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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列传·卷六十八 部分译文

  元明善字复初,大名清河人。其祖先大概是拓跋魏的后裔,居住在清河的到明善已是第四世了。明善资质颖悟,读书过目不忘,学习诸经都能理解,而对《春秋》更为深刻。二十岁游吴中,文章名声卓著。由浙东使者荐为安丰、建康两县学正。

  后来征召为枢密院属官,当时董士选为院佥事,对待他像宾客、朋友一样,不敢以属官对待他。士选升为江西左丞,又征召他为省的属官。当时赣州刘贵反叛,明善随士选统兵讨伐,擒三百人,明善对一些牵连的一律从轻惩处,使一百三十人免于死刑。有天,将佐说:“应该多杀俘获的叛逆,死了的应戮尸示众,以振军威。”明善坚决争辩,认为朝廷的军队,应奉行先帝的惩罚,这些人是小丑跳梁,杀大头子就可以了,百姓有什么罪。所以后来才得到赣、吉两地民丁十万人,有司企图从中得利,而明善请求焚烧反叛者名册以灭其迹,于是二郡百姓安宁无事。

  升明善为南行台属官。不久授枢密院照磨。后又迁职中书左曹的属官。当初明善在江西时,张王宣为该省参政,明善有匹骏马,但是很瘦,张王宣借来骑用,时间长了,马养得肥壮起来,王宣非常喜爱,给三十斛米作为酬谢。后来王宣倒台,江浙行省清查其家产,金谷簿中写有“米三十斛送元复初”,不说是酬谢马的钱,明善因此判罪免职。很久以后,才有人为他辩白这件事,恢复省属官之职。

  仁宗在东宫时,首先提拔他为太子文学。即位后改任翰林待制。参知编修《成宗实录》、《顺宗实录》,升翰林直学士。诏令他节录《尚书》经文,译其涉及政治者献上。明善推荐宋代忠臣集贤直学士同译润色。书编成后,每上奏一篇,帝一定称赞,并说:“二帝三王之道,要不是你,我不可能知道。”兴圣太后受尊号后,廷臣请求赦免罪人,明善说“:多次赦免,不是好人之福,宽容过失就可以了。”

  奉旨去山东、河南救灾,当时彭城、下邳各州连着几十个驿站,人饿马死,而官府不下达文书赈济借贷,明善用二千锭分给百姓,并说:“我擅自命令,就是犯罪也不推辞。”回来后修编《武宗实录》,又升翰林侍讲学士,参预讨论科举、服色等事务。

  延..二年(1315)开始进士考试,任明善为考官;廷试时又为阅卷官,所取士后来多为名臣。又改任礼部尚书,整饬孔氏宗法,使宣圣五十四世孙思晦袭封衍圣公。此情上报后,帝认为可以。提拔为参议中书省事,不久,入翰林为侍读,授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又召入集贤任侍读,讨论扩充庙制,升翰林学士,修编《仁宗实录》。英宗亲自到太室祭奠,礼官送上祝册请署御名,帝命明善三次代帝签名,对他关怀之深厚,当时无人能相比。至治二年(1322)卒。泰定年间赠资善大夫、河南行省左丞,追封清河郡公,谥号文敏。

  明善早就以文章自豪,到晚年造诣更深,有文集流行于社会上。

  当初在江西、金陵时,常同虞集进行激烈争论相互切磋。明善说“:虞集整理诸经,只选朱熹所定,自汉以来先儒曾对经书尽心尽力,但考释很不广博。”虞集也说“:凡文辞能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就可以了,一定要像明善说的‘像雷霆那样震惊,像鬼神那样灵变’然后才行,这不是性情端正的表现。”两个人原相处很好。到京师后,各不相让。董士选到江浙中台行省,两人一块送他到门外,士选说:“伯生以教导为职责,应该早回,复初可以再送我一程。”集回去了,明善送到二十里外,士选下马入旅舍,备置菜肴,与明善同饮,士选举杯嘱咐说:“士选以功臣之子,出入台省,对国家没什么补益,只求得几个好的士人,被朝廷使用,像复初和伯生,以后一定会显赫,但也难免被人挑拨离间。复初是中原人,仕途上会受到重用;伯生是南方人,将被复初摧折。现在饮下我这杯酒,希望你不要像这样。”明善接过酒杯,跪着饮干后起立说“:确实像您说的,且不说以后,现在已有缝隙,请您再赐一杯,我终身不敢忘您的话。”饮完第二杯就告别了。

  真人吴全节与明善交往密切,曾求明善做文,明善对他说:“伯生见了我的文章一定会讥笑,我很想知道他说什么。成季为我准备,请伯生来看,如已镌刻石上就不好办了。”第二天虞集来了,明善拿出文章给集看,集说:“你能按我的话,删去一百多字,就可以了。”明善立即将笔蘸好墨,嘱集修改,共删一百二十多字,文章更加精当。明善大喜,于是二人和好如初。集每见深明经书的人士,也把明善的话告诉他们。

  虞集,字伯生,宋朝丞相允文五代孙。其父汲,黄冈县尉。宋亡,寄居于临川崇仁,与吴澄为友,吴说他的文章明白朴实。虞集家境贫寒。晚年稍有发迹,后以翰林院编修官之职位隐退。娶国子祭酒文仲之女杨氏为妻。

  虞集三岁就知读书,至元十二年(1275),汲携带家眷赴岭外,战争中无法携带书籍,杨氏口授《论语》、《孟子》、《左氏传》和欧、苏的文章,集听后都能背诵。返长沙后,在外傅处就读,虞集和弟弟虞般木都是在家接受学业的,离家后又与意志相合的世伯吴澄交往,故教与学都有深厚的渊源。

  左丞董士选任江西南行台中丞,请虞集任家教,直到大德初年(1297),才去京师。经大臣推荐,任命为大都路儒学教授,他虽以教诲儒生为业,但更重充实自己,从不浪费时间。后任国子助教,把执行师道作为己任。在国子监祭祀的大殿上,有个名叫刘生的儒生酒醉失礼,虞集要将他除名,大臣中有人为刘生谢罪,虞集不允,说:“国学是培养礼义人才之所,如此失礼而不处理,何以为教?”仁宗传诏命集勿狠追此事,集把刘生失礼的情况陈述于上,并迁詹事院办公,刘生终被除名。仁宗更认为虞集是一位贤德之人。

  大成殿新赐登歌乐曲,而来自江南的琴师与来自河北各封地的乐生,性情各异,虞集亲自教他们,然后才能演奏。虞集请求设立司乐一人做总管,便于考核。仁宗即位后责令监学拜台臣为祭酒,任命吴澄为司业,希冀有所改革,以符合仁宗的意愿。虞集竭力赞助这种主张。因持不同主张的人阻止改革,吴澄弃官而去,虞集也称病辞官。不久又任命为太常博士。丞相拜住刚任院使,问集关于礼器、礼节、仪式的事,集对答如流。拜住听后,甚为叹息,更信儒生是有用的了。

  朝廷要以科举选拔人才,有人认为治理天下只要有武力即可,只有虞集认为要长治久安,必须从根本着手。后任命虞集为集贤修撰。大德六年(1302)任命集为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仁宗曾对左右的人叹息说:“儒生都已启用了,只有虞伯生没有提拔。”当时正逢仁宗驾崩,未能重用。

