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 白居易 王勃 王维 孟浩然 李白 杜甫 李商隐 | 宋代诗人: 辛弃疾 苏轼 柳永 李清照 王安石 欧阳修 | 清代诗人: 龚自珍 曹雪芹 钱谦益 纳兰性德 王国维

《宋史》列传·卷一百六十 部分译文

  辛弃疾,字幼安,齐之历城人。年少时从学于蔡伯坚,与党怀英是同学,号称辛、党。谋求仕途之初,用蓍草占卜,党怀英得一坎卦,故留在金境,辛弃疾得一离卦,就下决心南归。

  金主完颜亮死后,中原地区豪杰纷起抗金。耿京聚兵于山东,称天平节度使,节制山东、河北忠义军马,辛弃疾任掌书记,并劝耿京南向归宋。有一个叫义端的和尚,喜欢谈兵事,辛弃疾曾与他交往。在辛弃疾投奔耿京后,义端亦率千余人反金,辛弃疾说服他也投奔了耿京。一天傍晚义端偷了耿京的大印逃走,耿京大怒,要斩辛弃疾。辛弃疾说:“请容我三日期限,若不把他抓住,再杀我不迟。”辛弃疾揣测义端必把军中的虚实告诉金帅,就急忙追赶并捕获了他。义端说“:我知道你的真相,是一青兕,力能杀人,求你别杀我。”辛弃疾斩其首回营报告,耿京谅解了他并对他更信任。

  绍兴三十二年(1162),耿京命辛弃疾奉表归宋,高宗在建康慰劳军队,召见了辛弃疾,高兴地接受了耿京的奉表,封辛弃疾为承务郎、天平节度掌书记,并封耿京为天平节度使,召他南归。此时,张安国、邵进已杀耿京降金,辛弃疾北返到海州时,与随行者商量:“我遵主帅之命来归朝,不料事态有变,何以复命?”于是,与海州统制王世隆及忠义人马全福等约定,直奔金营,张安国正与金将酣饮,辛弃疾等就把他从众人中抓起,绑着他离去,金将没能追上。张安国被送往行在斩首于市。朝廷仍授给辛弃疾原官职,改任为江阴佥判。辛弃疾当时二十三岁。

  乾道四年(1168),辛弃疾任建康府通判。六年(1170),孝宗召他在延和殿应对。此时虞允文掌权,皇上锐意恢复,辛弃疾趁机论述南北形势及三国、晋、汉时的人才,其论切中时弊,毫不迎合。做《九议》和《应问》三篇、《美芹十论》献上,对宋、金双方逆顺的道理,消长的形势,用兵的长短,地理的要害,都做了周密的分析。因和议刚定,他的建议未被采纳。他升为司农寺主簿,出京城任滁州知州。滁州遭受兵祸,井邑凋残,辛弃疾对百姓宽征薄赋,招抚流亡,训练民兵,议定屯田,并创建了奠枕楼、繁雄馆。被召为江东安抚司参议官,深得留守叶衡器重,叶衡任宰相后,力荐辛弃疾,认为他有雄才大略。皇上召见他,又升为仓部郎官、提点江西刑狱。因剿平赖文政起义之功,加官为秘阁修撰。调任京西转运判官,差遣为江陵知府兼湖北安抚使。

  调任隆兴知府兼江西安抚使,被召入朝任大理寺少卿,又调为湖北转运副使,改为湖南转运副使,不久,任潭州知州兼湖南安抚使。辛弃疾讨平了在湖湘地区相继爆发的农民起义。他上疏说:“当今朝政清明,近年以来,李金、赖文政、陈子明、陈峒相继起事,皆能一呼百应,杀掠吏民,不顾死活,以至于要用大军来平灭。所以这样,是因州府征收财赋催办过急,吏行刻剥害民之政,而州府不敢过问;县衙巧立名目,大肆科敛,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县衙不敢过问。普通百姓,深受州的聚敛之害,县的科率之苦,官吏的巧取豪夺,豪强的兼并,盗贼的劫掠,不起而为盗,又能如何呢?百姓是国家的根本,而贪吏迫使他们为盗,今年剿除,明年平灭,就像木头,日刻月削,不损则折。希望陛下认真考虑导致盗贼起事的原因,讲求平盗之术,不要只靠用兵镇压。告诫州县,以仁爱百姓为本,有违法贪赃者,让各部门尽职尽责,不要只纠举小官吏应付了事,而为自己掩饰过错。”皇上下诏嘉奖他。

  又因为湖南连接两广,与溪峒蛮獠相接,獠人的骚扰偶有发生,不只因其风俗顽悍,也是朝廷武备空虚所致。于是,辛弃疾又上疏说:“军政之弊,在于统兵将领不能长期任职,士兵被差出或私自占有用于役使,几乎没停止过。士卒则以优闲自得,躲在大营里为利,他们奔走于权势之家,苟且偷生,所以军队中教阅废弛,逃亡者不追究,冒名顶替者不查问。平时奸民们毫无忌惮,遇有战事士卒不堪一击。甚至调大军,从千里之外来讨伐,还没开仗,则军威已挫,辎重也受损失,为害不小。希望照广东摧锋、荆南神劲、福建左翼军的样子,另建一军,以湖南飞虎为军名,只隶属三牙、枢密院,专由帅臣节制调动,这样,可使夷獠知我军武威,而望风慑服。”

