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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卷七十一 部分译文

  韩琦字稚至,相州安阳人。父亲韩国华,自有传。韩琦风骨秀异,刚成年就推举为进士,排名第二。正公布排名时,太史上奏说日落五色云彩出现,左右大臣都庆贺。韩琦被授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入直集贤院、监左藏库。这时显贵之子和进士考中高科的,大多直接担任显要之职,韩琦独独留下来管理仓库,人们都认为不适宜,而韩琦却像没事一样。宫中需要金银布帛,都是内臣直接批准进入仓库自取,没有印章可检验,韩琦请求恢复过去的制度,设置传宣合同司,以便相互监督核察。每次纲运到时,一定要等到内臣前来监管,才接受,内臣往往许多天不来,于是纲云就暴露在屋檐下。衙校认为这样不好,韩琦上奏请求废除这一办法。

  韩琦担任过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授职右司谏。这时宰相王随、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在中书任职没有什么建树,韩琦不断上疏指出他们的过失,结果四人同一天被免职。又请求停止宫中降旨,抑制侥幸奸佞之人。只要事情有不方便之处,韩琦没有不上奏的,每次上奏都是将察明得失、端正纲纪、亲近忠诚正直、疏远邪恶奸佞作为重要内容,前前后后共上奏七十余次。王曾任宰相,对韩琦说:“如今上奏之人言辞不激烈,有许多担心和顾虑,对皇帝政德又有什么用呢?像你一样的上奏,可以说是切中时弊而又不迂腐啊。”这时王曾声望正高,很少表扬奖励别人,韩琦听了他的话后,更加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对朝廷有益。暂代知制诰。

  益州、利州这年发生饥荒,韩琦任体量安抚使。过去郡县催促赋调频繁急迫,市上供给的丝织品等其他物品都不给钱,韩琦为了缓解赋调在这年免除了赋调并让老百姓自己拥有,驱逐不称职的官吏和贪婪残暴的官,减少数百种多余的劳役,救活饥民一百九十万。赵元昊叛乱,韩琦刚好从蜀州归来,论说西边军队的情形十分熟悉,当即被任命为陕西安抚使。刘平与敌贼交战,战败,被敌人俘获,这时宰相听信了别人对他的诬蔑,于是捉拿了刘平的家属,韩琦辩白了他蒙受的冤屈。

  担任枢密直学士,辅助夏竦为经略安抚使、招讨使。诏令派遣人督促出兵,韩琦也打算发兵来制服敌贼,但枢密院坚决反对,赵元昊于是进攻镇戎。韩琦筹划了进攻和防守二套方案派人骑快马上奏朝廷,仁宗准备采用进攻的方案,但遭到了执政者的反对。韩琦说“:赵元昊虽然动用全部兵力进犯我们,但兵力不过四五万人,我们分路派兵各自把守的话,必然分散兵力削弱力量,遇到敌人就会无法抵抗。如果将所有兵力合并起来,形成一股,击鼓前行,趁敌人骄纵松懈之际,一定能打败敌人。”于是朝廷诏令..延、泾原共同出兵征讨。回到军营后,赵元昊派人请求议和。韩琦说:“没有约定而请求讲和,这是一种计谋。”命令大将们严阵以待,敌人果然进犯山外。韩琦将兵力全部交付给大将任福,命令任福从怀远城直趋德胜砦绕到敌人背后,如果不能与敌人交战,就占据险要位置设下埋伏,拦截敌人的退路。到出发时,再三告诫他。又传递檄文申述规定,如果违背节度,即使有功,亦要被斩首。任福终因被敌人诱惑,在好水川全军覆没。夏竦派人收集散兵游勇,在任福的衣带间得到了韩琦签署的檄文,说过错不在韩琦。韩琦亦上疏自行检讨,还是被剥夺一官,任秦州知州,不久又官复原职。

  正好四路设置将帅,以韩琦兼任秦凤经略安抚使、招讨使。庆历二年(1042),其他三帅都换职为观察使,范仲淹、庞籍、王沿都不肯接受,韩琦一个人接受了没有辞谢。不久,恢复原来的官职,任陕西四路经略安抚使、招讨使,驻扎泾州。韩琦与范仲淹在军中很长时间,名声显赫,人心归向,朝廷依靠他们作为重臣,因此天下人称之为“韩范”。东兵从宿卫来,不习惯劳苦,韩琦上奏增加士兵来代替戍守,设置德顺军来保护萧关、鸣沙通道。正计划夺取横山,谋划河南,而赵元昊称臣,韩琦奉召任枢密副使。

  赵元昊依靠契丹作为外援,强行索要贪得无厌,宰相晏殊等讨厌战争,因此一切听从赵元昊。韩琦上疏陈述这样做的害处,逐条陈述应当先办的七件事:一是清政本,二是考虑边境之事,三是选拔贤才,四是在河北设防,五是固守河东,六是争取民心,七是经营洛邑。在此之后又上疏陈述补弊端的八件事,要选拔将帅,严明按察,使财利丰厚,遏制侥幸之徒,任用有才能的官吏,斥退没有才能的官吏,谨慎地选入官吏,除去多余的人。说“:这些举动,一定会有人反对,希望将计谋托付给辅佐大臣,让他们自行决定。”仁宗对此十分赞赏并全部采纳。于是韩琦宣抚陕西,讨伐平定群盗张海、郭邈山,禁卒老弱未被任用的,全部淘汰掉。将..延城的屏障全部修复,一定要敌人将所有侵占之地全部归还才允许讲和。回来后陈述了防守西北的四条策略,认为:“如今应当以和好作为权宜之计,攻战和防守是重要事务,请求修缮兵器训练士兵,修建都城,暗中决定讨伐的计谋。”

  这时二府合班上奏言事,韩琦一定言尽所知之事,虽然事情属于中书,也指陈其实情。同僚们有的不高兴,仁宗却偏偏赏识他,说:“韩琦性情率直。”韩琦与范仲淹、富弼都由于身孚众望,被朝廷同时任用,朝廷内外人士都仰慕他们的功业。范仲淹等人也把天下作为己任,一些小人认为对他们不方便,于是诋毁他们的言论一天天多起来。范仲淹、富弼相继被罢免,韩琦替他们辩解,没有得到答复。尹洙与刘扈互相争论在水洛筑城,韩琦偏袒尹洙,朝廷人士不以为然。韩琦于是请求离开京师,以资政殿学士知扬州,调往郓州、成德军、定州,兼任安抚使,进任大学士,又兼任观文殿学士。

  起初,定州士兵贪平定贝州之功,索要赏赐,发出怨言,以至于打算到城下喧哗。韩琦听说了这件事,认为不治理将发生混乱,要运用军法进行约束,诛杀那些行为十分不良的人。士兵死于攻战,则奖赏资助他的家人,将其孤寡的姓名进行登记并提供救济,威严恩爱并重。又仿照古代三阵法,每日进行训练,这样中山军队的精锐强劲超过河朔。京师调遣龙猛卒戍守保州,沿途成为百姓的祸害,到定州,韩琦将他们全部留下不再派遣,让素有训练者到北方,又赈济救活饥民数百万。仁宗颁布诏书进行褒奖,其他各路都以此作为标准。

  授职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承受廖浩然依仗有权势的太监贪婪不已,又诬蔑逐走前帅李昭亮,所作所为更加不守法度,韩琦上奏归回,仁宗指示韩琦在本省对廖浩然进行鞭责。契丹突然占领了天池庙地区,韩琦召见契丹首领和豪强,将他们以前所写的请求修建庙宇的文书拿给他们看,契丹无言以对,于是归还了所有侵占之地。不久又侵占阳武砦耕地,韩琦挖沟立石碑来进行限制。开始,潘美镇守河东,担心敌人掠夺,让老百姓全部内迁,将塞外之地空闲不耕种,这样沂州、代州、宁化、火山以北有许多废弃的土地。韩琦认为这些都是良田,如今弃置不耕种,刚好资助敌人,使这些土地都被敌人占有。于是请求距离北界十里作为禁地,南面则招募弓箭手驻扎,开垦田地达九千六百顷。很长一段时间后,请求任相州知州。

  嘉祐元年(1056),奉召任三司使,未到任,又授职枢密使。嘉..三年六月,授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嘉..六年闰八月,升任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封为仪国公。仁宗已连续失去三王,到至和年间(1054~1056),仁宗患病,不能亲自上殿。朝廷内外都惶恐不安十分担忧,大臣们都争先上奏要选定继位人来固定朝廷命运,包拯、范镇的言论尤其激烈。过了五六年,犹豫不决没有选定继位人,上书言说此事的人也少了。到这时候,韩琦乘机进言说:“皇位的继承人,是天下安危之所在。以前祸乱的出现,都是由于决策没有早点决定下来。陛下年岁已高,还没有皇太子,为什么不选择宗族中的贤能者,来为国家考虑呢?”仁宗说:“后宫将有人分娩,暂且等等。”结果又生一女。

  一天,韩琦携带《汉书·孔光传》以进读,说:“成帝没有后代,立其弟之子。成帝并不是贤明的君主,还能如此做,何况陛下呢?希望陛下以太祖之心为心,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了。”又与曾公亮、张日弁、欧阳修极力进言,正好司马光、吕诲都有所请求,韩琦进读他们的上疏,还没有来得及开封,仁宗就说:“朕有这个意向很久了,谁能作为继承人呢?”韩琦惶恐地对答说“:这不是做臣下的所能议论的,应当由陛下自己选择决定。”仁宗说:“宫中曾收养二个男孩,小的很纯洁,但最近不太聪明,大的可以。”韩琦请问他的名字,仁宗告诉韩琦他的名字为宗实。宗实,是英宗的旧名。韩琦等极力称赞此事,于是议论决定了。