  英宗即位后,任拜住为相,能重用有德才之人,拜住就向皇上推荐了他。泰定初年,在礼部主持考试,对共事的人说“:国家考试各科的办法,经书的注释都虽各有见解,但主要是用来统一道德、同化风俗,而不是使学生专门擅长某一家的学说,像近代学习五经的陋习,经典道理深远,不是一个人的见解能阐明的。考试要录取成绩优秀的,不要先有定见,否则求贤就会受到局限,错误就会从这里开始。”以后又两次担任考官,大致都按这个说法,所以每次都能录取合意的人才。

  泰定初年任命虞集为国子司业,后升迁为秘书少监。天子驾临上都,因经筵讲臣多年事已高,命虞集和集贤侍读学士王结携经书跟随。从此常随帝行。经筵之制,专门选取经史中合乎德行治国的内容,采用蒙古文、汉文荐与皇上阅读。而虞集每选一篇文章,都以古今名物进行反复的辨析,做到言辞通达。很多人都不如他,都无不暗自惊叹。帝又任命虞集为翰林直学士,不久又兼国子祭酒,在研讨事情时,他列举京师依赖东南运粮的事例,指出耗民力运输是无法估量的,他对同僚们说:“京师之东,沿海几千里,北邻辽海,南近青州、齐鲁,是长芦苇的地方,利用海潮淤泥为沃壤,采用浙江人的办法,筑堤挡水为田。富人中想做官的,将他们召集来,分给土地,官府划定边界,能用一万人耕地的,授给万夫之田,使他成为万夫之长。千夫、百夫同是如此,发现懒惰的就换掉他。第一、二年免税;第三年看收成和土地优劣,由朝廷规定征收数目,以后按等次逐渐征收;五年就有积蓄了,给他官爵,按储蓄给以俸禄;十年发给符印,并能传给子孙,像军官的法规一样。那么东面有几万民兵,可以保卫京师,抵御岛上来犯的敌人,东南可以放宽海运,以减轻百姓的劳累。于是有钱想当官的人,能够用他;在江海间游荡的盗贼,也都有所归宿。”在议论中,由于有人认为执行的人一定会受贿赂,不可行。此事就放下了。以后海口设万户制,大概就是按上述做法。

  文宗当太子时,已知虞集之名,即位后仍命集兼经筵及奎章阁侍书学士。当时关中灾情严重,饿死者众多,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幸存者,帝问怎样救关中,集说“:太平的日子长了,人们贪图安逸,有志的人,急功近利,怨言就出现了。重灾之后,执政者要采用新的办法,拯救灾荒,如果派遣一、两位有才能又熟悉民情的人,稍稍放宽禁令,使他们能有所作为,由郡县选择可办事的人,在故居处划定城郭,修建闾里,开通河渠,限制田亩,减轻徭赋,把伤、残、老、弱的人组织起来,以他们的力量来治理灾害。那么远离家乡的人就会逐渐回来,春耕秋收有人帮助,一年两年不征税,免徭役。田亩划分既定,友邻相助,各方的人都聚集在此,整治有方,那时三代的百姓将会出现在这旷野的地方了。”文宗认为很好。他又进言说“:希望给我一个郡,试用此法,三五年中,一定能回报朝廷。”左右的人说“:虞伯生想借此走掉。”于是此事又作罢了。

  当时宗藩之间有隔阂,功臣奢侈越制,政教未能确立,文宗要通过朝廷考试,选拔人才,虞集被任命为阅卷官,他先提出以“劝亲亲,体群臣,同一风俗,协和万邦”为试题,帝未采用。集因任侍书学士无事可做,妒忌的人又多,就与大学士忽都鲁都儿迷失等对皇上说“:皇上有独到见解,建立奎章阁,读群书,设学士员作为顾问。我们没有什么能效力,恐有碍您的圣德,请允许我们辞职。”帝说:“从前我的祖宗聪明睿智,对治国之道生而知之,我早年经历过艰难险阻,与祖宗相比,无生而知之的聪慧,对国家的治理,怎能知道得周全呢?所以才建立奎章阁,设置学士员,以求祖宗的教诲,古今治乱的得失,每天都能陈列在我面前,你们把所学到的全部知识,用来帮助我。不要辞职了。”

  圣上要收集本朝典故,仿《唐、宋会要》,编《经世大典》,命虞集与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同任总裁。集说:“礼部尚书马祖常,很懂古典典章;国子司业杨宝瑞,素来懂得天文地理,可以统率经典;翰林修撰谢端、应奉苏天爵、太常李好文、国子助教陈旅、前詹士院照磨宋耿衣、通事舍人王士点,都多见多闻,可以协助撰录。若是这样便能早日成书。”不久世延返乡,由集专负此责,历时两年,书成,共八百帙,进呈皇帝后,因眼疾求解职,帝不允。

  御史中丞赵世安乘空为集请求说:“虞伯生长期住京师,家境贫困,又患眼病,恳请给他出京任职的机会,以便就医。”帝怒斥说“:一个虞伯生你们也不能容纳吗?”帝正要专用他从事文学,以他的弘才博识,在任何方面施展,都无不当之处。近来一些重要的典册都出自他的笔下,因此不让他离职。集每受命有所述作时,必以帝王之道分析治理疏忽的缘故,从容恳切地希望皇上有所感悟。如果问他历史上的成败教训,更是委婉地详尽其言。有时因某处问题随时规劝,出宫后也从不告诉别人;有时进谏后帝不能采纳,他回到家中就郁郁不乐。家里人见此情形,也不多问。当时世家子孙因才名被任用的很多,他们担心皇帝过分重用虞集,常想从中离间帝与集的关系,但未见效。于是他们就争相摘录虞集的文辞,指责讥讽,幸天子都能觉察,所以未能中伤虞集。但集却未改变对他们的态度。

  谈到推荐人才,一定要先了解其人的修养,不能以笼络人而达到沽名钓誉的目的;至于评论文章,必须要详尽其理,那些对经典进行诡辩的文章虽好也不能取。即使因这些而招致诽谤,也绝不动摇。光人龚伯..,因才智英俊得到马祖常的喜爱,祖常任御史中丞,伯..常到他家与之交往,祖常请虞集引荐,集不允,说:“此人有些小聪明,但不是大器,恐怕将来不会有圆满的结果。”祖常不以为然。一天在家设宴请集,酒过三巡,祖常拿出引荐信,请集签名,集断然拒绝,祖常很不高兴地作罢。

  文宗驾崩,集正在休假,计划南归故里,未能实现。幼君宁宗又驾崩,大臣要仿效武宗即位的前例,立妥欢帖穆尔太子为帝,召集老臣赴上都议事,集也在召集之列。祖常派人对集说“:御史有话。”于是集推说有病回临川了。