  皇上下诏命辛弃疾筹建飞虎军,于是,他测量马殷的营垒故基,在此盖起砦栅,招步军二千人,马军五百人,侍从在外,战马铁甲齐备。先用五万缗钱在广西买五百匹马,诏令广西安抚司每年顺便买三十匹。当时,枢密院有人不喜欢如此,多次从中阻挠,辛弃疾却做得更尽力,终于没半途而废。建军的费用达钜万,辛弃疾善于筹划,每事都很快办妥。谏官弹劾他是在聚敛,皇上降下御前金字牌,让他立即停建。辛弃疾把金字牌藏起,责成监办官,限期一月修成飞虎营栅,违者军法处治。飞虎营栅如期落成,辛弃疾向朝廷陈述筹建经过,并绘上砦栅图,皇上才解除了误解。当时正值秋雨连绵,负责建营栅的机构说造瓦不易,辛弃疾问“:需要多少瓦?”答“:二十万。”辛弃疾说:“不要忧虑。”命厢官从官舍、祠庙取一部分,又从每户居民家取二块瓦,不到两天就齐了,僚属都很叹服。飞虎军成,雄镇一方,是长江沿岸各军之冠。

  他被加官为右文殿修撰,差遣为隆兴知府兼江西安抚使。当时江右发生严重饥荒,命他负责赈灾等事。刚到灾区,就在交通要道张榜宣布:“不卖粮者发配,强买粮者斩首。”又命把官府中的官钱、银器全部拿出,召官吏、儒生、商贾、百姓选出有才干的人,负责借钱、物,并让他们负责买粮运粮,不取子钱,限月底运到城下卖出,于是运粮船接踵而至,粮价自然降低,百姓赖以接济。此时,信州守臣谢源明请求救济米,辛弃疾的幕僚不同意,他说:“大家都是皇帝的子民。”就把十分之三的米船发到信州。皇上嘉奖他,进秩一等,因言者反对被罢官,后来,主管冲佑观。

  绍熙二年(1191),被起用为福建提点刑狱。皇上召见他,升为大理少卿,加官集贤殿修撰、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辛弃疾为提点刑狱时,曾主持军事,每每叹道“:福州前面是海,为盗贼藏身之所,上四郡的百姓顽犷易乱,而帅府空虚,一旦有事,怎么办?”于是他以安抚为务,积极储备,不到一年,积钱五十万缗,称“备安库”。认为闽中地少人多,年岁歉收,就到广南买粮,现在幸好连年丰收,宗室及军人来买米,于是出库粮卖给他们,等秋天价贱时,用备安钱买入二万石,这样就有备无患。又想造万套铠甲,招募强壮者补充军队,严格训练,则可不以盗贼作乱为祸患。此事未行,台臣王蔺弹劾他用钱如泥沙,杀人如草芥,早晚要在闽中称王。辛弃疾请求辞官回家。

  庆元元年(1195)被免官,四年(1198),重为主管冲佑观。后起用他为绍兴知府兼浙东安抚使。同年,宁宗召见他,讨论盐法,加官为宝谟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定期朝见皇帝。不久,差遣为镇江知府,赐给金带。因推荐人才失误,降为朝散大夫、提举冲佑观,差遣为绍兴知府、两浙东路安抚使,他推辞不受。进为宝文阁待制,又进龙图阁、知江陵府。命他去京城奏事,任为兵部侍郎,又推辞。升为枢密都承旨,未受命而去世。皇帝赐给他对衣、金带,在龙图阁待制的职位上辞官,特赠四官。

  辛弃疾为人豪爽,崇尚气节,能识别和提拔有才能的人,所交多是海内名士。曾为绍兴年间(1131~1162)的诏书做跋说“:假使这些诏书出现在绍兴之前,就没事奉仇敌之大耻;假使这些诏书行于隆兴之后,就会成就盖世奇功。如今这些诏书与仇敌共存,可悲啊!”人们佩服他的敏锐深切。在长沙为帅时,读书人有上告考试官滥取第十七名《春秋》答卷,辛弃疾查出是事实,取第二榜的《春秋》答卷两相更换,启开一看,名为赵鼎,辛弃疾生气地说:“佐国元勋,只忠简一人,怎么又出一赵鼎!”把考卷扔在地上。又看《礼记》答卷,辛弃疾说:“看他的议论,定是豪杰壮士,此人不可失。”打开看,是赵方。他曾说:“人生在于勤劳,当以务农为先。北方人,生活用品不需求他人,故无大富大贫之家。南方人多经商,故而不利农业,再加上兼并之患,就有贫富不均了。”故以“稼”名轩,为大理卿时,同僚吴交如死,没有棺殓,辛弃疾感叹“:身为列卿而如此贫困,真是廉洁之士啊!”他赠送财物帮助办了丧事后,又对宰执说此事,皇上下诏赐吴交如银绢。