  英宗为濮王守丧,建议起任知宗正。韩琦说“:决定了要办的事,不能中途停止,陛下决断不应怀疑,希望从宫中批出圣旨。”仁宗不打算让宫中人知道,说:“只要中书行文就足矣。”诏令下达后,英宗坚决辞谢。仁宗又问韩琦,韩琦应对说“:陛下既然知道英宗贤能而选为继承人,如今英宗不敢马上担当,是由于见识远大,贤能的缘故。希望坚决起用他。”英宗服丧完后,还坚决卧床不起。韩琦说“:知宗正的任命刚一发出,朝外人士都知道英宗一定成为皇太子,还不如正其名。”于是下诏立英宗为皇太子。第二年,英宗即位,以韩琦为仁宗山陵使,兼门下侍郎,进封卫国公。

  韩琦已经辅佐策立英宗,门下亲戚宾客,有的闲谈中谈及策立之事,韩琦一定严肃地说:“这是仁宗的英明决断,为国家考虑,皇太后内助之力,臣子有什么参予呢?”英宗突然得病,太后垂帘听政。英宗病重,动作有时反常,对宦官尤其缺少恩爱。左右之人多不高兴,于是互相进谗言离间,两宫于是有了仇恨。韩琦与欧阳修在太后帘前上奏言事,太后痛哭流泪,具体地叙说事情的由来。韩琦说“:这病十分难治,病好,是不可能的。儿子患病,母亲能不宽容吗?”欧阳修也详细进言,太后意气逐渐缓和,过了一段时间就不再言说此事了。以后数天,韩琦单独进见英宗,英宗说:“太后对我无恩。”韩琦对答说:“自古以来圣明的帝王,人数不少。但唯独说舜是大孝子,难道其余的全部不孝吗?父母慈爱而儿子孝顺,这是正常之事不足称道;惟父母不慈爱,儿子不失去孝顺,才值得称道。只担心陛下之事不能办到,父母岂有不慈爱的。”英宗大受感动并得到启发。到疾病痊愈时,韩琦请求皇帝乘车祈雨穿上白衣服出去,人心才安定,太后执政,授予韩琦右仆射,封为魏国公。

  夏人进犯大顺,韩琦建议停止岁赐,断绝双方的和市,派遣使者向夏人问罪。枢密使文彦博责难他,有的列举宝元、康定之事,韩琦说:“谅祚,是一位狂童,没有元昊那样的智谋计略,但边防军队大大超过以前。严厉地责问夏人,一定折服。”不久谅祚上表致谢,英宗对韩琦说:“完全像所预料的一样。”英宗卧床不起,韩琦入宫询问起居情况,并上言说:“陛下很久不亲自上朝,希望尽早设立皇储,来安定社稷。”英宗点头称赞,立即召学士起草制定,立颍王。

  神宗即位,韩琦授职司空兼侍中,为英宗山陵使。韩琦执政三朝,有人担忧他专权。御史中丞王陶弹劾韩琦不赴文德殿为跋扈。韩琦请求离职,神宗为此将王陶贬职。永厚陵复土,韩琦不再入中书任职,坚决辞去官位。授职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朝言对,神宗流着泪说:“侍中一定要辞去,今天已经降制了。”赐予兴道坊住宅一区,提拔他的儿子韩忠彦为秘阁校理。韩琦辞去两镇之职,就只兼任淮南之职。

  正遇种谔擅自攻取绥州,西部边境开始骚扰,改任永兴军判官,经略陕西。韩琦说“:边境守臣随意妄为,抛弃盟约埋下动乱的祸根,希望召集二府立即决断此事。”韩琦入朝辞谢,曾公亮等正上奏言事,希望与韩琦一起言事。神宗召见他们,韩琦说:“臣下从前是朝中官员,应当与他们共同议事。如今,是守卫之臣,不敢再参预闻听。”又说:“王陶指责臣下跋扈,如今陛下将陕西用兵之权授予臣下,又有像王陶一样弹劾臣下的人,这样臣下将会成为灭族之人。”神宗说:“侍中还不明白我的意图吗?”韩琦起初说绥州不应当攻取,不久夏人诱杀杨定,韩琦又说:“敌人既然如此,绥州如今不能放弃。”枢密院用韩琦开始的言论责难他,韩琦具体地叙述了其中的理由,最后终于保住了绥州。

  熙宁元年(1068)七月,再次请求从相州告归。河北地震,黄河决口,调任大名府,充任安抚使,允许自己决断事情。王安石任宰相时,派遣常平使散发青苗钱,韩琦极力上言此事。神宗拿出他的上疏给宰相大臣们看,说:“韩琦是真正的忠臣,虽然人在朝外,仍不忘记朝廷之事。朕起初认为对老百姓有利,没想到会这样祸害老百姓。况且坊郭怎能实行青苗,却也强行实施这一办法呢?”王安石气愤地上奏说“:如果是顺从他们的愿望,即使是坊郭又有什么害处。”第二天,声称有病不上朝。在这时,新法几乎废除,王安石又出任宰相,更加坚决地坚持自己的意见。韩琦又恳切地上奏,王安石将其上疏交给条例司,让其他官员上疏进行驳斥,刊石颁行天下。韩琦更加恳切地申辩,最后仍不依从。这样韩琦请求解除四路安抚使,只兼管一路,王安石想阻止韩琦,立即允许了他的要求。熙宁六年(1073),回到京师任相州知州。

  契丹派遣使者要索求代北之地,神宗亲自书写诏书询问韩琦,韩琦上奏说:

  “臣下观察近年以来,朝廷考虑事情,好像不以大敌为忧虑。契丹见此情形一定产生怀疑,一定会认为我们有图谋收复燕南的意图,因此引用先发制人的办法,来制造祸端。导致契丹怀疑的理由,大致有七个方面:高丽臣属北方,断绝朝贡很长时间,现在以商船引诱而使之前来,契丹知道此事后,一定认为将要图谋他们。这是第一个方面。强行夺取吐蕃的土地来建置熙河,契丹听说后,一定认为不久就要侵占他们的土地。这是第二个方面。在西山广泛种植榆柳,希望让这些榆柳成长起来,用来抵制敌人的骑兵行动。这是第三个方面。建立保甲制,这是第四方面。各州县修筑城池,这是第五方面。设置都作院,颁布弓刀新样式,大造战车,这是第六方面。在河北设置三十七将,这是第七方面。契丹一直是我们的敌对国家,由于这些事情而产生怀疑,不得不这样。

  “臣下以前论说青苗钱事,谏官大肆诬蔑,如果不是陛下英明,几乎被砍头。从此以后,听说新法一天天颁行,不敢再论说。如今被陛下亲自召见询问,事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论及此事而有所隐瞒,死有余辜。臣下曾经私自考虑,开始替陛下谋划时,必须说治国的根本,这个根本一定要首先积聚财富和谷物,在老百姓中招募士兵,这样就可以打击四方边境的少数民族。因此发散青苗钱,损失老百姓的利益,实行免役法,按照户等收取现钱;到设置市易务,小商小民,手足无措。新制每天都在颁行,不断更改没有常制,官吏茫然不知,不能详细记载,监司督察责难,以严峻刻薄作为英明。如今在农田中农民有埋怨,在商道上商人有感叹,官吏不安心本职,陛下不全部知道。想抗击四方边境的少数民族,来使国家出现太平,却首先使国家的根本动摇,众人埋怨离心离德,这是替陛下开始谋划的最大失误。

  “臣下现在替陛下考虑,应该向契丹派遣使者友好往来,具体地说明以前所作的一切,都是平常的修防设备之举,没有其他的用意;疆界早就确定了,完全依照过去的边界,不能坚持这点来制造战乱,从而破坏多少代以来的友好关系。一些可疑的举动,如设置将官之类,都因此免掉。更加爱抚百姓,选择贤能之士,疏远奸佞谄谀之徒,任用忠诚耿直的大臣,使天下高兴服帖,边境防备一天比一天充实。如果契丹自己破坏盟约,这样就能够一举动用军队,收复原来的土地,发泄多少代以来的愤怒。”

  奏疏进上,正好王安石再次任宰相,将所争夺的土地全部割让给契丹,东西七百里宽广,谏者认为十分可惜。熙宁八年(1075),改任节制永兴军,再次上任,没有授职就死了,终年六十八岁。在死前的一天傍晚,在官署附近落下了一颗大星,马槽里的马都被惊了。神宗在苑中致哀,哭得十分悲痛。停止上朝三天,赏赐银三千两,绢三千匹,分发给两河的士兵来建造坟墓,篆写墓碑叫作“两朝顾命定策元勋”。追赠尚书令,谥号叫作“忠献”,配享英宗庙庭。常年让其儿子以及孙子一人在相州任官,来保护他的坟墓。按以往的规定,三省的长官,只有尚书令尤其重要,追赠的人一定要兼任其他官职。到韩琦时,只单独追赠一职。后来,又发布诏令,虽然应当追加策用,不再加用师保,这是认为韩琦高贵的缘故。

  韩琦早有盛名,见识气量远大,遇事喜怒不表现在脸面上,评论者认为他深沉稳重可与周勃相比,在政事方面可与姚崇相比。他成为学士戍守边关,才刚刚三十岁,天下人已将他称作韩公。嘉..、治平年间,再次决定国家大事,来安定社稷。在这时,朝廷有许多变故,韩琦处在危难猜疑的时候,知道的无所不做。有人规劝他说:“您所做的确实是好事,万一有所差错,不但自身不能被保护,恐怕家人也无处生存。”韩琦感叹说“:这是什么话。作为人臣尽力服务于君主,生死都不计较。至于成功失败,是天意,怎能预先担忧不成功,而停止不干呢。”听到这话的人都感到惭愧叹服。在魏都很长时间,辽国使者每次经过,递交文书都写上姓名,说:“由于韩公在这里的缘故。”韩忠彦出使辽国,辽国君主询问得知他的相貌像他的父亲,就命令工匠画下来,韩琦在国外就是如此被看重。

