铺同学的蚊帐来擦脚,住下铺的一开始会抗议,到后来,自己也这么做。一条毛巾轮着用,一条脚布也轮着用,那年冬天,大家都被传染上了脚气,于是晚自习回来,三五个人一个脚盆,用足光粉泡,泡到脚上的皮结成一片又一片,剥掉后就奇迹般的都好了。如果要洗衣服,得趁天黑,白天洗的时候,头上的袜子会如雪片般飘下来,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会往你盆里扔,扔进来了,一般不扔出去,胡乱揉两把,然后一个袜子一个袜子地打好结,一边拴这树上,一边拴那树上,晚上两边一解扔床上,自然有人来一双双解了去。被子通常是不晒的,到了学期结束才会胡乱叠叠带回家,有次我们夸张地发现,某人被子底下的一只老鼠已被压成了标本,干干硬硬的,大家目测至少过世两个月了。也有例外,比如隔壁的舍长,只要有太阳就一定会晒被子,早上赖在床上,一看到他抱着被子出去,就知道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老师经常拖课,为了赶在下一堂课前上完厕所,大家都跑着去。教室边上的厕所很小,女生们要排队,男生则转过厕所,在后面的围墙边就地解决,那十几平米的地方,寸草不生,阴天你得捡着地走,晴天一片白花花的盐碱地。学校终于看不过去,要在边上再建个大一些的,早早的堆了石子在边上,下了课,一群学生就在河边上,捡了那石子扔河里的鸭子,厕所还没开建,石子已少了一半,于是就有学校边上的住户拿了被砸死的鸭子去找校长。终于把厕所建好了,料少了,建得就简陋,墙壁很薄,中间的隔断还没封到顶。男生很兴奋,因为可以很清晰地听隔壁女生小便,有恬不知耻的还说,坑里的水很清,可以反光看到隔壁蹲着的人,还说运气好的时候,会看到大号“创口贴”飘下来,终于传到了女生的耳朵里,从此以后,那个厕所就只有男生才去上,到后来,男生也不上了,还继续在那块盐碱地里方便,下课铃一响,一圈人背对背,完了大家再抖一抖,说笑着回去。有时无聊狠了,看到厕所里有人蹲着,两个人就会上去,一边一个把蹲着大便的人抬到厕所门口,抬出去是不敢的,一怕老师骂,二怕同学真恼。
 

    女生们也剽悍,与楼下的高年级吵架,半夜三更集体出来跺脚,楼下也不省油,一人一个拖把捣天花板,持久战打到天亮,被班主任骂得要死,说一点也不矜持。住宿的集体生活过久了,会把女生变成男生,把男生变成动物。
 

    终于捱到了高考,几辆大车把大家拖到市区,前面的楼里住了别的学校的女生,天黑了,我们便把自己这边的灯关了,站在阳台上看对面的她们洗澡上厕所,其实她们一蹲下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但大家仍然很专心很快乐,全然忘了明天会高考。考完后大车再把大家拖回学校,这一晚是没人回去的,懂事早的女生会约了心仪的男生逛操场,我们就买了烟买了酒学着做男人,喝多了,把所有的试卷都撕碎,把宿舍的窗户都砸了,第二天,再从床上拆块床板下来,架在车后方便搁箱子,箱子里面是几套换洗的衣服和几本书,骑着出了校门,我痛并快乐着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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