  辛弃疾曾和朱熹游历武夷山,做赋《九曲棹歌》,朱熹写“克己复礼”、“夙兴夜寐”,给他的两个书斋题名。朱熹死时,伪学正遭禁止,门生故旧甚至没有为他送葬的。辛弃疾写祭文去哭他说“:垂名万世是不朽的。谁说公死,你凛然犹生!”辛弃疾善长写词,他的词悲壮激烈,有《稼轩集》流传于世。绍定六年(1233),赠为光禄大夫。咸淳间(1265~1274),史馆校勘谢枋得访辛弃疾墓旁的僧舍,有痛苦的声音大呼于堂上,像是替辛弃疾鸣不平,从黄昏到三更呼声不断。谢枋得连夜点蜡烛写祭文,准备清早去祭奠他,祭文成而呼声止。德..初谢枋得向朝廷请求,朝廷加赠辛弃疾为少师,谥号为“忠敏”。

  刘宰,字平国,金坛人。二十岁时,他进入乡学,对于去就取舍他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不苟同。绍熙元年(1190)刘宰被推举参加进士考试,调任江宁尉。江宁特别盛行巫术,刘宰下令保伍之间互相纠察,那些从事巫术的人常常是改行当了农民。发生旱灾,帅守命令刘宰用钱、粮赈济受灾的地方,救活了很多人。有掌握妖术号称“真武法”、“穿云子”、“宝华主”的人,都被刘宰禁止。刘宰在他座位的右面写着:“不要轻易发布文引,不要轻易使用杖刑。”刘宰因事出城到郊外,他与手下人吃一样的饭菜、喝一样的水。他离任时,只有箱中装着的主簿赵师秀给他的酬答诗而已。刘宰被调为真州司法。皇上下诏那些指责伪学,不读周敦颐、程颐等人的书的人,才能参加考试。刘宰叹着气说“:平生所学的是什么?头可断,这种事实不能向上汇报。”他始终没上报那些不符合诏旨的人。

  刘宰被授予泰兴县令,有个杀人的案子事实已很清楚,杀人犯说:“我在偏僻的神祠中祈祷,已经杀死一个人,忽然刀又跳了三次,就又杀死了三个人,这实际是神让我杀的。”刘宰向州府请示,毁了那个野庙,把杀人犯砍头示众。邻县有个在泰兴县租牛的人,租户和牛的主人有姻亲,乘办丧事的机会偷走借据逃跑。有一天牛的主人的儿子去征收租户的租子,租户却说牛卖给他很长时间了。牛的主人的儿子连年向官府诉讼,没有借据做凭证,官府又因为涉及到别的县就搁置起来不审理。这时主人的儿子向刘宰诉讼,刘宰说:“牛已失去了十年,哪能一下子就得到它。”刘宰就召来两个乞丐慰劳他们并讲了这件事,假托因为别的事把他俩抓到牢狱中,审讯他俩时,这两个乞丐承认自己偷牛卖,刘宰派人到卖牛的地方去验证。租户说“:我的牛是跟某人租来的。”乞丐极力辩解,租户就拿出借据给他们看,租户和他们一起来到官府,盗走借据的人知道自己无法抵赖,还回了牛和租子。一个富人家丢了金钗,只有两个女仆在,就把她们送到官府,这两个女人都认为冤枉。刘宰命令她们每人各拿一根芦草,说:“没偷金钗的人,明天早晨芦草还是原样;如果偷了金钗,芦草就比现在长二寸。”第二天早上一看,一个没变样,另一个把她拿的芦草去掉了二寸,刘宰立即审问她,她果然认罪。有个婆婆诉讼她的两个儿媳妇不赡养她,刘宰召来两个儿媳妇,把她们和婆婆安排在一个房间里,有的时候给儿媳妇饭吃但不给婆婆,慢慢地观察她们,一个儿媳妇常把自己的饭菜给婆婆吃,婆婆还呵斥她,而另一个儿媳妇恰恰相反。就这样持续一段时间,就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刘宰父亲去世,他为父亲守丧期满后,来到京城,韩..胄正计划用兵,刘宰给邓友龙、薛叔似写信极力讲这是轻率地挑起战争,是国家的大害。后来的结果正如他说的一样。刘宰担任浙东仓司干官,他负责的事都得到了治理,他立即请求辞职,默默地观察形势的变化,顿时不乐意担任官职。不久他退职,监南岳庙。江、淮制置使黄度征召刘宰为自己的幕僚,刘宰推辞说:“皇上召我都不去,现在又能出来做官吗?”嘉定四年(1211),经政事堂审查后,召用刘宰的命令将再度下达,刘宰不去。当时的宰相也多次暗示执政、从官写信挽留刘宰,刘宰都严辞拒绝了。不久品评考核功绩,刘宰表示决不再做官。