  韩琦天生朴实忠诚,礼贤下士,无论贵贱,都一样以礼相待。尤其以奖励提拔人才作为急务,如果舆论一致推举某人,即使心中不高兴,也接纳使用,因此深受众人爱戴。选举官员,都依靠法律遵循事理,他的建议请求,只要义理所在,从不迎合某人的心意。担任宰相时,王安石有盛名,有人认为可以使用他,唯独韩琦认为不可以。到任相州太守,向皇帝辞别,神宗说:“你离开了,谁可以主持国事,王安石怎么样?”韩琦说:“王安石任翰林学士力量有余,处在辅弼之臣的地位则不行。”神宗没有回答。他驻守大名时,魏人替他建立生祠。相州人像爱戴父母一样爱戴他,遇到争斗诉讼,互相劝止,说:“不要扰乱我们的侍中。”与富弼齐名,号称贤明之相,世人称之为“富韩”。徽宗追论韩琦定策功勋,追赠魏郡王。有子五人:韩忠彦、韩端彦、韩纯彦、韩粹彦、韩嘉彦。韩端彦为右赞善大夫。韩纯彦官至徽猷阁直学士。韩粹彦为吏部侍郎,终龙图阁学士。韩嘉彦与神宗之女齐国公主攀婚,拜职为驸马都尉,终瀛海军承宣使。

  曾公亮字明仲,泉州晋江人。推举为进士甲科,知会稽县。老百姓在镜湖旁种田,每每担心镜湖泛滥。曾公亮设置斗门,将湖水泄入曹娥江,老百姓享受到他的好处。由于父亲在会稽境内买田而犯有过失,贬官监湖州酒。很久以后,成为国子监侍讲,改为诸王府侍讲。一年后,应当按照旧例考试馆职,单独进献自己所写的文章,授集贤校理、天章阁侍讲、修起居注。提升天章阁待制,赐予金紫衣。在这之前,待制不改变服装。仁宗当面赐给曾公亮金紫衣,说:“朕于讲席赏赐你,是由于尊重宠爱儒臣。”于是主管制诰兼史馆修撰,为翰林学士、判三班院。三班院的属吏都很鄙陋,不贿赂就辞谢不可,贵族子弟,大多依靠势力请求拜见。曾公亮选取前后章程,依据情况办事,属吏不能插手。以端明殿学士知郑州,治理政事有才能因而声名在外,盗贼全部逃窜到其他州县,以至于晚上不关闭大门。曾经有过客丢失橐中财物,发布文书诘查盗贼,曾公亮上报“:我所辖境不窝藏盗贼,恐怕是同行的人隐藏起来了吧。”进行搜查,果然如此。又任职翰林学士、知开封府。不久,升为给事中、参知政事。兼任礼部侍郎,升为枢密院。嘉..六年(1061),授职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曾公亮明练文法,任职以后,熟悉懂得了朝廷台阁的规章,首相韩琦经常咨询访问他。仁宗末年,韩琦请求设置皇储,与曾公亮等共同商定大计。密州民田盛产银子,有人偷取银子,大理寺把他们当作强盗。曾公亮说:“这是禁物,偷取银子虽然是强盗行为,与从百姓家中盗取财物有区别。”为此事展开争论,于是就下达给有司议论,比照抢劫盗窃财物的法律,盗取银子不判死刑。起初,东州人大多因此法被处死刑,从这以后就没有死刑了。

  契丹指使人在界河捕鱼,又多次开通盐船,官吏不敢禁止,都说:和他们较量,将要生事。曾公亮说:“刚开始时不禁止,以后将怎么办呢?雄州赵滋勇敢有计谋,能够胜任。”派人告诉赵滋,边境祸害终于平息了。英宗即位,任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不久兼任户部尚书。仁宗身体不适,辽国使者到来不能接见,让曾公亮在馆中设宴,使者不愿赴宴。曾公亮质问使者说:“赐宴不赴,这是对君主的不恭敬。君主有病,却一定要让他亲自设宴,能处之安然吗?”使者于是赴宴。神宗即皇位,加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

  熙宁二年(1069),任昭文馆大学士,累封为鲁国公。由于年老请求离职,熙宁三年九月,授职司空兼侍中、河阳三城节度使、集禧观使。第二年,判永兴军。在这之前,庆州士兵叛乱,被诛杀,但余党到处逃跑,从陕西以西都警惕戒备。检阅义勇,增加边境守兵,移内地租赋,人情骚动。曾公亮镇静对待,依次上奏罢免,专门裁减抑制多余的费用。长安豪强喜欢制造谣言,声称士兵埋怨削减费用,打算在元宵夜勾结其他军队发动叛乱,邦人十分恐慌。有人劝曾公亮不要出游,曾公亮不为所动,张灯尽情观赏,和宾客佐僚直到傍晚才回来。任职一年,回到京师,很快就以太傅致仕。元丰元年(1078),去世,终年八十岁。神宗临丧哭泣,停止上朝三天,追赠太师、中书令,谥号为宣靖,配享英宗庙庭。到下葬时,神宗亲自篆写了碑首叫作“两朝顾命定策亚勋之碑”。

  曾公亮端庄忠厚深沉,办事细致周密,平时谨守礼仪,遵守规矩,但性情吝啬,积累财富达巨万,神宗曾经将他比作张安世。起初推荐王安石,到和他一起辅政,才察知神宗正袒护王安石,暗中替子孙谋划,大凡改变行事计划,都听从王安石,朝外人士似乎并不赞成。曾派遣他的儿子曾孝宽为其谋划,到神宗面前陈述与王安石没有什么差别,这样神宗更加信任王安石。王安石为了感激他帮助自己,因而引见提拔曾孝宽到枢密院来报答他。苏轼曾经严肃地责备曾公亮不能救正补弊,曾公亮说:“神宗和王介甫就像一个人,这是天意。”世人讥讽曾公亮用这种办法保持禄位和宠幸。儿子曾孝宽,侄子曾孝广、曾孝蕴。

  陈升之字硃叔,建州建阳人。推举为进士,历知封州、汉阳军,入京师任监察御史、右司谏,改任起居舍人、知谏院。当时风俗喜欢拿走给亲属的书信,遇有诉讼,则辗转互相告发,有司就依此加以推理诘查。陈升之说:“这是告奸的习俗,请求禁止它。”又说:“三馆是士大夫们光明的前途,近来用人更加轻率,于是成了贵族高门进取的台阶,请严格进行选举。”诏令从今以后臣僚乞请子孙恩荫者,不得授以馆阁之职。

  著作佐郎王馞在路上与殿帅郭承..相遇,郭诃责怒骂王馞没下马行礼,将他抓送官府。陈升之说“:京官不应给节度使下马。”于是弹劾郭承..骄横任行,解除其所任官职。张尧佐由于与后宫亲近,任三司使,不久任宣徽使;内侍王守忠统领两镇留后,请求升为正班;御史张..补任郡官,长久不被召见;彭思永论事,让询问事情的详细原委;唐介攻击宰相,被贬斥岭南;陈升之都极力进谏。升任侍御史知杂事。总共担任言官五年,上奏数十百件事,但持论不坚决,因此没有全部实施采用。

  升任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知瀛州、真定府,兼龙图阁直学士,又知谏院。仁宗说:“天下州县是否得到了治理,朝廷不能完全清楚,将这些全部交给转运使管理。如今选用的人才不精干,又没有考核督查,不是愚昧无能懦弱,就是任意欺凌刻薄之徒,因此疾苦忧愁叹息,都被阻塞,皇帝不能听到。一定要向全国民众显示朝廷的主张,应该从这里开始。”于是诏令翰林学士承旨孙扌卞、权御史中丞张..,与陈升之同时主管磨勘转运使及提点刑狱事务。

  陈升之初任谏官时,曾经请求抑制断绝由宫内降旨,诏令允许有司执掌上奏不下达。到这时,进一步申明论说。诏令委托三省揭发纠正其罪行,仍然在朝堂揭露。文彦博乞求免除宰相职务,陈升之担心枢密使贾昌朝再被任用,上疏论述其邪恶,贾昌朝终于罢官免职。升任枢密院直学士、知开封府。年底,授职枢密副使。这样谏官御史唐介、范师道、吕诲、赵扌卞、王陶相继上章议论陈升之暗中交结宦官,因此得到重用。仁宗将这些上章拿给陈升之看,陈升之乞求离职。仁宗对辅佐大臣说“:朕选用执政者,怎能容许内臣干预议论邪恶。”于是双方都被罢免。以陈升之为资政殿学士、知定州,调往太原府。

  治平二年(1065),又授职枢密副使。神宗即位,以母亲年老为由请求回归郡县,为观文殿学士、知越州。熙宁元年(1068),调往许州,中道改任大名府,路过京师,留在京师知枢密院。按照旧例,枢密院与知院事不共同设置。这时文彦博、吕公弼已为枢密院使,神宗以陈升之辅政,想逐步变异一些礼仪,因而特地加以任命。第二年,同制置三司条例司,和王安石共同处理朝事。数月后,授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陈升之任宰相后,就请求免掉条例司,认为宰相无所不统,所统职事,又怎能称司。王安石说“:古代的六卿,就是如今的宰相,有司马、司徒、司空,各占一职,于事理有什么危害呢?”陈升之说“:如果制置百司条例是可以的,但如今设置的是制置三司官职,则不行。”由此得罪了王安石,声称有病回家休养三个多月,神宗多次敦促告谕,才重新归职。正好母亲去世需服丧,离职回家;服丧完后,奉召任枢密使。因有脚病不能站立上朝,熙宁七年(1074),冬季祭祀,陈升之又不能赞礼。授职镇江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扬州,封为秀国公。去世,终年六十九岁,追赠太保、中书令,谥号叫作成肃。

  陈升之老谋深算很有心计,善于逢迎以取悦富贵。王安石任宰相,担心议论满廷,引见陈升之辅佐自己。陈升之心里明白不能胜任,却尽力为王安石所用,王安石为了感激他,因而让他比自己先任宰相。刚一受到重用,就请求解除条例司,又不时的产生一些小分歧,表面上看来与王安石有矛盾。世人因此讥讽他,称他为“筌相”。陈升之起初叫陈旭,由于避神宗名之讳,改为升之。