  当初文宗在上都,要立其子阿剌忒纳答剌为皇太子,只因妥欢帖穆尔太子乳母的丈夫说明宗在世时,一向认为太子不是自己的儿子,贬到江南,用急件召翰林学士阿邻帖木儿,奎章阁大学士忽都鲁笃尔实将这件事写在《脱卜赤颜》中。又召虞集草拟诏书,宣告于朝廷内外。当时省、台诸臣,都是文宗平素信用的人,御史不敢斥责这件事,用意在讽劝虞集赶快离开。伯..后因执政败事,招致杀身之祸,当世的人才都佩服虞集能识别人。

  元统二年(1334)顺帝遣使,召他回禁林,因病发作,不能启程。至正八年(1448)五月二十三日,病卒,享年七十七岁。诏赠江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封仁寿郡公。

  揭傒斯,字曼硕,龙兴富州人。父亲揭来成,是宋代乡贡进士。傒斯幼年时家贫,他读书很刻苦,无论昼夜,从不懈怠。父子自为师友,因此对诸子百家的学说能透彻了解,文章早已出名。大德年间,出游湘、汉,湖南帅赵淇,人们送给他的美称是:知人、见到傒斯惊讶地说:“他日定是翰苑的名流。”程钜夫、卢挚,先后任湖北地方长官,都很器重他,钜夫把堂妹嫁给了他。

  延..初年(1314),钜夫、挚向朝廷推荐,特授傒斯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当时平章李孟监修国史,读了他撰写的《功臣列传》后,感叹地说:“这才是名史的笔法,若是别人,只是誊录罢了。”升应奉翰林文字,仍兼编修,调迁国子助教,又留为应奉。回南方看望母亲,不久又召回。傒斯三次入翰林,朝廷的事,尚书省的礼节,无不熟悉,集贤学士王约说:“与傒斯谈治国之道,得到很大启发,授给政事,没有不能办到的。”

  天历初年(1328),开设奎章阁,首先提拔他为授经郎,以教育有功勋的国戚大臣子孙。文宗到官署察访,都称呼他的字而不呼名。每当中书奏用儒臣时,一定要问“此人才能比揭曼硕如何?”不久,拿出《太平政要策》给台臣看,并说:“这是朕的授经郎揭曼硕所奉呈的。”可见皇帝对他之亲密和重视。

  富州不产金,官府听信奸民的话,召募三百户淘金,让这个人总领,分往别郡采金交给官府,每年征收赋税由七两增到四十九两。这个人死后,三百户剩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又贫困无法生活,地方官府要求他们以服劳役代交金课,百姓多因此破产。中书根据傒斯的建议,减免了赋税,百姓才能安息,富州人至今还感激他。

  编修《经世大典》时,文宗拿出傒斯撰写的《宪典》来读,并对近臣说:“这难道不是《唐律》吗?”特授傒斯艺文监丞,参与检校书籍的事,屡次都说书中的内容确实可信,想提升任用他,正逢文宗驾崩而止。元统初年(1333),迁翰林待制,升集贤学士,官阶为中顺大夫。以前儒学官先到吏部考核,然后转集贤院考核其能力和水平,集贤转国子监,国子监转博士考核,时间要经历数月。傒斯请求更改这种烦琐的考核程序,把这件事交给本院属官办理,大家都感到方便。

  傒斯奉旨到北岳、济渎、南镇祭祀,取西道而归。当时秦王伯颜主持国政,屡次催促他返回,傒斯因病坚决辞谢。不久,天子亲自提拔他为奎章阁供奉学士,于是立即上路,还未到京,又改任翰林直学士及开经筵,再升侍讲学士、同知经筵事,并按品进阶中奉大夫。当时规定趋升不能过二等,只有揭傒斯进四等,转为九级。经筵没有专官,多为宰执大臣兼任,凡含有贬意的言辞和深奥的道理,都要由傒斯审定后进讲,或是或非,一定要有益治国之道。天子称赞他的忠恳,多次赐给他金织纹缎。

  至正三年(1343),揭傒斯年已七十,辞官而去,皇帝令遣使追到氵郭南。不久谕旨要傒斯回去撰写《明宗神御殿碑》,文章写成之后,赐楮币万缗、白金五十两,皇后也赐给他这些。傒斯请求离职,不允,命宰相脱脱及执政大臣当面劝他不要走,他说:“使揭傒斯能有一得之献,诸公用我的话而使天下的人能蒙受其利,那么即使死在这件事上,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如果不是这样,会有什么益处呢?”丞相因而问他“:当今的政治应以什么为先?”傒斯说:“应以储材为先,在他们地位和声望未突出的时候加以培养,而在要周密管理各种事务时任用,这样才没有失材废事情的忧虑。”一天,集会在朝廷议事,傒斯直言说:“应当兼行新旧铜钱,以挽救钞法的弊端。”执政者认为不可,傒斯更是坚持己见,丞相虽称赞他刚直不阿,然而还是不采行他的意见。

  诏令他编修辽、金、宋三史,并任总裁官。丞相问“:修史以什么为本?”他回答说“:用人为本,有学问能写文章但不知道史事的,不能参加;有学问能写文章也知道史事,然而心术不正的人,也不能参加。用人又应该以心术为本。”并对僚属说“:想要得到写史之法,须求写史之意。古人写史,很小的好事一定要记录;很小的坏事也一定要记载,不然怎么能告诫后人呢?”因此,毅然把修改文章作为己任,凡政事得失,人材贤否、是非一律秉公而论;至于对事物的论述有差别时,一定反复分辨论析,以求得到恰当的看法为止。至正四年,《辽史》编成后,有诏令给以奖励,他仍督促早日完成宋、金两部历史。傒斯在史馆住宿,朝夕不能休息,因而得了寒疾,病七日而卒。当时有使者自上京来,赐宴史局,因傒斯病故,而更改了时间,使者奏报皇帝,帝为之哀悼,赐楮币万缗,仍给驿舟,护送灵柩回江南。六年赠护军,追封豫章郡公,谥号文安。傒斯有勋爵而无官阶是官府失职所致。

  傒斯年幼时,家境穷困,侍奉双亲虽是粗茶淡饭,但一定使他们愉快,有了俸禄后,衣食稍稍比以前好一点,却总是哀叹地说“:我的父母不曾享受过这样的生活。”所以平生清俭,至老不变。对兄弟友爱,始终亲密无间。在朝廷虽处不重要的地位,但急于荐士,谈别人的优点生怕说得不全面。听说官吏贪图谋利,残害百姓,就绝不为他们掩盖。写文章叙事严密,语言简练,写诗尤其婉转细腻,善楷书、行书、草书。朝廷重大文献以及德高望重的元勋墓志铭,一定命他执笔。在极远的他乡的人都仰慕他的名气,能得到他的文章,没有不感到荣幸的。

  黄溍,字晋卿,婺州义乌人。生来英俊,不同一般,儿时教给诗书,不到一月就能背诵。成人后,以文章闻名四方。

  延..二年(1315)中进士,授台州宁海县丞。该县临近盐场,生产盐的亭户因不受当地官府管辖,肆意残害百姓;隶属于漕运司及财赋府的编户,有所依恃,对待百姓则更加横暴。溍对他们都绳之以法。胥吏劝他不要得罪这些人,但他全不理会。有个百姓的继母与僧人私通,并谋害了他的父亲,反诬告是他干的,将判刑。溍微服私访,终于弄清案情,为冤者昭雪。