  理宗刚即位时,任命刘宰为籍田令,刘宰一再推辞,就改为添差通判建康府,刘宰又推辞,请求退休,他就以直秘阁的身份主管仙都观。接受了改官职并授予他管理宫观的任命,他辞直秘阁的官职,朝廷不允许。端平元年(1234),刘宰升为直宝谟阁,仍然主管仙都观,并且把磨勘的时间全都退还。不久,刘宰升为太常丞,郡守按朝廷的命令催促他动身去任职,刘宰不得已勉强上路,走到吴门,他进献章奏后直接回来。当时有名望的人,几乎都被朝廷召用,朝廷所不能招来的,只有刘宰和崔与之。皇上侧身问侍御史王遂这是怎么回事,并且让王遂去安抚他。刘宰升为将作少监,又以直敷文阁的身份为宁国府知府,他都没接受任命。刘宰进升为直显谟阁、主管玉局观,皇上仍希望刘宰能来。召他来朝廷奏事,刘宰也始终没去。不久,刘宰去世,同乡人罢市去送他下葬,人群的队伍长达五十里,人人都像哭自己的亲人那样哭他。

  刘宰刚毅正直,明察仁厚,对自己的家乡施以恩惠,他的功绩很多。刘宰设置义仓,创立义役,三次做粥饭给挨饿的人吃,从冬天到夏天,一天有一万多人吃他给的粥饭,柴、米、衣服、药、棺椁、寿衣等物品,没有向他请求而得不到的。某人没有可耕种的土地,某人没有房子住,某人的子女长大了还没娶妻或出嫁,他都一一帮助办理,就像自己负有这些责任似的。桥有损坏的地方,路有不通的地方,即使是巨大的工程,刘宰也一定带头捐财物而使这些事情办成。刘宰身体一向单薄,见到正义的事一定去做,他的财力用完后,他就借贷钱财接着做正义的事。比如定折麦钱的数量,按要求改变县中的牛、斛,毁掉淫邪的祠庙八十四所,凡是可以汇报给上级,有利于乡民的事,没有他不做的。

  刘宰隐居三十年,平生没什么嗜好,只是对书他没有不读的。他读书夜以继日,不知疲倦,虽然他广泛地研究、考校训注,而把自己的心得看的最珍贵。刘宰有《漫塘文集》、《语录》在世间流行。

  刘爚,字晦伯,建阳人。他和弟弟刘韬仲从学于朱熹、吕祖谦。乾道八年(1172)他被举荐参加进士考试,调为山阴县主簿。刘爚纠正户口册,不许吏人作恶。他被调为饶州录事,通判黄奕将诬陷刘爚,而自己却因贪赃罪被罢官。都大坑冶耿某哀怜那些暴露在外的遗骸,决定用和尚的丧葬法,给他们水葬或火葬,刘爚给耿某写信说:“假使死者有知,这也是惨祸呀。”他请求选择高地作为墓地埋葬死者。

  刘爚调任莲城县令,他罢去添给钱和纲运例钱,免除上供银钱及纲本、二税甲叶、钞盐、军期米等钱,大力兴办学校,请求推行经界法。刘爚改为闽县知县,他用清明简要的方针处理事务,使官府中没有遗留的诉讼案,兴利去害,知无不为。他被差遣为潭州通判,还没上任,遭父丧。当时开始禁止伪学,刘爚跟从朱熹在武夷山讲道读书,怡然自得。修建云庄山房,作为养老隐居的地方。刘爚调为赣州坑冶司主管文字,差遣为德庆府知府,他大力办学,上奏便利百姓的五件事,又奏请罢去两县的无名租钱,招集武勇民兵。刘爚入朝上奏说:“先前兴兵北伐,是执政者没估计好形势,给陛下带来忧患。现在虽然和议,希望陛下更加恐惧并修身反省,一定要开言路以便广纳忠言益言,一定要振兴公道以便提拔人才,一定要整顿边备以便防御敌人。”

  刘爚为提举广东常平。他命令守臣每年把常平米一半换成新的,春末支出,到冬天再补回,存一半准备应急。拖欠亭户钱十万,转运司五万,刘爚用公使、公用两库的余钱补上。他上奏讲义仓、客丁钱、小官俸禄、举荐和留任守令、官商中存在的弊病。刘爚被召入朝中奏事,他首先论说:“公道如果清明,那么人心自然归一,朝廷自然尊贵,虽然处于危险中也可安稳;公道如果废弃,那么人心自然不同,朝廷自然不重要,虽然处于安定中也容易发生危机。”皇上嘉奖了他。他升为尚左郎官,请求节省朝内外冗费来收取纸币。百官轮次奏事时,他说:“希望陛下在经筵讲读、大臣奏对时,反复提问,以便求得义理的真谛,政事的得失,那么圣人的学说就得到应用而且国家也会兴盛了。”他请求搜求人才和修明军政。刘爚升为浙西提点刑狱,他巡察时不避寒暑,平反了很多冤案。有个杀人的罪犯藏在一个权贵家中,吏人不敢去逮捕,刘爚却把罪犯捕获。