  吴充字冲卿,建州浦城人。还未成年,就推举为进士,与其兄长吴育、吴京、吴方都考中高榜。调任谷熟主簿,进入京师任国子监直讲、吴王宫教授。与他年纪相当的人大多和宗室玩狎,显得不庄重,吴充年龄最小,却由于严肃而使人敬畏,相继设席受经,吴充作《六箴》进献朝廷,叫作视、听、好、学、进德、崇俭。仁宗让人缮写赐给皇族子弟,英宗在藩邸,将《六箴》书写在左右。

  升任集贤校理、判吏部南曹。选用了胡宗尧,他是翰林学士胡宿之子,由于犯有小的过失,不能改任京官。主管官吏选拔的欧阳修替他求情,一些仇家诬陷欧阳修,认为他袒护胡宿,诏令欧阳修离开京师到同州任职。吴充说“:欧阳修由于忠诚正直得以提拔为侍从,不应当相信谗言而驱逐出京师。如果认为这是偏袒欧阳修的话,臣下愿意与欧阳修一起被贬。”这样欧阳修又留在京师,吴充改知太常礼院。张贵妃死,办理丧事的规模超过了既定的等级,判寺王洙让属吏用印纸来发布文书,不让其他同僚知道。吴充下移文于开封府惩治王洙属吏之罪,违背了执政者的意图,离开京师知高邮军。回京师后任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相继知陕州、京西、淮南、河东转运使。

  英宗即位,多次问吴充在哪里,正好入朝觐见英宗,说到他曾经任吴王宫教授之事,嘉奖慰抚他。不久暂代盐铁副使。熙宁元年(1068),知制诰。神宗告知将要任用他的意思,说:“先帝了解你很久了。”于是同知谏院。吴充说“:士大夫亲人死后,有的用稻草停放灵柩达数十年,败坏风俗有伤教化,应当规定期限让他们埋葬。”诏令吴充写成律令。河北发生水灾、地震,吴充任安抚使。后回到京师,王安石任参知政事,吴充的儿子吴安持,是王安石的女婿,为避免嫌疑解除谏职,知审刑院,暂代三司使,任翰林学士。熙宁三年(1070),授职枢密副使。王韶夺取洮州,部族酋长木征逃离,吴充请求收回旧地,用官爵来加以安抚,让他们各自统领自己的部落,永远为外臣,不要建置郡县,耗尽财物和力量。这时正将开拓洮州交付给王韶,吴充的建议没有采用。

  熙宁八年(1075),任检校太傅、枢密使。吴充与王安石虽然是姻亲关系,但心中并不认为王安石所做都好,曾多次向神宗说王安石执政办事的不妥。神宗察知他不偏袒任何一方完全中立,想让他任宰相,王安石去宰相职,就让吴充代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吴充想要有所变化革新,乞求召回司马光、吕公著、韩维、苏颂,于是推荐孙觉、李常、程颢等数十人。司马光也认为吴充可以以言相告,给他写信说:“从新法实行后,朝廷内外怨声载道。老百姓受到各种苛捐杂税的重负,被迫自杀死亡,愁苦埋怨到处流浪,辗转死在山沟深谷。日日夜夜翘首以待,希望朝廷能够觉察醒悟,一举改变这种坏法,像这样将近一年了。如今要挽救天下的危机,如果不能罢除青苗、免役、保甲、市易,停止征伐的打算,却想收有成效,好像不想让水开,却不断地添柴鼓动风箱一样。要罢免这五项措施,必须先分别利害,从而使神宗心里觉悟。要做到让神宗觉悟,必须打开上言之路。如今危害虽然十分严重,但还没有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如果失去了现在的机会不进行整治,就会成为难以治愈的顽疾。”吴充没有采用。

  王珪与吴充共同担任宰相,嫉妒吴充,暗中牵制吴充。吴充向来讨厌蔡确,蔡确审理相州官司,捕捉吴安持及其亲戚,官吏进行拷打审问,想以此来让吴充求情说话,神宗心中明白吴充没有什么事。到蔡确参预朝政时,吴充与蔡确在神宗面前议论变法,多次被蔡确枉曲。安南军出征没有建立战功,知谏院张..又说吴充给郭逵书信,让他停止进兵,于是重新又审理。吴充多次受到同僚们的诋毁,身上一直长有病瘤,由于忧虑担心,毒瘤更加侵蚀身体。元丰三年(1080)三月,乘车回归府第,免职为观文殿大学士、西太一宫使。一个月后,去世,终年六十岁。追赠司空兼侍中,谥号“叫正宪”。

  吴充对内持修谨慎,侍奉兄长十分小心。任宰相时务求安静不扰民。性情深沉细密,对家人说话,也未尝谈及国家之事,凡给朝廷进言之事,别人都不知道。临死前,告诫妻子家小不要以私事来求朝廷,神宗更加悲痛。世人说吴充心术端正但能力不够,讥刺他知道自己无能却不能勇于退让。儿子吴安诗、吴安持。吴安诗在元..时任谏官、起居郎。吴安持为都水使者,升任工部侍郎,终天章阁待制。吴安诗儿子吴储、吴安持儿子吴侔,都官至员外郎,由于与妖人张怀素互相通谋,被诛杀致死。

  王珪字禹玉,成都华阳人,后来迁移舒州。曾祖王永,事奉太后任右补阙。吴越奉献土地,王珪受命前去平均赋税,到后全部免除各种没有名目的赋税,老百姓都感激涕零。回到京师,有人说他废除了许多赋税地租。太宗质问他,他对答说“:让新依附的邦国,蒙受天子的仁德恩惠,臣下虽然因此获罪,至死也不遗憾。”太宗十分高兴。

  王珪很小就奇异警敏,语出惊人。从兄王琪读他所作之赋,赞叹说:“骏马刚出生,就有千里的志向,只是还未强壮罢了。”推举进士甲科,通判扬州。官吏和老百姓都小看他,有大校轻慢不谨慎者,王珪将其捉拿伏法。王伦进犯淮南,王珪建议出兵郊外偷袭他,敌贼逃走。奉召任直集贤院,为盐铁判官、修起居注。接待陪伴契丹使者,经过魏地,旧例都是穿着正服进入。到这时,使者想穿着便服进入,并谎称衣帽都在后面的车里。王珪让使者取来给他,使者惭愧称谢。于是任贺正旦使。又任知制诰、知审官院,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遇到母亲谢世守丧,丧期满后,又为学士,兼侍读学士。

  在这之前,三位先帝都在南郊享受祭祀,而温成庙祭享奉献与太室一样。王珪说:“三位皇后并置配列,是为了尽孝,但亵渎了先帝。后宫有庙,是为了表示皇恩广大,但超过了先亲。”这样就专在南郊祭祀太祖,而改温成庙为祠殿。嘉..年间确立皇太子,中书召王珪起草诏书。王珪说:“这是重大的事情,不当面接受圣旨不行。”第二天请对,说:“全国很久以来就希望皇上这样了,果真是皇上本人的意思吗?”仁宗说“:朕的意向已决定了。”王珪再次跪拜称贺,开始退朝而起草诏书。欧阳修听后感叹说“:真正的学士。”仁宗在宝文阁设宴,作飞白书分给侍臣,让王珪记载年月姓名。又在群玉殿设宴,让王珪写序,将自己用的笔、墨、笺、砚赐予王珪。

  英宗即位,应当撰写先帝的谥号,王珪说:“古时候贫贱的人不为高贵的写哀祭文,年少的不为年长的写哀祭文,因此天子自称天来哀祭,在郊外制定谥号,好像说是受之于天。近来,由词臣撰写议定,大臣们不得参与,大大违背了天子自称天的含义。请求让两制共同议定。”英宗听从了。濮王的追崇典礼,王珪与侍从、礼官共同商议认为应当称皇伯,三夫人改封大国,执政认为不正确。这以后三夫人之称,最后还是像开始议定时一样。开始,王珪请对而起草诏书,有人暗中诬陷他。英宗在位第四年,突然在蕊珠殿召见王珪,发布诏书令兼任端明殿学士,赏赐盘龙金盆,并告谕王珪说:“秘殿的职务,并不是把你安置在翰墨之中,二府缺员,就立即任命了你。以前有人进谗言,朕今天全部消除没有任何怀疑了。”王珪跪谢说:“不是陛下十分英明,臣下就活不了几天了。”神宗即位,升任学士承旨。王珪制定朝廷内外制度十八年,任职最久,曾经因在斋宫视事,有感而作诗,神宗见后怜惜他。熙宁三年(1070)授职参知政事。九年(1076),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元丰年间颁布官制,王珪由礼部侍郎破格授职银青光禄大夫。元丰五年(1082),正三省官名,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蔡确为右仆射。在这之前,神宗对执政者说:“官制将实行,打算新旧人共同任用。”又说:“御史大夫,非司马光不行。”王珪、蔡确互相观看面容变色。王珪十分担忧,不知道这是怎样决定的。蔡确说“:陛下早就想收复灵武,你如果能承担责任,这样就可以保住相位了。”王珪高兴,向蔡确道谢。神宗曾想召见司马光,王珪推荐俞充统率庆州,让他敬献平定西夏的谋略。王珪认为派兵深入敌境,一定会不召见司马光,即使被召见,也将不会前来。不久司马光果然不奉召。永乐兵败,死者十余万人,实际上是由王珪开启的。

  元丰八年(1085),神宗身患有病,王珪告诉皇太后,请求立延安郡王为太子。太子继立,这就是哲宗。任王珪为金紫光禄大夫,封岐国公。五月,王珪死在任上,终年六十七岁。哲宗特地停止上朝五天,资助五千金帛办丧事,追赠太师,谥号为“文恭”。赐予寿昌上等的住宅。