  迁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石堰西场监运,又改任诸暨州判官。在海里巡逻的官船,按惯例是三年一更新,费用出于百姓。有多余的钱,总管都据为私有。而黄溍则节省消耗,把剩余的钱还给百姓,深受百姓称赞。奸民用伪钞勾结朋党,强夺民财,官和吏听从他们的,横行于新昌、天台、宁海、东阳等县,牵连达几百家,百姓遭受极大祸害。因此郡府下令给黄溍,由他审讯惩治。溍一审便都认罪伏法,于是将官吏除名,同谋的人各施以杖刑后遣散。有些盗贼关押在钱塘县监狱,游民贿赂狱吏私自放走,并伪造公文带领人来逮捕二十多家的百姓。溍了解到以上情况,对真正的盗贼则施以重刑;拿假文书来的又不是本州州民,就押送还钱塘,受冤者得到昭雪。

  入朝任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转调国子博士,对待弟子如同朋友一样,从不以师道自尊轻易接受别人的跪拜,对来向他求学的学生很客气地敬重他们,当他们结束学业而任官职后,在社会上都是很有名望的人。当时要在礼殿增设四个配享座位,都是坐东向西,学官有时讨论时分别坐在左右两旁,同列都不敢相争,溍一人当面指责学官的错误,事情才作罢。

  出任浙江等处儒学提举。溍年六、七十岁还不到引退的年龄,极力上书请求回家侍奉双亲,便渡江直接回家。不久辞秘书少监而退隐。没多长时间,起任,授职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不久又兼经筵官,为皇帝讲解经史三十二次,帝赞扬他的忠诚,多次以金织纹缎赐给他。升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同知经筵事。官阶自将仕郎七次调迁至中奉大夫。他屡上奏章请求回家,不等上报就走了,帝听说此事,派遣使者追他回到京师,复任前官。过了很长时间,才准许回南方,在田野间悠闲自得,共七年时间,逝世在绣湖自己宅第中,终年八十一岁。赠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江夏郡公,谥号文献。

  溍天资突出,在州县政治清明为官廉洁,月俸不给时,常常卖自己的家产以补助不足的费用。升入朝廷任职,不依附任何人,从不登大富翁和权势人家的门,君子都称赞他清风高节,如冰壶玉尺,不污染丝毫灰尘。但刚强中缺少容忍,有时遇事性急如雷霆,好像没有限度,一会儿事过之后,又和悦如春。溍学问广博,博览天下书籍,把握其精深含义,能剖析经史的疑难,以及古今承袭或改革的制度,能旁征博引,多为先儒未发现的问题。写文章时,文辞结构严谨,引据精确。他一举一动都表现了从容不迫的风度,不动声色,宛如清澈的湖面,水波不兴,一碧万里,鱼鳖蛟龙,潜伏水中一动不动。他所著的书有《日损斋稿》三十三卷、《义乌志》七卷、《笔记》一卷。同郡的柳贯、吴莱,皆是浦阳人。

  柳贯,字道传,才干和度量都集中于一身,端庄严肃如神一般。曾在兰溪金履祥处学习性理学说,并见之于行动。从幼到老,好学不倦。凡《六经》、百氏、兵刑、律历、数术、方技、以及其他非儒家书稿,没有不通晓的。他的文章深沉广博,人们都传诵它。最初任江山县儒学教谕,任官职到翰林待制。与黄溍及临川虞集、豫章揭亻奚斯齐名,人们称他们为“儒林四杰”。所著书有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录广辑》三卷、《金石竹帛遗文》十卷。终年七十三岁。

  吴莱,字立夫,集贤大学士吴直方之子,所处时代稍后于贯、溍。天资超人,七岁能写文章,凡书一看就能背诵。曾经往同族伯父家,每天借一册《汉书》回去,读后能朗朗背诵,一字不漏,多次更换别的篇目,都一样熟悉,大家惊叹认为是神。

  延..七年(1320),参加会试,未中,退居深袅山中,更加钻研各书的旨要之处,著有《尚书标说》六卷、《春秋世变图》二卷、《春秋传授谱》一卷、《古职方录》八卷、《孟子弟子列传》二卷、《楚汉正声》二卷、《乐府类编》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文集六十卷。其他还有《诗传科条》、《春秋经说》、《胡氏传证误》,但都未脱稿。

  吴莱更喜欢论文,曾认为做文如用兵,兵法有正、有奇,正是法度,要队伍分明,奇是不为法度束缚,转瞬间,千变万化,如同击剑,时进时退,自始至终不曾混乱。听的人都很佩服。

  柳贯平生赞许人十分慎重,但每称赞莱为绝世之才。溍晚年对别人说:“莱的文章雄浑突出,类似秦、汉间的人所做,与今世文风不同。我即使做文一生,又怎赶得上他呢?”他被前辈赞得这样好。莱因御史推荐,调长芗书院山长,未上任,四十四岁逝世,君子都很惋惜。私谥“渊颖先生”。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0923765199850.html

《元史》列传·卷六十八原文

  元明善

  元明善,字复初,大名清河人。其先盖拓跋魏之裔,居清河者,至明善四世矣。明善资颖悟绝,出读书,过目辄记,诸经皆有师法,而尤深于《春秋》。弱冠游吴中,已名能文章。浙东使者荐为安丰、建康两学正。辟掾,行枢密院。时董士选佥院事,待之若宾友,不敢以曹属御之。及士选升江西左丞,又辟为省掾。会赣州贼刘贵反,明善从士选将兵讨之,擒贼三百人。明善议缓诖误,得全活者百三十人。一日,将佐白:“宜多戮俘获,及尸一切死者,以张军声。”明善固争,以为王者之师,恭行天罚,小丑跳梁,戮其渠魁可尔,民何辜焉。既又得贼所书赣、吉民丁十万于籍者,有司喜,欲滋蔓为利,明善请火其籍以灭迹,二郡遂安。升掾南行台。未几,授枢密院照磨。转中书左曹掾,掾曹无留事。始,明善在江西时,张瑄为其省参政,明善有马,骏而瘠,瑄假为从骑,久益壮,瑄爱之,致米三十斛酬其直。后瑄败,江浙行省籍其家,得金谷之簿,书“米三十斛送元复初”,不言以酬马直,明善坐免。久之,有为辨白其事者,乃复掾省曹。

  仁宗居东宫,首擢为太子文学。及即位,改翰林待制。与修成宗、顺宗《实录》,升翰林直学士。诏节《尚书》经文,译其关政要者以进。明善举宋忠臣子集贤直学士文升同译润,许之。书成,每奏一篇,帝必称善,曰:“二帝三王之道,非卿莫闻也。”兴圣太后既受尊号,廷臣请因肆赦,明善曰:“数赦,非善人之福,宥过可也。”奉旨出赈山东、河南饥,时彭城、下邳诸州连数十驿,民饿马毙,而官无文书赈贷,明善以钞万二千锭分给之,曰:“擅命获罪,所不辞也。”还,修《武宗实录》,又升翰林侍讲学士,预议科举、服色等事。延祐二年,始会试天下进士,明善首充考试官,及廷试,又为读卷官,所取士后多为名臣。改礼部尚书,正孔氏宗法,以宣圣五十四世孙思晦袭封衍圣公,事上,制可之。擢参议中书省事,旋复入翰林为侍读,岁中拜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又召入集贤为侍读,议广庙制。升翰林学士,修《仁宗实录》。英宗亲课太室,礼官进祝册,请署御名,命明善代署者三,眷遇之隆,当时莫并焉。至治二年,卒于位。泰定间,赠资善大夫、河南行省左丞,追封清河郡公,谥曰文敏。