  刘爚升为国子司业,他对宰相史弥远说,请求把朱熹所著的《论语》、《中庸》、《大学》、《孟子》的注释作为劝讲的内容,以求正君定国,慰抚天下学者和士大夫的心。刘爚上奏说:“宋朝兴起,使《六经》隐微的旨意,孔、孟的古训,在千年之后得以阐明,用它事父则孝,事君则忠,它就是世人所说的道学。庆元以来,权奸当国,怕人们议论自己,就指责道学是伪学,斥退研习道学的人,禁止有关道学的书籍,使学者们无所依从,不能区别义和利,行为也不高尚,人的各种欲望泛滥起来,廉耻之心日益丧失。回想先前禁绝道学的事,不能不承担这个罪责。希望人们做官以后,恪尽职守,树立名节,却不能做到。请罢去关于伪学的诏书,禁止邪说,端正人心,这是国家的福分。”他又请求把朱熹的《白鹿洞规》颁行于太学,把朱熹的《四书集注》印刷颁行。又说“:浙西是国家的根本之地,应该诏命长吏、监司禁止强暴,抚恤百姓,致力于储积以防备凶荒,严禁聚敛以舒缓民力。”

  刘爚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在盱眙军接伴金国使臣。回京后,他说“:两淮地区,是江南的屏障,在兵祸盗贼破坏之后,更应加强经画治理,一定要在招集流散百姓的同时,就考虑足食足兵的计策。臣看淮东,那里土地广阔肥沃,有陂泽水泉的便利条件,但荒芜的很多。那里的百姓剽悍勇敢,熟习边防战斗的事,但安居的少。如果真能经画郊野,招集流亡的百姓,按数量给他们授田,使他们不要担心土地被广占和抛荒,把沟渠分别储水,又可防备敌人的战马往来奔驰。替他们准备好农具,借给他们种粮,根据地形的险易,建成房屋,使他们互相保护,联结成什伍,教给他们武艺,使他们互相监督。或者一乡为一团,一里为一队,设立长官和副官。平时就耕种土地,有敌情就防守,有余力就参战。”皇上采纳了这个意见。

  刘爚升为国子祭酒兼侍立修注官。他议奏贡举方面的五项弊端。他兼任权兵部侍郎,改为兼权刑部侍郎,被封为建阳县开国男,赐给他封地。他为权刑部侍郎兼国子祭酒,兼太子左谕德,升为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当时朝臣争相沉默,不论国事,有议论国事稍微恳切的,众人就认为他怪异。刘爚上奏说:“希望明确告诉大臣,要褒奖忠直以振作士气,惩戒奸邪使官僚恭谨。请选择州县的典狱官。”冬天打雷,皇上恐惧,刘爚上奏说“:选择监司考察贪吏是当前的头等大事,访求百姓的疾苦,有陛下的恩泽没贯彻下去的,法令对百姓不利的,都照实汇报,朝廷给以变通,那么民心就会悦服而老天的惩罚也就解除了。”他又请求选择沿边众将。

  刘爚兼工部侍郎。他上奏说:“请让沿边百姓,各自结成什伍,在乡里训练教阅,有危险就互相救援,无事时就耕种,寓军于农,这不只是一时的便利。”他请求在沿边州郡筑城、停止派贺正使。他试刑部侍郎,仍旧兼职,赐给他对衣、金带,他推辞,皇上不允。他两次请求辞官,都没被允许。他上奏断绝给金人的岁币,在历阳建制置司以便应援两淮。夏季大旱,他应诏上疏说:“言路堵塞时就疏导使人们能言,人心郁闷时就疏导使心情舒畅,上面既然开不忌讳的大门,下面定有言无不尽的人,他们指出朝政的缺失,讲明朝廷的是非。有人认为这是沽名钓誉,但陛下对这些逆耳的话,真实的话,放弃它们也不觉得可惜,甜言蜜语,陛下接受它们也不觉察。”他请求罢去瑞庆圣节,谢绝金国使臣来朝。

  刘爚被进封子爵,任权工部尚书,赐给他衣带、鞍马。兼任太子右庶子,仍兼左谕德。他每次给太子讲读到经史中所陈述的声色嗜欲之戒时,就十分恳切,反复地讲解。献上读《诗》的体会,詹事戴溪读后很赞赏。刘爚去世后,被赠为光禄大夫,他的后代被录用为官,赐谥号“文简”。他著有《奏议》、《史稿》、《经筵故事》、《东宫诗解》、《礼记解》、《讲堂故事》、《云庄外稿》。

  柴中行,字与之,余干人。绍熙元年(1190)考中进士,被授予抚州军事推官。权臣韩..胄禁道学,考校文字,转运司传檄文,让柴中行自己讲伪学的错处,柴中行奋笔写道“:我从小读程颐的书才考中进士,如果认为是伪学,不愿考校。”

  柴中行调任江州学教授,母亲去世除去丧服后,他被广西转运司召用为干官,统帅要荐举他,派自己的门客试探柴中行,柴中行严肃地说:“身为大帅,而称别人为恩主、恩相,我感到这很可耻。不要玷污我!”他负责昭州政事,免去丁钱,减少苗斛,赈济贫困。转运司委托柴中行去巡视属郡民情,他由桂林属县经柳、象、宾州进入邕管,询问百姓的疾苦,先处理各种事情而后汇报,除去盐息使远地百姓受惠。嘉定初年,柴中行被差遣为主管尚书吏部架阁文字,升为太学正,博士。百官轮次奏事,他首先论说君主的威严被侵夺那么国势就轻;其次论说士大夫寡廉耻、少骨气,应该培养天下刚毅果敢的风气;最后论说权臣当政,包庇成风,现在旧习仍在,应采用先朝严惩赃吏的法令。他认为太学是风教的先锋,童子科复试胄子舍选,有恃势营私的,柴中行向长官提出,守法无私。他升为太常主簿,转为军器监丞。