  王珪以文学进用,同辈都共同推崇赞许他,他的文章气魄宏大华丽,自成一家,朝廷重大的典制策令,多出自于他的手,词林人士都称赞他。但官任到宰相,共十六年,没有多少建树,大多是谄谀歌颂之词。当时被人视为“三旨相公”,由于王珪上殿进呈,叫作“取圣旨”;皇上决定后,叫“领圣旨”;退朝告诉禀事的人,叫作“已得圣旨”。绍圣(1094~1098)年间,邢恕造谣,黄履、叶祖洽、刘拯相继议论王珪元丰末年命事,以为当时两府大臣,曾经议论奏请设立皇储,王珪就对李清臣说“:皇帝自己家中事,外人不应当管。”邢恕又唆使高遵裕的儿子高士京上奏,说王珪想立雍王,派遣高士京已故的兄长高士充,在宫中散布谣言。王珪因此而获罪,贬为万安军司户参军,削夺诸子官籍。徽宗即位,归还他所封之官。蔡京执掌朝政,又剥夺追回所赠谥号。政和(1111~1118)年间,又恢复。王珪叔父王罕,从兄王琪。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4905455568431.html

《宋史》列传·卷七十一原文

  韩琦(子忠彦) 曾公亮(子孝宽 孝广 孝蕴) 陈升之 吴充 王珪(从父罕 从兄琪)

  韩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人。父国华,自有传。琦风骨秀异,弱冠举进士,名在第二。方唱名,太史奏日下五色云见,左右皆贺。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入直集贤院、监左藏库。时方贵高科,多径去为显职,琦独滞筦库,众以为非宜,琦处之自若。禁中需金帛,皆内臣直批旨取之,无印可验,琦请复旧制,置传宣合同司,以相防察。又每纲运至,必俟内臣监莅,始得受,往往数日不至,暴露庑下。衙校以为病,琦奏罢之。

  历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拜右司谏。时宰相王随、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在中书罕所建明,琦连疏其过,四人同日罢。又请停内降,抑侥幸。凡事有不便,未尝不言,每以明得失、正纪纲、亲忠直、远邪佞为急,前后七十余疏。王曾为相,谓之曰:"今言者不激,则多畏顾,何补上德?如君言,可谓切而不迂矣。"曾闻望方崇,罕所奖与,琦闻其语,益自信。权知制诰。

  益、利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异时郡县督赋调繁急,市上供绮绣诸物不予直,琦为缓调蠲给之,逐贪残不职吏,汰冗役数百,活饥民百九十万。赵元昊反,琦适自蜀归,论西师形势甚悉,即命为陕西安抚使。刘平与贼战,败,为所执,时宰入他诬,收系平子弟,琦辨直其冤。

  进枢密直学士,副夏竦为经略安抚、招讨使。诏遣使督出兵,琦亦欲先发以制贼,而合府固争,元昊遂寇镇戎。琦画攻守二策驰入奏,仁宗欲用攻策,执政者难之。琦言:"元昊虽倾国入寇,众不过四五万人,吾逐路重兵自为守,势分力弱,遇敌辄不支。若并出一道,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乃诏鄜延、泾原同出征。既还营,元昊来求盟。琦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命诸将戒严,贼果犯山外。琦悉兵付大将任福,令自怀远城趋德胜砦出贼后,如未可战,即据险置伏,要其归。及行,戒之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福竟为贼诱,没于好水川。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于福衣带间,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犹夺一官,知秦州,寻复之。

  会四路置帅,以琦兼秦凤经略安抚、招讨使。庆历二年,与三帅皆换观察使,范仲淹、庞籍、王沿不肯拜,琦独受不辞。未几,还旧职,为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屯泾州。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东兵从宿卫来,不习劳苦,琦奏增土兵以代戍,建德顺军以蔽萧关、呜沙之道。方谋取横山,规河南,而元昊称臣,召为枢密副使。

  元昊介契丹为援,强邀索无厌,宰相晏殊等厌兵,将一切从之。琦陈其不便,条所宜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二曰念边计,三曰擢材贤,四曰备河北,五曰固河东,六曰收民心,七曰营洛邑。继又陈救弊八事,欲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遏侥幸,进能吏,退不才,谨入官,去冗食。谓:"数者之举,谤必随之,愿委计辅臣,听其注措。"帝悉嘉纳。遂宣抚陕西,讨平群盗张海、郭邈山;禁卒羸老不任用者,悉汰之;尽修鄜延城障,须敌悉归所侵地,乃许和。归陈西北四策,以为:"今当以和好为权宜,战守为实务。请缮甲厉兵,营修都城,密定讨伐之计。"

  时二府合班奏事,琦必尽言,虽事属中书,亦指陈其实。同列或不悦,帝独识之,曰:"韩琦性直。"琦与范仲淹、富弼皆以海内人望,同时登用,中外跂想其勋业。仲淹等亦以天下为己任,群小不便之,毁言日闻。仲淹、弼继罢,琦为辨析,不报。尹洙与刘沪争城水洛事,琦右洙,朝论不谓然。乃请外,以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成德军、定州。兼安抚使,进大学士,又加观文殿学士。

  初,定州兵狃平贝州功,需赏赉,出怨语,至欲噪城下。琦闻之,以为不治且乱,用军制勒习,诛其尤无良者。士死攻战,则赏赙其家,籍其孤嫠继禀之,威恩并行。又仿古三阵法,日月训齐之,由是中山兵精劲冠河朔。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为人害,至定,琦悉留不遣,易素教者使之北,又振活饥民数百万。玺书褒激,邻道视以为准。

  拜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承受廖浩然,怙中贵势贪恣,既诬逐前帅李昭亮,所为益不法,琦奏还之,帝命鞭诸本省。契丹冒占天池庙地,琦召其酋豪,示以曩日彼所求修庙檄,无以对,遂归我斥地。既又侵耕阳武砦地,琦凿堑立石以限之。始,潘美镇河东,患寇钞,令民悉内徙,而空塞下不耕,于是忻、代、宁化、火山之北多废壤。琦以为此皆良田,今弃不耕,适足以资敌,将皆为所有矣。遂请距北界十里为禁地,其南则募弓箭手居之,垦田至九千六百顷。久之,求知相州。

  嘉祐元年,召为三司使,未至,迎拜枢密使。三年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六年闰八月,迁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封仪国公。帝既连失三王,自至和中病疾,不能御殿。中外惴恐,臣下争以立嗣固根本为言,包拯、范镇尤激切。积五六岁,依违未之行,言者亦稍怠。至是,琦乘间进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自昔祸乱之起,皆由策不早定。陛下春秋高,未有建立,何不择宗室之贤者,以为宗庙社稷计?"帝曰:"后宫将有就馆者,姑待之。"已又生女。

  一日,琦怀《汉书·孔光传》以进,曰:"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主,犹能如是,况陛下乎。愿以太祖之心为心,则无不可者。"又与曾公亮、张昇、欧阳修极言之。会司马光、吕诲皆有请,琦进读二疏,未及有所启,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谁可者?"琦皇恐对曰:"此非臣辈所可议,当出自圣择。"帝曰:"宫中尝养二子,小者甚纯,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请其名,帝以宗实告。宗实,英宗旧名也。琦等遂力赞之,议乃定。

  英宗居濮王丧,议起知宗正。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断自不疑,乞内中批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书行足矣。"命下,英宗固辞。帝复问琦,琦对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今不敢遽当,盖器识远大,所以为贤也。愿固起之。"英宗既终丧,犹坚卧不起。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乃下诏立为皇子。明年,英宗嗣位,以琦为仁宗山陵使,加门下侍郎,进封卫国公。

  琦既辅立英宗,门人亲客,或从容语及定策事,琦必正色曰:"此仁宗圣德神断,为天下计,皇太后内助之力,臣子何与焉。"英宗暴得疾,太后垂帘听政。帝疾甚,举措或改常度,遇宦官尤少恩。左右多不悦者,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隙。琦与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道所以。琦曰:"此病固尔,病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修亦委曲进言,太后意稍和,久之而罢。后数日,琦独见上,上曰:"太后待我无恩。"琦对曰:"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矣。然独称舜为大孝,岂其余尽不孝耶?父母慈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尔,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及疾愈,琦请乘舆因祷雨具素服以出,人情乃安。太后还政,拜琦右仆射,封魏国公。

  夏人寇大顺,琦议停岁赐,绝和市,遣使问罪。枢密使文彦博难之,或举宝元、康定事,琦曰:"谅祚,狂童也,非有元昊智计,而边备过当时远甚。亟诘之,必服。"既而谅祚上表谢,帝顾琦曰:"一如所料。"帝寝疾,琦入问起居,言曰:"陛下久不视朝,愿早建储,以安社稷。"帝颔之,即召学士草制,立颍王。

  神宗立,拜司空兼侍中,为英宗山陵使。琦执政三世,或病其专。御史中丞王陶劾琦不赴文德殿押班为跋扈。琦请去,帝为黜陶。永厚陵复土,琦不复入中书,坚辞位。除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对,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赐兴道坊宅一区,擢其子忠彦秘阁校理。琦辞两镇,乃但领淮南。

  会种谔擅取绥州,西边俶扰,改判永兴军,经略陕西。琦言:"边臣肆意妄作,弃约基乱,愿召二府亟决之。"琦入辞,曾公亮等方奏事,乞与琦同议。帝召之,琦曰:"臣前日备员政府,所当共议。今日,藩臣也,不敢预闻。"又言:"王陶指臣为跋扈,今陛下乃举陕西兵柄授臣,复有劾臣如陶者,则臣赤族矣。"帝曰:"侍中犹未知朕意邪?"琦初言绥州不当取,已而夏人诱杀杨定,琦复言,贼既如此,绥今不可弃。"枢密院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之。