  明善早以文章自豪,出入秦、汉间,晚益精诣,有文集行世。

  初在江西、金陵,每与虞集剧论,以相切劘。明善言:“集治诸经,惟朱子所定者耳,自汉以来先儒所尝尽心者,考之殊未博。”集亦言:“凡为文辞,得所欲言而止,必如明善云‘若雷霆之震惊,鬼神之灵变’然后可,非性情之正也。”二人初相得甚欢,至京师,乃复不能相下。董士选之自中台行省江浙也,二人者俱送出都门外,士选曰:“伯生以教导为职,当早还,复初宜更送我。”集还,明善送至二十里外,士选下马入邸舍中,为席,出橐中肴,酌酒同饮,乃举酒属明善曰:“士选以功臣子,出入台省,无补国家,惟求得佳士数人,为朝廷用之,如复初与伯生,他日必皆光显,然恐不免为人构间。复初中原人也,仕必当道;伯生南人,将为复初摧折。今为我饮此酒,慎勿如是。”明善受卮酒,跪而酹之。起立,言曰:“诚如公言,无论他日,今隙已开矣。请公再赐一卮,明善终身不敢忘公言!”乃再饮而别。真人吴全节,与明善交尤密,尝求明善作文。既成,明善谓全节曰:“伯生见吾文,必有讥弹,吾所欲知。成季为我治具,招伯生来观之,若已入石,则无及矣。”明日,集至,明善出其文,问何如,集曰:“公能从集言,去百有余字,则可传矣。”明善即泚笔属集,凡删百二十字,而文益精当。明善大喜,乃欢好如初。集每见明经之士,亦以明善之言告之。

  明善一子,晦,荫受峡州路同知,早卒。

  虞集 弟槃 范梈

  虞集,字伯生,宋丞相允文五世孙也。曾祖刚简,为利州路提刑,有治绩。尝与临邛魏了翁,成都范仲黼、李心传辈,讲学蜀东门外,得程、朱氏微旨,著《易诗书论语说》,以发明其义,蜀人师尊之。祖珏,知连州,亦以文学知名。父汲,黄冈尉。宋亡,侨居临川崇仁,与吴澄为友,澄称其文清而醇。尝再至京师,赎族人被俘者十余口以归,由是家益贫。晚稍起家,教授于诸生中,得孛术鲁翀、欧阳玄而称许之,以翰林院编修官致仕。娶杨氏,国子祭酒文仲女。咸淳间,文仲守衡,以汲从,未有子,为祷于南岳。集之将生,文仲晨起,衣冠坐而假寐,梦一道士至前,牙兵启曰:“南岳真人来见。”既觉,闻甥馆得男,心颇异之。

  集三岁即知读书,岁乙亥,汲挈家趋岭外,干戈中无书册可携,杨氏口授《论语》、《孟子》、《左氏传》、欧苏文,闻辄成诵。比还长沙,就外傅,始得刻本,则已尽读诸经,通其大义矣。文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参知政事栋,明于性理之学,杨氏在室,即尽通其说,故集与弟槃,皆受业家庭,出则以契家子从吴澄游,授受具有源委。

  左丞董士选自江西除南行台中丞,延集家塾。大德初,始至京师。以大臣荐,授大都路儒学教授,虽以训迪为职,而益自充广,不少暇佚。除国子助教,即以师道自任,诸生时其退,每挟策趋门下卒业,他馆生多相率诣集请益。丁内艰,服除,再为助教,除博士。监祭殿上,有刘生者,被酒失礼俎豆间,集言诸监,请削其籍。大臣有为刘生谢者,集持不可,曰:“国学,礼义之所出也,此而不治,何以为教!”仁宗在东宫,传旨谕集,勿竟其事,集以刘生失礼状上之,移詹事院,竟黜刘生,仁宗更以集为贤。

  大成殿新赐登歌乐,其师世居江南,乐生皆河北田里之人,情性不相能,集亲教之,然后成曲。复请设司乐一人掌之,以俟考正。仁宗即位,责成监学,拜台臣为祭酒,除吴澄司业,皆欲有所更张,以副帝意,集力赞其说。有为异论以沮之者,澄投檄去,集亦以病免。未几,除太常博士,丞相拜住方为其院使,间从集问礼器祭义甚悉,集为言先王制作,以及古今因革治乱之由,拜住叹息,益信儒者有用。

  朝廷方以科举取士,说者谓治平可力致,集独以谓当治其源。迁集贤修撰。因会议学校,乃上议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学校者,士之所受教,以至于成德达材者也。今天下学官,猥以资格授,强加之诸生之上,而名之曰师尔,有司弗信之,生徒弗信之,于学校无益也。如此而望师道之立,可乎?下州小邑之士,无所见闻,父兄所以导其子弟,初无必为学问之实意,师友之游从,亦莫辨其邪正,然则所谓贤材者,非自天降地出,安有可望之理哉!为今之计,莫若使守令求经明行修成德者,身师尊之,至诚恳恻以求之,其德化之及,庶乎有所观感也。其次则求夫操履近正,而不为诡异骇俗者,确守先儒经义师说,而不敢妄为奇论者,众所敬服,而非乡愿之徒者,延致之日,讽诵其书,使学者习之,入耳著心,以正其本,则他日亦当有所发也。其次则取乡贡至京师罢归者,其议论文艺,犹足以耸动其人,非若泛泛莫知根柢者矣。”六年,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仁宗尝对左右叹曰:“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显擢尔。”会晏驾,不及用。

  英宗即位,拜住为相,颇超用贤俊,时集以忧还江南,拜住不知也。乃言于上,遣使求之于蜀,不见;求之江西,又不见;集方省墓吴中,使至,受命趋朝,则拜住不及见矣。泰定初,考试礼部,言于同列曰:“国家科目之法,诸经传注各有所主者,将以一道德、同风俗,非欲使学者专门擅业,如近代五经学究之固陋也。圣经深远,非一人之见可尽,试艺之文,推其高者取之,不必先有主意。若先定主意,则求贤之心狭,而差自此始矣。”后再为考官,率持是说,故所取每称得人。