  柴中行出朝任光州知州,他严格保伍法,精练兵卒,增辟屯田,城壕营寨、器械粮草,全都齐备,治理政务的成绩是淮右之首。又逐条规定离边境最近、离边境稍近的地方,有紧急事应上奏朝廷,大概说:“边防兵应像蛇一样,首尾相应。草寇合兵进犯,那么邻道来救援,草寇分兵袭击,那么邻郡来救援。援兵多,虽危险但不会失败。”又说:“淮、襄的土豪丁壮,过去用兵时,对那些倾财效力的人,朝廷没守信用,不给以赏赐,应该立即加以补救,也可以使他们情绪激昂,为国效死力。”

  柴中行升为西京转运使兼提点刑狱。他认为襄阳是自古以来必争之地,守备尤其应该周密。当时任边帅的人政令烦苛,日夜同老百姓争利,柴中行规劝他们,他们不听。当时天大旱,柴中行除去全部酒税,指斥征税官,给酷吏处以黥刑,随后就下雨了。官府收取盐钞赢余过重,赋税日益增多,商人不愿意经营,官府收入日益减少,盐钞日益滞积。柴中行在交通要道出告示,表示盐税一钱不增,商人又集中在这里。柴中行改任直秘阁、襄阳知府兼京西统帅,仍任转运使。江陵戎司移驻到襄州,兵政久已松弛。柴中行向朝廷汇报,考核军队虚实,旧额有军人二万二千,现存的才半数,立即招补缺额。从此朝廷把节制的权力归到帅司。强烈弹劾李珙的不法以惩戒贪官,阐明扈再兴有功以勉励宿将,上关朝廷,下关将帅。

  柴中行升为江东转运司判官,不久改为湖南提点刑狱。豪强家习于杀人,或者收养亡命之徒,横行江湖,柴中行把他们都绳之以法。华亭县令贪虐,执法的吏人交相推荐他,柴中行笑着说:“这是想阻止我按规定处理他呀。”最终还是处治了他。柴中行入京为吏部郎官。因为他立志要启迪君心,上奏说喜欢升官、苟同、欺罔,是士大夫风俗的三个弊病。选择曹官的法则被破坏,官吏互相攀援为奸,柴中行遇事都持平公正,不为权势所屈服,因此选官公平。

  柴中行被提升为宗正少卿。他上疏说“:陛下刚秉政就把刚德定为治国的根本,改变风俗就用刚德除去权奸,如今可以垂衣拱手,无为而治。但是刚德实在是人主的大权,不能总拿出来而不收回,先前的教训,是可以很好地借鉴呀。”又说“:朝廷用人,表面上显示包容,而暗地里掩饰情迹,内定要任用得宠的人,而表面上故意突出他,让他有机会表现,听到和看到的虽然很好,实际没什么可以使天下人心服的。先前改变风俗,元气已被挽回了。近年想求得清静,十分厌恶人们进言,于是大臣奏事,不是观望就是迎合,不是徘徊就是退避,而当面和陛下争辩的风气不多了,这是掌权大臣的责任。”

  柴中行兼任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四月,天降大雨冰雹,雷电交加,边境告急,以致失地丧师,淮甸震动。柴中行马上奏明朝内外有二条失误,朝廷有十条忧患,大概是:“今日的事,是因为君主把天下事都委托给一个宰相,这个宰相又把治理天下的策略只和几个心腹商议,而满朝官员只能相视以目,不敢进言。甚至边境地区有什么请求,很久也不报上来,如果有什么失误,谁来负责?”

  柴中行被调为秘书监、崇政殿说书。他透彻地论述说“:往年把道学看作伪学的人,想把讲求道学的人流放到远方,堵塞言路,使忠义的人闭口不言,天下的风气怎能再被破坏成这样呢?”又说“:要想获得人心,不如除去贪吏;要想除去贪吏,不如使朝廷清明。大臣守法则小臣廉洁,身居高位的人以身作则,那么州县小吏凭什么敢胡作非为?”又论说治理内政和外患,分辨君子和小人,大概是:执政、侍从、台谏、给舍的选用,和任命三衙、京尹,都是朝廷的大事,因此选用的人一定是君主亲自提拔的,这样大权不交给臣下。现在或是私谒,或是请见,或是在几个月之前就先定下来,或者是满朝官员不认识。附会的人被任用,争相做妇人做的事,对天下国家的利害安危,不只自己不敢说,而且也不许别人说。大臣被附会的邪说所贻误,边境守臣中真正逃跑的被他们遮掩而认为是受到诬陷,真正怯懦的被他们赞扬成是勇敢,金帛堆在陛下面前,是非混淆,来欺骗国家,欺骗陛下。希望明确诏告大臣,去掉私心,开诚布公。”

  柴中行升为秘阁修撰、赣州知州。他治盗有方,赣州地区很清静。他请求辞官回家祭祀,得到允许,因言论被罢官。理宗即位后,柴中行以右文殿修撰的身份主管南京鸿庆宫,理宗赐给他金带。柴中行去世。柴中行著有《易系集传》、《书集传》、《诗讲义》、《论语童蒙说》。