  熙宁元年七月,复请相州以归。河北地震、河决,徒判大名府,充安抚使,得便宜从事。王安石用事,出常平使者散青苗钱。琦亟言之。帝袖其疏以示宰臣,曰:"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亦强与之乎?"安石勃然进曰:"苟从其欲,虽坊郭何害。"明日,称疾不出。当是时,新法几罢,安石复出,持前议益坚。琦又恳奏,安石下之条例司,令其属疏驳,刊石颁天下。琦申辨愈切,不克从。于是请解四路安抚使,止领一路,安石欲沮琦,即从之。六年,还判相州。

  契丹来求代北地,帝手诏访琦,琦奏言:

  臣观近年以来,朝廷举事,似不以大敌为恤。彼见形生疑,必谓我有图复燕南意,故引先发制人之说,造为衅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高丽臣属北方,久绝朝贡,乃因商舶诱之使来,契丹知之,必谓将以图我。一也。强取吐蕃之地以建熙河,契丹闻之,必谓行将及我。二也。遍植榆柳于西山,冀其成长以制蕃骑。三也。创团保甲。四也。诸州筑城凿池。五也。置都作院,颁弓刀新式,大作战车。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为敌国,因事起疑,不得不然。

  臣昔年论青苗钱事,言者辄肆厚诬,非陛下之明,几及大戮。自此,闻新法日下,不敢复言。今亲被诏问,事系安危,言及而隐,死有余罪。臣尝窃计,始为陛下谋者,必曰治国之本,当先聚财积谷,募兵于民,则可以鞭笞四夷。故散青苗钱,使民出利;为免役之法,次第取钱;迨置市易务,而小商细民,无所措手。新制日下,更改无常,官吏茫然,不能详记,监司督责,以刻为明。今农怨于甽亩,商叹于道路,长吏不安其职,陛下不尽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兴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众心离怨,此则为陛下始谋者大误也。

  臣今为陛下计,谓宜遣使报聘,具言向来兴作,乃修备之常,岂有他意;疆土素定,悉如旧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以可疑之形,如将官之类,因而罢去。益养民爱力,选贤任能,疏远奸谀,进用忠鲠,使天下悦服,边备日充。若其果自败盟,则可一振威武,恢复故疆,摅累朝之宿愤矣。

  疏上,会安石再入相,悉以所争地与契丹,东西七百里,论者惜之。八年,换节永兴军,再任,未拜而薨,年六十八。前一夕,大星陨于治所,枥马皆惊。帝发哀苑中,哭之恸。辍朝三日,赐银三千两,绢三千匹,发两河卒为治冢,篆其碑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赠尚书令,谥曰忠献,配享英宗庙庭。常令其子若孙一人官于相,以护丘墓。故事,三省长官,惟尚书令为尤重,赠者必兼他官。至琦,乃单赠。后又诏,虽当追策,不复更加师保,盖贵之也。

  琦蚤有盛名,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论者以重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其为学士临边,年甫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嘉祐、治平间,再决大策,以安社稷。当是时,朝廷多故,琦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或谏曰:"公所为诚善,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琦叹曰:"是何言也。今臣尽力事君,死生以之。至于成败,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济,遂辍不为哉。"闻者愧服。在魏都久,辽使每过,移牒必书名,曰:"以韩公在此故也。"忠彦使辽,辽主问知其貌类父,即命工图之,其见重于外国也如此。

  琦天资朴忠,折节下士,无贱贵,礼之如一。尤以奖拔人才为急,傥公论所与,虽意所不悦,亦收用之,故得人为多。选饬群司,皆使奉法循理。其所建请,第顾义所在,无适莫心。在相位时,王安石有盛名,或以为可用,琦独不然之。及守相,陛辞,神宗曰:"卿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琦曰:"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上不答。其镇大名也,魏人为立生祠。相人爱之如父母,有斗讼,传相劝止,曰:"勿挠吾侍中也。"与富弼齐名,号称贤相,人谓之"富韩"云。徽宗追论琦定策勋,赠魏郡王。子五人:忠彦、端彦、纯彦、粹彦、嘉彦。端彦右赞善大夫。纯彦官至徽猷阁直学士。粹彦为吏部侍郎,终龙图阁学士。嘉彦尚神宗女齐国公主,拜驸马都尉,终瀛海军承宣使。

  忠彦字师朴,少以父任,为将作监簿,复举进士。琦罢政,忠彦以秘书丞召试馆职,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为开封府判官、三司盐铁判官。出通判永宁军,召还,为户部判官。

  琦薨,服除,为直龙图阁,擢天章阁待制、知瀛州。朝廷以夏人囚废其主秉常,用兵西方,既下米脂等城砦数十,夏人求救于辽,辽人移书继至。会遣使贺辽主生辰,神宗以命忠彦,遂以给事中奉使。辽遣赵资睦迓之,语及西事,忠彦曰:"此小役也,何问为?"辽主使其臣王言敷燕于馆,言敷问:"夏国胡罪,而中国兵不解?无失两朝之欢,则善矣。"忠彦曰:"问罪西夏,于二国之好何预乎?"

  使还。时官制行,章惇为门下侍郎,奏:"给事中东省属官,封驳宜先禀而后上。忠彦奏:"朝廷之事,执政之所行也。事当封驳,则与执政固已异矣,尚何禀议之有。"诏从其请。左仆射王珪为南郊大礼使,事之当下者,自从其所画旨。忠彦以官制驳之曰:"今事于南郊者,大礼使既不从中画旨,处分出一时者,又不从中书奏审。官制之行,曾未期月,而庙堂自渝之,后将若之何?"乃诏事无钜细,必经三省而后行。拜礼部尚书,以枢密直学士知定州。

  元祐中,召为户部尚书,擢尚书左丞。弟嘉彦尚主,改同知枢密院事,迁知院事。哲宗亲政,更用大臣,言者观望,争言垂帘时事。忠彦言:"昔仁宗始政,当时亦多讥斥章献时事,仁宗恶其持情近薄,下诏戒饬。陛下能法仁祖用心,则善矣。"以观文殿学士知真定府,移定州。忠彦在西府,以用兵西方非是,愿以所取之地弃还之,以息民力。至是,言者以为言,降资政殿学士,改知大名府。徽宗即位,以吏部尚书召拜门下侍郎。忠彦陈四事:一曰广仁恩,二曰开言路,三曰去疑似,四曰戒用兵。逾月,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上用忠彦言,数下诏蠲天下逋负,尽还流人而甄叙之,忠直敢言若知名之士,稍见收用。

  进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封仪国公。而曾布为右相,多不协,言事者助布排忠彦,以观文殿大学士知大名府。又以钦圣欲复废后,为忠彦罪,再降太中大夫,怀州居住。又论忠彦在相位,不应弃湟州,谪崇信军节度副使,济州居住。逮复湟、鄯,又谪磁州团练副使。复太中大夫,遂以宣奉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二。子治,徽宗时,为太仆少卿,出知相州。以疾丐祠,命其子肖胄代之,别有传。

  论曰:琦相三朝,立二帝,厥功大矣。当治平危疑之际,两宫几成嫌隙,琦处之裕如,卒安社稷,人服其量。欧阳修称其"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岂不信哉!忠彦世济其美,继登相位,宜矣。

  曾公亮,字明仲,泉州晋江人。举进士甲科,知会稽县。民田镜湖旁,每患湖溢。公亮立斗门,泄水入曹娥江,民受其利。坐父买田境中,谪监湖州酒。久之,为国子监直讲,改诸王府侍讲。岁满,当用故事试馆职,独献所为文,授集贤校理、天章阁侍讲、修起居注。擢天章阁待制,赐金紫。先是,待制不改服。仁宗面锡之,曰:"朕自讲席赐卿,所以尊宠儒臣也。"遂知制诰兼史馆修撰,为翰林学士、判三班院。三班吏丛猥,非赇谢不行,贵游子弟,多倚势请谒。公亮掇前后章程,视以从事,吏不能举手。以端明殿学士知郑州,为政有能声,盗悉窜他境,至夜户不闭。尝有使客亡橐中物,移书诘盗,公亮报:"吾境不藏盗,殆从者之廋耳。"索之,果然。复入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未几,擢给事中、参知政事。加礼部侍郎,除枢密使。嘉祐六年,拜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公亮明练文法,更践久,习知朝廷台阁典宪,首相韩琦每咨访焉。仁宗末年,琦请建储,与公亮等共定大议。密州民田产银,或盗取之,大理当以强。公亮曰:"此禁物也,取之虽强,与盗物民家有间矣。"固争之,遂下有司议,比劫禁物法,盗得不死。初,东州人多用此抵法,自是无死者。

  契丹纵人渔界河,又数通盐舟,吏不敢禁,皆谓:与之校,且生事。公亮言:"萌芽不禁,后将奈何?雄州赵滋勇而有谋,可任也。"使谕以指意,边害讫息。英宗即位,加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寻加户部尚书。帝不豫,辽使至不能见,命公亮宴于馆,使者不肯赴。公亮质之曰:"锡宴不赴,是不虔君命也。人主有疾,而必使亲临,处之安乎?"使者即就席。神宗即位,加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

  熙宁二年,进昭文馆大学士,累封鲁国公。以老避位,三年九月,拜司空兼侍中、河阳三城节度使、集禧观使。明年,起判永兴军。先是,庆卒叛,既伏诛,而余党越佚,自陕以西皆警备。阅义勇,益边兵,移内地租赋,人情骚然。公亮一镇以静,次第奏罢之,专务裁抑冗费。长安豪喜造飞语,声言营卒怨减削,谋以上元夜结外兵为乱,邦人大恐。或劝毋出游,公亮不为动,张灯纵观,与宾佐竟夕乃归。居一岁,还京师。旋以太傅致仕。元丰元年卒,年八十。帝临哭,辍朝三日,赠太师、中书令,谥曰宣靖,配享英宗庙庭。及葬,御篆其碑首曰"两朝顾命定策亚勋之碑"。