  泰定初,除国子司业,迁秘书少监。天子幸上都,以讲臣多高年,命集与集贤侍读学士王结执经以从,自是岁尝在行。经筵之制,取经史中切于心德治道者,用国语、汉文两进读,润译之际,患夫陈圣学者未易于尽其要,指时务者尤难于极其情,每选一时精于其学者为之,犹数日乃成一篇,集为反覆古今名物之辨以通之,然后得以无忤,其辞之所达,万不及一,则未尝不退而窃叹焉。拜翰林直学士,俄兼国子祭酒。尝因讲罢,论京师恃东南运粮为实,竭民力以航不测,非所以宽远人而因地利也。与同列进曰:“京师之东,濒海数千里,北极辽海,南滨青、齐,萑苇之场也,海潮日至,淤为沃壤,用浙人之法,筑堤捍水为田,听富民欲得官者,合其众分授以地,官定其畔以为限,能以万夫耕者,授以万夫之田,为万夫之长,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一年,勿征也;二年,勿征也;三年,视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额于朝廷,以次渐征之;五年,有积蓄,命以官,就所储给以禄;十年,佩之符印,得以传子孙,如军官之法。则东面民兵数万,可以近卫京师,外御岛夷;远宽东南海运,以纾疲民;遂富民得官之志,而获其用;江海游食盗贼之类,皆有所归。”议定于中,说者以为一有此制,则执事者必以贿成,而不可为矣。事遂寝。其后海口万户之设,大略宗之。

  文宗在潜邸,已知集名,既即位,命集仍兼经筵。尝以先世坟墓在吴、越者,岁久湮没,乞一郡自便,帝曰;“尔材何不堪,顾今未可去尔。”除奎章阁侍书学士。时关中大饥,民枕籍而死,有方数百里无孑遗者,帝问集何以救关中,对曰:“承平日久,人情宴安,有志之士,急于近效,则怨讟兴焉。不幸大灾之余,正君子为治作新之机也,若遣一二有仁术、知民事者,稍宽其禁令,使得有所为,随郡县择可用之人,因旧民所在,定城郭,修闾里,治沟洫,限畎亩,薄征敛,招其伤残老弱,渐以其力治之,则远去而来归者渐至,春耕秋敛,皆有所助,一二岁间,勿征勿徭,封域既正,友望相济,四面而至者,均齐方一,截然有法,则三代之民,将见出于空虚之野矣。”帝称善。因进曰:“幸假臣一郡,试以此法行之,三五年间,必有以报朝廷者。”左右有曰:“虞伯生欲以此去尔。”遂罢其议。有敕诸兼职不过三,免国子祭酒。

  时宗藩暌隔,功臣汰侈,政教未立,帝将策士于廷,集被命为读卷官,乃拟制策以进,首以“劝亲亲,体群臣,同一风俗,协和万邦”为问,帝不用。集以入侍燕闲,无益时政,且媢嫉者多,乃与大学士忽都鲁都儿迷失等进曰:“陛下出独见,建奎章阁,览书籍,置学士员,以备顾问。臣等备员,殊无补报,窃恐有累圣德,乞容臣等辞职。”帝曰:“昔我祖宗,睿智聪明,其于致理之道,生而知之,朕早岁跋涉难阻,视我祖宗,既乏生知之明,于国家治体,岂能周知?故立奎章阁,置学士员,以祖宗明训、古昔治乱得失,日陈于前,卿等其悉所学,以辅朕志。若军国机务,自有省院台任之,非卿等责也。其勿复辞。”

  有旨采辑本朝典故,仿唐、宋《会要》,修《经世大典》,命集与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同任总裁。集言:“礼部尚书马祖常,多闻旧章,国子司业杨宗瑞,素有历象地理记问度数之学,可共领典;翰林修撰谢端、应奉苏天爵、太常李好文、国子助教陈旅、前詹事院照磨宋纟兹、通事舍人王士点,俱有见闻,可助撰录。庶几是书早成。”帝以尝命修辽、金、宋三史,未见成绩,《大典》令阁学士专率其属为之。既而以累朝故事有未备者,请以翰林国史院修祖宗实录时百司所具事迹参订。翰林院臣言于帝曰:“实录,法不得传于外,则事迹亦不当示人。”又请以国书《脱卜赤颜》增修太祖以来事迹,承旨塔失海牙曰:“《脱卜赤颜》非可令外人传者。”遂皆已。俄世延归,集专领其事,再阅岁,书乃成,凡八百帙。既上进,以目疾丐解职,不允,乃举治书侍御史马祖常自代,不报。

  御史中丞赵世安乘间为集请曰:“虞伯生久居京师,甚贫,又病目,幸假一外任,便医。”帝怒曰:“一虞伯生,汝辈不容耶!”帝方向用文学,以集弘才博识,无施不宜,一时大典册咸出其手,故重听其去。集每承诏有所述作,必以帝王之道、治忽之故,从容讽切,冀有感悟,承顾问及古今政治得失,尤委曲尽言,或随事规谏,出不语人。谏或不入,归家悒悒不乐。家人见其然,不敢问其故也。时世家子孙以才名进用者众,患其知遇日隆,每思有以间之。既不效,则相与摘集文辞,指为讥讪,赖天子察知有自,故不能中伤,然集遇其人,未尝少变。一日,命集草制封乳母夫为营都王,使贵近阿荣、飐飐传旨。二人者素忌集,缪言制封营国公,集具稿,俄丞相自榻前来索制甚急,集以稿进,丞相愕然问故,集知为所绐,即请易稿以进,终不自言,二人者愧之。其雅量类如此。

  论荐人材,必先器识,心所未善,不为牢笼以沽誉;评议文章,不折之于至当不止,其诡于经者,文虽善,不与也。虽以此二者忤物速谤,终不为动。光人龚伯璲,以才俊为马祖常所喜,祖常为御史中丞,伯遂游其门,祖常亟称之,欲集为荐引,集不可,曰:“是子虽小有才,然非远器,亦恐不得令终。”祖常犹未以为然。一日,邀集过其家,设宴,酒半,出荐牍求集署,集固拒之,祖常不乐而罢。文宗崩,集在告,欲谋南还,弗果。幼君崩,大臣将立妥欢帖穆尔太子,用至大故事,召诸老臣赴上都议政,集在召列。祖常使人告之曰:“御史有言。”乃谢病归临川。

  初,文宗在上都,将立其子阿剌忒纳答剌为皇太子,乃以妥欢帖穆尔太子乳母夫言,明宗在日,素谓太子非其子,黜之江南,驿召翰林学士承旨阿邻帖木儿、奎章阁大学士忽都鲁笃弥实书其事于《脱卜赤颜》,又召集使书诏,播告中外。时省台诸臣,皆文宗素所信用、同功一体之人,御史亦不敢斥言其事,意在讽集速去而已。伯璲后以用事败,杀其身,世乃服集知人。

  元统二年,遣使赐上尊酒、金织文锦二,召还禁林,疾作不能行,屡有敕,即家撰文,褒锡勋旧、侍臣。有以旧诏为言者,帝不怿曰:“此我家事,岂由彼书生耶!”至正八年五月己未,以病卒,年七十有七。官自将仕郎十二转为通奉大夫。赠江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封仁寿郡公。

  集孝友,方二亲以故家令德,中遭乱亡,侨寓下邑,左右承顺无违。弟槃,早卒,教育其孤,无异己子。兄采,以筦库输赋京师,亏数千缗,尽力营贷代偿之,无难色。抚庶弟,嫁孤妹,具有恩意。山林之士知古学者,必折节下之,接后进,虽少且贱,如敌己。当权门赫奕,未尝有所附丽。集议中书,正言谠论,多见容受,屡以片言解疑误,出人于滨死,亦不以为德。张珪、赵世延尤敬礼之,有所疑必咨焉。