  李孟传,字文授,是资政殿学士李光的四儿子。李光被贬到岭海时,李孟传才六岁,他侍奉母亲住在乡间,立志学习。贺允中、徐度都认为他是奇人,曾几乎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他。龙大渊被降官担任浙东总管,知道李孟传是名门子弟,偶然相遇后一定去谈话,李孟传严辞拒绝了他。李孟传为干办江东提刑司,改到浙东常平司任职。

  李孟传的母亲去世,他为母亲守丧期满后,调任江山县丞,他辞去这个官职,为监南岳庙、行在编估局,还没上任,又改为楚州司户参军,他自己乘车去上任。办完公事后,他就关起门来读《易》。郡守、部使者都不敢把他看待成下属的官吏,徐积的坟墓在楚州境内,被野草淹没了很久,李孟传加以修整。他修复了陈公塘,使农田得到了灌溉。他担任象山县知县,知州认为他是属县中最有政绩的知县,就把他推荐给朝廷,从官也大多数联合起来推荐他,李孟传主管官告院,他与同僚一起上封事,请求到北宫,又给宰相写信。

  李孟传升为将作监主簿。丞相赵汝愚刚掌权,正赶上严重的饥荒,李孟传被派去巡视江、池、鄂三大军所储备的粮食,在巡视途中他被任命为太府丞。李孟传完成任务后,赵汝愚被罢去,朋党的议论兴起,而李孟传奉命巡视没有违背皇上旨意的地方,他当着皇上面说:“我曾经因为出使的事往返四千里,经过的地方老百姓都十分穷困,吃穿都很缺乏。国家的安危,是以老百姓为根本的,如今根本已空虚,形势已很明显,陛下应该时刻想着如何保住这个国家。”当时韩..胄逐走留正和赵汝愚,太府簿吴王寿和韩..胄是姻亲,就说台谏将要弹劾朱熹,李孟传气愤地说:“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士大夫将要争辩,即使遭到鼎镬这样的酷刑也不退避。”

  李孟传兼任考功郎。他又趁机对皇上说“:国家长期培养人才,就像天地哺育植物一样,供给它们水分养料,等它们长成后就能够作为大厦的栋梁。现在士大夫都有苟且升官的心思,他们的政绩也不显著,才能还小时,而心思已经跑到担任台阁上了,国家不稍微加以扶持和整顿,将有很大的弊病。”李孟传又说:“武举和士兵比武时,专门取那些力气大的,这样在战场上难以做到一定取得胜利。唐代时取人的标准是:徒步射箭、弓弩以至骑马射箭,各以射中目标的多少为等级,应该采用这个标准实行。”韩..胄与李孟传有老交情,韩..胄曾向李孟传致意,李孟传辞谢说:“我已经六十岁了,已经决心不做官了。”韩..胄羞愧地离去。李孟传请求到地方任职,他被任命为江州知州,他在任时江州的诉讼官司没有了。韩..胄对李孟传不满意。李孟传请求辞官,他又为处州知州。

  李孟传升为广西提点刑狱,改为江东提举常平,调到福建任职。皇上下诏让李孟传回到京城去奏对,他首先议论说,用人应该先看是否有气节然后再看是否有才能,应该招用忠直的人以便扶持公正的议论。旧友中有在政府任职的,屈己来问候他特别殷勤,李孟传知道他的用意,就辞谢说:“我长期不去朝廷,能得到一个好名声,就是幸福了。”说完这些话后李孟传立即出关。李孟传来到闽,闽地发生大饥荒,他就打开粮仓赈济饥民,劝人们互相帮助,灾民没有流落饿死的。韩..胄被杀,李孟传又升为提点刑狱,调到江东任职,他又推辞。丞相史弥远,是他的亲戚,人们认为这正是李孟传被提拔任用的时机,但李孟传交回提点刑狱的官印,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回到家中。李孟传再次担任管理宫观的闲职,朝廷又以仓部郎召用他,他又推辞。

  李孟传升为浙东提点刑狱,没几个月,他又请求辞官,再次上奏章,他被加官为直秘阁,调到江东任职,他没上任。而去主管明道宫。李孟传进升为直宝谟阁,他退休,去世,终年八十四岁。李孟传常告诫自己的子孙说“:立身不如与世无争,涵养自己不如自己保护自己。遵守法度则福到,追求爵禄则辱来。”他有《盘溪集》、《宏词类稿》、《左氏说》、《读史》、《杂志》、《记善》、《记异》等书在世间流行。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4905455568431.html

《宋史》列传·卷一百六十原文

  辛弃疾 何异 刘宰 刘爚 柴中行 李孟传

  辛弃疾,字幼安,齐之历城人。少师蔡伯坚,与党怀英同学,号"辛党"。始筮仕,决以蓍,怀英遇《坎》,因留事金,弃疾得《离》,遂决意南归。

  金主亮死,中原豪杰并起。耿京聚兵山东,称天平节度使,节制山东、河北忠义军马,弃疾为掌书记,即劝京决策南向。僧义端者,喜谈兵,弃疾间与之游。及在京军中,义端亦聚众千余,说下之,使隶京。义端一夕窃印以逃,京大怒,欲杀弃疾。弃疾曰:"丐我三日期,不获,就死未晚。"揣僧必以虚实奔告金帅,急追获之。义端曰:"我识君真相,乃青兕也,力能杀人,幸勿杀我。"弃疾斩其首归报,京益壮之。