  公亮方厚庄重,沈深周密,平居谨绳墨,蹈规矩;然性吝啬,殖货至钜万,帝尝以方张安世。初荐王安石,及同辅政,知上方向之,阴为子孙计,凡更张庶事,一切听顺,而外若不与之者。尝遣子孝宽参其谋,至上前略无所异,于是帝益信任安石。安石德其助己,故引擢孝宽至枢密以报之。苏轼尝从容责公亮不能救正,公亮曰:"上与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世讥其持禄固宠云。子孝宽,从子孝广、孝蕴。

  孝宽字令绰,以荫知桐城县。选知咸平县,民诣府诉雨伤麦,府以妄杖之。孝宽躬行田,辨其实,得蠲赋。除秘阁修撰、提点开封府界镇县。

  保甲法行,民相惊言且籍为兵。知府韩维上言,乞候农隙行之。孝宽榜十七县,揭赏告捕扇惑者,民兵不敢诉,维之言不得行。入知审官东院、判刑部。

  熙宁五年,迁枢密都承旨,承旨用文臣,自孝宽始。擢拜枢密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丁父忧,除丧,以端明殿学士知河阳,徙郓。郓有孟子庙,孝宽请于朝,得封邹国公,配享孔子。连徙镇,以吏部尚书召,道卒,年六十六。赠右光禄大夫。

  孝广字仲锡。元丰末,为北外都水丞。元祐中,大臣议复河故道,召孝广问之,言不可,出通判保州。久之,复为都水丞。前此,班行使臣部木筏至者,须校验无所失亡,乃得送铨,监吏领赇谢,不时遣。孝广治籍疏姓名,谨其去留,一岁中,归选者百辈。

  除京西转运判官,入为水部员外郎。河决内黄,诏孝广行视,遂疏苏村,凿钜野,导河北流,纾澶、滑、深、瀛之害。迁都水使者。洛水频岁湓涌,浸啮北岸,孝广按河堤,得废口遗迹,曰:"此昔人所以杀水势也。"即日浚决之,累石为防,自是无水患。出提点永兴路刑狱,陕西、京西转运副使,还为左司郎中,擢户部侍郎,进尚书。坐钱帛不给费,罢为天章阁待制、知杭州。又以前聘契丹失奉使体,夺职。寻复之,移知潭州,加显谟阁直学士、知郓州。

  孝广与胡安国、邹浩善,皆大观中忤时相,御史论之,复夺职知饶州。逾年,徙广州,历成德军、太原府,得故职以卒,年六十,赠正议大夫。孝广涖官以严称,获盗,辄碎其手焉。

  孝蕴字处善。绍圣中,管干发运司粜籴事,建言扬之瓜洲,润之京口,常之奔牛,易堰为闸,以便漕运、商贾。既成,公私便之。提举两浙常平,改转运判官,知临江军,召为左司员外郎,迁起居舍人。

  时京邑有盗,徽宗怒,期三日不获,坐尹罪。孝蕴奏:"求盗急则遁益远,小缓当自出。"从其言,得盗。崇宁建殿中省,擢为监。居数月,言者论其与张商英善,以集贤殿修撰出知襄州,徙江浙荆淮发运。泗州议开直河,以避涨溢沙石之害,孝蕴以淮、汴不相接,不可成。既而工役大集,竟成之,策勋第赏,辞不受。未几,河果塞,召为户部侍郎,帝尝问右曹储物几何,疾作不能对。徙工部,以显谟阁待制知杭州。其后坐累,连削黜,至贬安远军节度副使。

  宣和二年,始复天章阁待制、知歙州。方腊起青溪,孝蕴约敕郡内,无得奔扰,分兵守厄塞,有避贼来归者,获罪,使出境,人稍恃以安。会移青州,既行而歙陷,道改杭州,时贼已破杭,孝蕴单车至城下。城既克复,军士多杀人,孝蕴下令,胁从者得自首,无辄杀,皆束手不敢骜。论功,进显谟阁直学士,又加龙图阁学士。卒,年六十五,赠通议大夫。

  陈升,之字暘叔,建州建阳人。举进士,历知封州、汉阳军,入为监察御史、右司谏,改起居舍人、知谏院。时俗好藏去交亲尺牍,有讼,则转相告言,有司据以推诘。升之谓:"此告讦之习也,请禁止之。"又言:"三馆为搢绅华途,近者用人益轻,遂为贵游进取之阶,请严其选。"诏自今臣僚乞子孙恩者,毋得除馆阁。

  著作佐郎王瓘遇殿帅郭承祐于道,诃怒不下马,执送府。升之言,京官不宜为节度使下马,因劾承祐骄恣,解其任。张尧佐缘后宫亲,为三司使,寻为宣徽使;内侍王守忠领两镇留后,求升正班;御史张昪补郡,久不召;彭思永论事,令穷问所从来;唐介击宰相,斥岭南:升之皆极谏。迁侍御史知杂事。凡任言责五年,所上数十百事,然持论不坚,以故不尽施用。

  擢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知瀛州、真定府,加龙图阁直学士,复知谏院。上言:"天下州县治否,朝廷不能周知,悉付之转运使。今选用不精,又无考课,非暗滞罢懦,则凌肆刻薄,所以疾苦愁叹,雍圩上闻。必欲垂意元元,宜从此始。"乃诏翰林学士承旨孙抃、权御史中丞张昪,与升之同领磨勘转运使及提点刑狱功务。

  升之初为谏官时,尝请抑绝内降,诏许有司执奏勿下。至是,申言之。诏委三省劾正其罪,仍揭于朝堂。文彦博乞罢相,升之虑枢密使贾昌朝复用,疏论其邪,昌朝卒罢去。迁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岁余,拜枢密副使。于是谏官御史唐介、范师道、吕诲、赵抃、王陶交章论升之阴结宦者,故得大用。仁宗以示升之,升之丐去。帝谓辅臣曰:"朕选用执政,岂容内臣预议邪。"乃两罢之。以升之为资政殿学士、知定州,徙太原府。

  治平二年,复拜枢密副使。神宗立,以母老请郡,为观文殿学士、知越州。熙宁元年,徙许,中道改大名府,过阙,留知枢密院。故事,枢密使与知院事不并置。时文彦博、吕公著既为使,帝以升之三辅政,欲稍异其礼,故特命之。明年,同制置三司条例司,与王安石共事。数月,拜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升之既相,遂请免条例司,其说以为宰相无所不统,所领职事,岂可称司。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之执政,有司马、司徒、司空,各名一职,何害于理?"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条例则可,但今制置三司一官,则不可。"由是忤安石,称疾归卧逾十旬,帝数敦谕,乃出。会母丧,去位;终制,召为枢密使。足疾不能立朝,七年,冬祀,又不能相礼。拜镇江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扬州,封秀国公。卒,年六十九。赠太保、中书令,谥曰成肃。

  升之深狡多数,善傅会以取富贵。王安石用事,患正论盈庭,引升之自助。升之心知其不可,而竭力为之用,安石德之,故使先己为相。甫得志,即求解条例司,又时为小异,阳若不与之同者。世以是讥之,谓之"筌相"。升之初名旭,避神宗嫌名,改焉。

  吴充,字冲卿,建州浦城人。未冠举进士,与兄育、京、方皆高第。调谷熟主簿,入为国子监直讲、吴王宫教授。等辈多与宗室狎,充齿最少,独以严见惮,相率设席受经。充作《六箴》以献,曰视,曰听,曰好,曰学,曰进德,曰崇俭。仁宗命缮写赐皇族,英宗在藩邸,书之坐右。

  除集贤校理、判吏部南曹。选人胡宗尧者,翰林学士宿之子,坐小累,不得改京官。判铨欧阳修为之请,仇家谮修以为党宿,诏出修同州。充言:"修以忠直擢侍从,不宜用谗逐。若以为私,则臣愿与修同贬。"于是修复留,而充改知太常礼院。张贵妃薨,治丧越式,判寺王洙命吏以印纸行文书,不令同僚知。充移开封治吏罪,忤执政意,出知高邮军。还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历知陕州,京西、淮南、河东转运使。

  英宗立,数问充所在,会入觐,语其为吴王宫教授时事,嘉劳之。寻权盐铁副使。熙宁元年,知制诰。神宗谕以任用意,曰:"先帝知卿久矣。遂同知谏院。言:"士大夫亲没,或藁殡数十年,伤败风化,宜限期使葬。"诏著为令。河北水灾、地震,为安抚使。使还,王安石参知政事,充子安持,其婿也,引嫌解谏职,知审刑院,权三司使,为翰林学士。三年,拜枢密副使。王韶取洮州,蕃酋木征遁去,充请招还故地,縻以爵秩,使自领所部,永为外臣,无庸列置郡县,殚财屈力。时方以开拓付韶,充言不用。

  八年,进检校太傅、枢密使。充虽与安石连姻,而心不善其所为,数为帝言政事不便。帝察其中立无与,欲相之,安石去,遂代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充欲有所变革,乞召还司马光、吕公著、韩维、苏颂,乃荐孙觉、李常、程颢等数十人。光亦以充可告语,与之书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汹汹。民困于烦苛,迫于诛敛,愁怨流离,转死沟壑。日夜引领,冀朝廷觉悟,一变敝法,几年于兹矣。今日救天下之急,苟不罢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息征伐之谋,而欲求成效,犹恶汤之沸,而益薪鼓橐也。欲去此五者,必先别利害,以悟人主之心。欲悟人主之心,必先开言路。今病虽已深,犹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为痼疾矣。"充不能用。

  王珪与充并相,忌充,阴掣其肘。而充素恶蔡确,确治相州狱,捕安持及亲戚、官属考治,欲钩致充语,帝独明其亡他。及确预政,充与议变法于前,数为所诎。安南师出无功,知谏院张璪又谓充与郭逵书,止其进兵,复置狱。充既数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积忧畏,疾益侵。元丰三年三月,舆归第,罢为观文殿大学士、西太一宫使。逾月,卒,年六十。赠司空兼侍中,谥曰正宪。