  家素贫,归老后食指益众,登门之士相望于道,好事争起邸舍以待之。然碑板之文,未尝苟作。南昌富民有伍真父者,赀产甲一方,娶诸王女为妻,充本位下郡总管。既卒,其子属丰城士甘悫求集文铭父墓,奉中统钞五百锭准礼物,集不许,悫愧叹而去。其束修羔雁之入,还以为宾客费,虽空乏弗恤也。

  集学虽博洽,而究极本原,研精探微,心解神契,其经纬弥纶之妙,一寓诸文,蔼然庆历乾淳风烈。尝以江左先贤甚众,其人皆未易知,其学皆未易言,后生晚进知者鲜矣,欲取太原元好问《中州集》遗意,别为《南州集》以表章之,以病目而止。平生为文万篇,稿存者十二三。早岁与弟槃同辟书舍为二室,左室书陶渊明诗于壁,题曰陶庵,右室书邵尧夫诗,题曰邵庵,故世称邵庵先生。

  子四人,安民,以荫历官知吉州路安福州。游其门见称许者,莆田陈旅,旅亦有文行世。国学诸生若苏天爵、王守诚辈,终身不名他师,皆当世称名卿者。其交游尤厚者,曰范梈。

  槃字仲常,延祐五年第进士,授吉安永丰丞。丁父忧。除湘乡州判官,颇称癖古。有富民杀人,使隶己者坐之,上下皆阿从,槃独不署,杀人者卒不免死,而坐者得以不冤。有巫至其州,称神降,告其人曰:“某方火。”即火。又曰:“明日某方火。”民以火告者,槃皆赴救,至达昼夜,告者数十,寝食尽废,县长吏以下皆迎巫至家,厚礼之。又曰:“将有大水,且兵至。”州大家皆尽室逃。槃得劫火卒一人,讯之,尽得巫党所为,坐捕盗司。召巫至,鞫之,无敢施鞭棰者,槃谓卒曰:“此将为大乱,安有神乎!”急治之,尽得党与数十人,罗络内外,果将为变者。同僚皆不敢出视,曰:“君自为之。”槃用断巫并其党如法,一时吏民始服儒者为政若此。秩满,除嘉鱼县尹,槃已卒。

  槃幼时,尝读柳子厚《非国语》,以为《国语》诚可非,而柳子之说亦非也,著《非非国语》,时人已叹其有识。《诗》、《书》、《春秋》皆有论著,而《春秋》乃其家学,故尤善。读吴澄所解诸经义,辄得其旨趣所在,澄亟称之。兄集接方外士,必扣击其说,尝以为圣人之教不明,为学者无所底止,苟于吾道异端疑似之间不能深知,而欲窃究夫性命原、死生之故,其不折而归之者寡矣。槃不然,闻诸僧在坐,辄不入竟去,其为人方正有如此,虽集亦严惮之。然不幸年不及艾而卒。

  范梈,字亨父,一字德机,清江人。家贫,早孤,母熊氏守志不他适,长而教之。梈天资颖异,所诵读,辄记忆,虽癯然清寒若不胜衣,于流俗中克自树立,无苟贱意。居则固穷守节,竭力以养亲,出则假阴阳之技,以给旅食,耽诗工文,用力精深,人罕知者。年三十六,始客京师,即有声诸公间,中丞董士选延之家塾。以朝臣荐,为翰林院编修官。秩满,御史台擢海南海北道廉访司照磨,巡历遐僻,不惮风波瘴疠,所至兴学教民,雪理冤滞甚众。迁江西湖东,长吏素称严明,于僚属中独敬异之。选充翰林应奉。御史台又改擢福建闽海道知事。闽俗素污,文绣局取良家子为绣工,无别尤甚,梈作歌诗一篇述其弊,廉访使取以上闻,皆罢遣之,其弊遂革。未几,移疾归故里。天历二年,授湖南岭北道廉访司经历,以养亲辞。是岁,母丧。明年十月,亦以疾卒,年五十九。所著诗文多传于世。

  梈持身廉正,居官不可干以私,疏食饮水,泊如也。吴澄以道学自任,少许可,尝曰:“若亨父,可谓特立独行之士矣。”为文志其墓,以东汉诸君子拟之。

  揭傒斯

  揭傒斯,字曼硕,龙兴富州人。父来成,宋乡贡进士。傒斯幼贫,读书尤刻苦,昼夜不少懈,父子自为师友,由是贯通百氏,早有文名。大德间,稍出游湘、汉,湖南帅赵淇,雅号知人,见之惊曰:“他日翰苑名流也。”程钜夫、卢挚,先后为湖南宪长,咸器重之,钜夫因妻以从妹。延祐初,钜夫、挚列荐于朝,特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时平章李孟监修国史,读其所撰《功臣列传》,叹曰:“是方可名史笔,若他人,直誊吏牍尔。”升应奉翰林文字,仍兼编修,迁国子助教,复留为应奉。南归省母,旋复召还。傒斯凡三入翰林,朝廷之事,台阁之仪,靡不闲习,集贤学士王约谓:“与傒斯谈治道,大起人意,授之以政,当无施不可。”

  天历初,开奎章阁,首擢为授经郎,以教勋戚大臣子孙。文宗时幸阁中,有所咨访,奏对称旨,恒以字呼之而不名。每中书奏用儒臣,必问曰:“其材何如揭曼硕?”间出所上《太平政要策》以示台臣,曰:“此朕授经郎揭曼硕所进也。”其见亲重如此。

  富州地不产金,官府惑于奸民之言,为募淘金户三百,而以其人总之,散往他郡,采金以献,岁课自四两累增至四十九两。其人既死,而三百户所存无什一,又贫不聊生,有司遂责民之受役于官者代输,民多以是破产。中书因傒斯言,遂蠲其征,民赖以苏,富州人至今德之。

  与修《经世大典》,文宗取其所撰《宪典》读之,顾谓近臣曰:“此岂非《唐律》乎!”特授艺文监丞,参检校书籍事,且屡称其纯实,欲进用之,会文宗崩而止。元统初,诏对便殿,慰谕良久,命赐以诸王所服表里各一,躬自辩识以授之。适翰林待制,升集贤学士,阶中顺大夫。先是,儒学官赴吏部铨者,必移集贤,考较其所业,集贤下国子监,监下博士,吏文淹稽,动逾累月。傒斯请更其法,以事付本院属官,人甚便之。

  奉旨祠北岳、济渎、南镇,便道西还,时秦王伯颜当国,屡促其还,傒斯引疾固辞。既而天子亲擢为奎章阁供奉学士,乃即日就道,未至,改翰林直学士,及开经筵,再升侍讲学士、同知经筵事,以对品进阶中奉大夫。时新格超升不越二等,独傒斯进四等,转九阶,盖异数也。经筵无专官,曰领曰知,多宰执大臣,故微辞奥义,必属傒斯订定而后进,其言往往寓献替之诚,务以裨益治道。天子嘉其忠恳,数出金织文段以赐。

  至正三年,年七十,致其事而去,诏遣使追及于漷南。寻复奉上尊谕旨,还撰《明宗神御殿碑》,文成,赐楮币万缗、白金五十两,中宫赐白金亦如之。求去,不许,命丞相脱脱及执政大臣面谕毋行,傒斯曰:“使揭傒斯有一得之献,诸公用其言而天下蒙其利,虽死于此,何恨!不然,何益之有!”丞相因问:“方今政治何先?”傒斯曰:“储材为先,养之于位望未隆之时,而用之于周密庶务之后,则无失材废事之患矣。”一日,集议朝堂,傒斯抗言:“当兼行新旧铜钱,以救钞法之弊。”执政言不可,傒斯持之益力,丞相虽称其不阿,而竟莫行其言也。

  诏修辽、金、宋三史,傒斯与为总裁官,丞相问:“修史以何为本?”曰:“用人为本,有学问文章而不知史事者,不可与;有学问文章知史事而心术不正者,不可与。用人之道,又当以心术为本也。”且与僚属言:“欲求作史之法,须求作史之意。古人作史,虽小善必录,小恶必记。不然,何以示惩劝!”由是颜然以笔削自任,凡政事得失,人材贤否,一律以是非之公。至于物论之不齐,必反覆辨论,以求归于至当而后止。四年,《辽史》成,有旨奖谕,仍督早成金、宋二史。傒斯留宿史馆,朝夕不敢休,因得寒疾,七日卒。时方有使者至自上京,锡宴史局,以傒斯故,改宴日。使者以闻,帝为嗟悼,赐楮币万缗,仍给驿舟,护送其丧归江南。六年,制赠护军,追封豫章郡公,谥曰文安。有勋爵而无官阶者,有司失之也。

  傒斯少处穷约,事亲菽水粗具而必得其欢心,既有禄入,衣食稍逾于前,辄愀然曰:“吾亲未尝享是也。”故平生清俭,至老不渝。友于兄弟,终始无间言。立朝虽居散地,而急于荐士,扬人之善惟恐不及,而闻吏之贪墨病民者,则尤不曲为之掩覆也。为文章,叙事严整,语简而当;诗尤清婉丽密;善楷书、行、草。朝廷大典册及元勋茂德当得铭辞者,必以命焉。殊方绝域,咸慕其名,得其文者,莫不以为荣云。

  黄溍

  黄溍,字晋卿,婺州义乌人。母童氏,梦大星坠于怀,乃有娠,历二十四月始生溍。溍生而俊异,比成童,授以书诗,不一月成诵。迨长,以文名于四方。中延祐二年进士第,授台州宁海丞。县地濒盐场,亭户恃其不统于有司,肆毒害民;编户隶漕司及财赋府者,亦谓各有所凭,横暴尤甚。溍皆痛绳以法,吏以利害白,弗顾也。民有后母与僧通而酖杀其父者,反诬民所为,狱将成,溍变衣冠阴察之,具知其奸伪,卒直其冤。恶少年名在盗籍者,而谋为劫夺,未行,邑大姓执之,图中赏格。初无获财左验,事久不决,溍为之疏剔,以其狱上,论之如本条,免死者十余人。

  迁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石堰西场监运,改诸既州判官。巡海官舸,例以三载一新,费出于官,而责足于民。有余,则总其事者私焉。溍撙节浮蠹,以余钱还民,欢呼而去。奸民以伪钞钩结党与,胁攘人财,官若吏听其谋,挟往新昌、天台、宁海、东阳诸县,株连所及数百家,民受祸至惨。郡府下溍鞫治,溍一问,皆引伏,官吏除名,同谋者各杖遣之。有盗系于钱唐县狱,游民赂狱吏私纵之,假署文牒,发其来为向导,逮捕二十余家。溍访得其情,以正盗宜傅重议,持伪文书来者又非州民,俱械还钱唐,诬者自明。

  入为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转国子博士。视弟子如朋交,未始以师道自尊,轻纳人拜,而来学者滋益恭,业成而仕,皆有闻于世。时欲增设礼殿配位四,配位合东坐而西向,学官或议分置于左右,同列不敢争,溍独面折之,事乃止。出为江浙等处儒学提举。溍年始六十七,不俟引年,亟上纳禄侍亲之请,绝江径归。俄以秘书少监致仕,未几,落致仕,除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寻兼经筵官,执经进讲者三十有二,帝嘉其忠,数出金织纹段赐之。升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同知经筵事。阶自将仕郎七转至中奉大夫。几上章求归,不俟报而行,帝闻之,遣使者追还京师,复为前官。久之,始得谢南还,优游田里间,凡七年,卒于绣湖之私第,年八十一。赠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江夏郡公,谥曰文献。

  溍天资介特,在州县唯以清白为治,月俸弗给,每鬻产以佐其费。及升朝行,挺立无所附,足不登巨公势人之门,君子称其清风高节,如冰壶玉尺,纤尘弗污。然刚中少容,触物或弦急霆震,若未易涯涘,一旋踵间,煦如阳春。溍之学,博极天下之书,而约之于至精,剖析经史疑难,及古今因革制度名物之属,旁引曲证,多先儒所未发。文辞布置谨严,援据精切,俯仰雍容,不大声色,譬之澄湖不波,一碧万顷,鱼鳖蛟龙,潜伏不动,而渊然之光,自不可犯。所著书,有《日损斋稿》三十三卷、《义乌志》七卷、《笔记》一卷。

  同郡柳贯、吴莱,皆浦阳人。贯字道传,器局凝定,端严若神。尝受性理之学于兰溪金履祥,必见诸躬行,自幼至老,好学不倦。凡《六经》、百氏、兵刑、律历、数术、方技、异教外书,靡所不通。作文沉郁舂容,涵肆演迤,人多传诵之。始用察举为江山县儒学教谕,仕至翰林待制。与溍及临川虞集、豫章揭傒斯齐名,人号为儒林四杰。所著书,有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录广辑》三卷、《金石竹帛遗文》十卷。年七十三卒。

  莱字立夫,集贤大学士直方之子也,辈行稍后于贯、溍。天资绝人,七岁能属文,凡书一经目,辄成诵,尝往族父家,日易《汉书》一帙以去,族父迫扣之,莱琅然而诵,不遗一字,三易他编,皆如之,众惊以为神。延祐七年,以《春秋》举上礼部,不利,退居深袅山中,益穷诸书奥旨,著《尚书标说》六卷、《春秋世变图》二卷、《春秋传授谱》一卷、《古职方录》八卷、《孟子弟子列传》二卷、《楚汉正声》二卷、《乐府类编》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文集六十卷。他如《诗传科条》、《春秋经说》、《胡氏传证误》,皆未脱稿。

  莱尤喜论文,尝云:“作文如用兵,兵法有正有奇,正是法度,要部伍分明,奇是不为法度所缚,举眼之顷,千变万化,坐作进退击刺,一时俱起,及其欲止,什伍各还其队,元不曾乱。”闻者服之。贯平生极慎许与,每称莱为绝世之才。溍晚年谓人曰:“莱之文,崭绝雄深,类秦、汉间人所作,实非今世之士也。吾纵操觚一世,又安敢及之哉!”其为前辈所推许如此。莱以御史荐,调长芗书院山长,未上,卒,年仅四十有四,君子惜之。私谥曰渊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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