  充内行修饬,事兄甚谨。为相务安静。性沉密,对家人语,未尝及国家事,所言于上,人莫知者。将终,戒妻子勿以私事干朝廷,帝益悲之。世谓充心正而力不足,讥其知不可而弗能勇退也。子安诗、安持。安诗在元祐时为谏官、起居郎。安持为都水使者,迁工部侍郎,终天章阁待制。安诗子储、安持子侔,官皆员外郎,坐与妖人张怀素通谋,诛死。

  王珪,字禹玉,成都华阳人,后徙舒。曾祖永,事太宗为右补阙。吴越纳土,受命往均赋,至则悉除无名之算,民皆感泣。使还,或言其多弛赋租。帝诘之,对曰:"使新附之邦,蒙天子仁恩,臣虽得罪,死不恨。"帝大悦。

  珪弱岁奇警,出语惊人。从兄琪读其所赋,唶曰:"骐骥方生,已有千里之志,但兰筋未就耳。"举进士甲科,通判扬州。吏民皆少珪,有大校嫚不谨,捽置之法。王伦犯淮南,珪议出郊掩击之,贼遁去。召直集贤院,为盐铁判官、修起居注。接伴契丹使,北使过魏,旧皆盛服入。至是,欲便服,妄云衣冠在后乘。珪命取授之,使者愧谢。遂为贺正旦使。进知制诰、知审官院,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遭母忧,除丧,复为学士,兼侍读学士。

  先是,三圣并侑南郊,而温成庙享献同太室。珪言:"三后并配,所以致孝也,而渎乎飨帝。后宫有庙,所以广恩也,而僣乎飨亲。"于是专以太祖侑于郊,而改温成庙为祠殿。嘉祐立皇子,中书召珪作诏,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请对,曰:"海内望此举久矣,果出自圣意乎?"仁宗曰:"朕意决矣。"珪再拜贺,始退而草诏。欧阳修闻而叹曰:"真学士也。"帝宴宝文阁,作飞白书分侍臣,命珪识岁月姓名。再宴群王,又使为序,以所御笔、墨、笺、砚赐之。

  英宗立,当撰先帝谥,珪言:"古者贱不诔贵,幼不诔长,故天子称天以诔之,制谥于郊,若云受之于天者。近制,唯词臣撰议,庶僚不得参闻,颇违称天之义。请令两制共议。"从之。濮王追崇典礼,珪与侍从、礼官合议宜称皇伯,三夫人改封大国,执政不以为然。其后三夫人之称,卒如初议。始,珪之请对而作诏也,有密谮之者。英宗在位之四年,忽召至蕊珠殿,传诏令兼端明殿学士,锡之盘龙金盆,谕之曰:"秘殿之职,非直器卿于翰墨间,二府员缺,即出命矣。曩有谗口,朕今释然无疑。"珪谢曰:"非陛下至明,臣死无日矣。"神宗即位,迁学士承旨。珪典内外制十八年,最为久次,尝因展事斋宫,赋诗有所感,帝见而怜之。熙宁三年,拜参知政事。九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元丰官制行,由礼部侍郎超授银青光禄大夫。五年,正三省官名,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蔡确为右仆射。先是,神宗谓执政曰:"官制将行,欲新旧人两用之。"又曰:"御史大夫,非司马光不可。"珪、确相顾失色。珪忧甚,不知所出。确曰:"陛下久欲收灵武,公能任责,则相位可保也。"珪喜,谢确。帝尝欲召司马光,珪荐俞充帅庆,使上平西夏策。珪意以为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虽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永乐之败,死者十余万人,实珪启之。

  八年,帝有疾,珪白皇太后,请立延安郡王为太子。太子立,是为哲宗。进珪金紫光禄大夫,封岐国公。五月,卒于位,年六十七。特辍朝五日,赙金帛五千,赠太师,谥曰文恭。赐寿昌甲第。

  珪以文学进,流辈咸共推许。其文闳侈瑰丽,自成一家,朝廷大典策,多出其手,词林称之。然自执政至宰相,凡十六年,无所建明,率道谀将顺。当时目为"三旨相公",以其上殿进呈,云"取圣旨";上可否讫,云"领圣旨";退谕禀事者,云"已得圣旨"也。绍圣中,邢恕谤起,黄履、叶祖洽、刘拯交论珪元丰末命事,以为当时两府大臣,尝议奏请建储,珪辄语李清臣云:"他自家事,外庭不当管。"恕又诱教高遵裕子士京上奏,言珪欲立雍王,遣士京故兄士充,传道言语于禁中。珪由是得罪,追贬万安军司户参军,削诸子籍。徽宗即位,还其官封。蔡京秉政,复夺赠谥。政和中,又复之。珪季父罕,从兄琪。

  罕字师言,以荫知宜兴县。县多湖田,岁诉水,轻重失其平。罕躬至田处,列高下为图,明年诉牒至,按图示之,某户可免,某户不可免,众皆服。范仲淹在润,奏下其式于诸道。西方用兵,仍年科箭羽于东南,价踊贵,富室至豫贮以待鬻。罕白郡守,倍其直市之,而令民输钱。旁州闻之,皆愿如常州法。累迁户部判官。修太宗别庙,中贵人大虑材,将一新之。罕白是特岁久丹漆黯暗,但当致饰耳,榱栌皆如故,唯易一楹,省缗钱十万。

  出为广东转运使。侬智高入寇,罕行部在潮,广州守仲简自围中遣书邀罕,罕报曰:"吾家亦受困,非不欲归,顾独归无益,当求所以相济者。"遂还惠州。州之恶少年正相率为盗,里落惊扰,惠人要罕出城,及郊,遮道求救护者数千计。罕择父老可语者问以策,曰:"吾属皆有田客,欲给以兵,使相保聚。"罕曰:"有田客者如是,得矣,无者奈何?"乃呼耆长发里民,补壮丁,每长二百人;又令邑尉增弓手二千。巳时下令,约申而集。募有方略者,许以官秩、金帛,使为甲首。久之,无至者。有妇人诉为仆夺钗珥,捕得之,并执夺攘者十八辈,皆枭首决口置道左,传曰:"此耆长发为壮丁不肯行者也。"观者始有怖色。至期,得六百人,尉所部亦至。于是染库帛为旗;授之。割牛革为盾形,柔之汤中,每盾削竹签十六,穿于革,以木为鼻,使持之自蔽。断苦竹数千,銛其末,使操为兵。悉出公私戎器。檄告属城,仿而行之。数日,众大振,向之恶少年,皆隶行伍,无敢动。乃简卒三千,方舟建旗,伐鼓作乐,顺流而下。将至广,悉众登岸,斩木为鹿角,积高数仞,营于南门。智高戴黄盖临观,相去三十步,见已严备,不敢犯。罕徐开门而入,智高遂解去。时南道邮驿断绝,罕上事,不得通;而提点刑狱鲍轲遁处南雄,数具奏。及贼平,轲受赏,罕谪监信州酒。安抚使孙沔言罕实有功,复以为西路转运使。或传智高不死,走火峒,侬宗旦据险聚众,邕守萧注谋击之。罕呼宗旦子日新谓之曰:"汝父内为交阯所仇,外为边将希赏之饵,非计也。汝归报,择利而为之。于是父子俱降。

  徙知潭州。擢户部、度支副使,复为潭州。为政务适人情,不加威罚。有狂妇数诉事,出言无章,却之则勃骂,前守每叱逐之。罕独引至前,委曲徐问,久稍可晓,乃本为人妻,无子,夫死,妾有子,遂逐妇而据家资,屡诉不得直,因愤恚发狂。罕为治妾而反其资,妇良愈,郡人传为神明。监司上治状,敕书褒谕,赐绢三百。徙知明州。以光禄卿卒,年八十。兄之子珪少孤,罕教养有恩,后珪贵,每予书,必以盛满为戒云。

  琪字君玉,儿童时已能为歌诗。起进士,调江都主簿。上时务十二事,请建义仓,置营田,减度僧,罢鬻爵,禁锦绮、珠贝,行乡饮、籍田,复制科,兴学校。仁宗嘉之,除馆阁校勘、集贤校理。

  帝宴太清楼,命馆阁臣作《山水石歌》,琪独蒙褒赏。诏通判舒州。岁饥,奏发廪救民,未报,先振以公租,守以下皆不听,琪挺身任之。知复州,民殴佃客死,吏论如律。琪疑之,留未决,已而新制下,凡如是者听减死。历开封府推官,直集贤院、两浙淮南转运使、修起居注、盐铁判官、判户部勾院、知制诰。尝入对便殿,帝从容谓曰:"卿雅有心计,若三司缺使,当无以易卿。"

  会奉使契丹,因感疾还,上介诬其诈,责信州团练副使。久之,以龙图阁待制知润州。转运使欲浚常、润漕河,琪陈其不便,诏寝役。而后议者卒请废古城埭,破古函管而浚之,河反狭,舟不得方行,公私交病。徙知江宁。先是,府多火灾,或托以鬼神,人不敢求。琪召令厢逻,具为作赏捕之法,未几,得奸人,诛之,火患遂息。复知制诰,加枢密直学士、知邓州,徙扬州,入判太常寺,又出知杭州,复为扬州、润州。以礼部侍郎致仕。卒,年七十二。

  琪性孤介,不与时合。数临东南名镇,政尚简静。每疾俗吏饰厨传以沽名誉,故待宾客颇阔略。间造飞语起谤,终不自恤。葬于真州。诏真、扬二州发卒护其窆,盖异数也。

  论曰:公亮静重镇浮,练达典宪,与韩琦并相,号称老成。升之自为言官,即著直声。然皆挟术任数,公亮疾琦专任,荐王安石以间之,升之阴助安石,阳为异同,以避清议,二人措虑如此,岂诚心谋国者乎?新法之行,何望其能正救也。及安石去位,充、珪实代之,天下喁喁,思有所休息。充力不逮心,同僚左掣右伺,至鞅鞅以死,伤哉,其不足与有行也。珪容身固位,于势何所重轻,而阴忌正人,以济其患失之谋,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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