  绍兴三十二年,京令弃疾奉表归宋,高宗劳师建康,召见,嘉纳之,授承务郎、天平节度掌书记,并以节使印告召京。会张安国、邵进已杀京降金,弃疾还至海州,与众谋曰:"我缘主帅来归朝,不期事变,何以复命?"乃约统制王世隆及忠义人马全福等径趋金营,安国方与金将酣饮,即众中缚之以归,金将追之不及。献俘行在,斩安国于市。仍授前官,改差江阴佥判。弃疾时年二十三。

  乾道四年,通判建康府。六年,孝宗召对延和殿。时虞允文当国,帝锐意恢复,弃疾因论南北形势及三国、晋、汉人才,持论劲直,不为迎合。作《九议》并《应问》三篇、《美芹十论》献于朝,言逆顺之理,消长之势,技之长短,地之要害,甚备。以讲和方定,议不行。迁司农寺主簿,出知滁州。州罹兵烬,井邑凋残,弃疾宽征薄赋,招流散,教民兵,议屯田,乃创奠枕楼、繁雄馆。辟江东安抚司参议官。留守叶衡雅重之,衡入相,力荐弃疾慷慨有大略。召见,迁仓部郎官、提点江西刑狱。平剧盗赖文政有功,加秘阁修撰。调京西转运判官,差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抚。

  迁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以大理少卿召,出为湖北转运副使,改湖南,寻知潭州兼湖南安抚。盗连起湖湘,弃疾悉讨平之。遂奏疏曰:"今朝廷清明,比年李金、赖文政、陈子明、陈峒相继窃发,皆能一呼啸聚千百,杀掠吏民,死且不顾,至烦大兵翦灭。良由州以趣办财赋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州不敢问,县以并缘科敛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县不敢问。田野之民,郡以聚敛害之,县以科率害之,吏以乞取害之,豪民以兼并害之,盗贼以剽夺害之,民不为盗,去将安之?夫民为国本,而贪吏迫使为盗,今年剿除,明年划荡,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损则折。欲望陛下深思致盗之由,讲求弭盗之术,无徒恃平盗之兵。申饬州县,以惠养元元为意,有违法贪冒者,使诸司各扬其职,无徒按举小吏以应故事,自为文过之地。"诏奖谕之。

  又以湖南控带二广,与溪峒蛮獠接连,草窃间作,岂惟风俗顽悍,抑武备空虚所致。乃复奏疏曰:"军政之敝,统率不一,差出占破,略无已时。军人则利于优闲窠坐,奔走公门,苟图衣食,以故教阅废弛,逃亡者不追,冒名者不举。平居则奸民无所忌惮,缓急则卒伍不堪征行。至调大军,千里讨捕,胜负未决,伤威损重,为害非细。乞依广东摧锋、荆南神劲、福建左翼例,别创一军,以湖南飞虎为名,止拨属三牙、密院,专听帅臣节制调度,庶使夷獠知有军威,望风慑服。"

  诏委以规画,乃度马殷营垒故基,起盖砦栅,招步军二千人,马军五百人,傔人在外,战马铁甲皆备。先以缗钱五万于广西买马五百匹,诏广西安抚司岁带买三十匹。时枢府有不乐之者,数沮挠之,弃疾行愈力,卒不能夺。经度费钜万计,弃疾善斡旋,事皆立办。议者以聚敛闻,降御前金字牌,俾日下住罢。弃疾受而藏之,出责监办者,期一月飞虎营栅成,违坐军制。如期落成,开陈本末,绘图缴进,上遂释然,时秋霖几月,所司言造瓦不易,问:"须瓦几何?"曰:"二十万。"弃疾曰:"勿忧。"令厢官自官舍、神祠外,应居民家取沟敢瓦二,不二日皆具,僚属叹伏。军成,雄镇一方,为江上诸军之冠。

  加右文殿修撰,差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时江右大饥,诏任责荒政。始至,榜通衢曰:"闭籴者配,强籴者斩。"次令尽出公家官钱、银器,召官吏、儒生、商贾、市民各举有干实者,量借钱物,逮其责领运籴,不取子钱,期终月至城下发粜,于是连樯而至,其直自减,民赖以济。时信守谢源明乞米救助,幕属不从,弃疾曰:"均为赤子,皆王民也。"即以米舟十之三予信。帝嘉之,进一秩,以言者落职,久之,主管冲佑观。

  绍熙二年,起福建提点刑狱。召见,迁大理少卿,加集英殿修撰、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弃疾为宪时,尝摄帅,每叹曰:"福州前枕大海,为贼之渊,上四郡民顽犷易乱,帅臣空竭,急缓奈何!"至是务为镇静,未期岁,积镪至五十万缗,榜曰:"备安库"。谓闽中土狭民稠,岁俭则籴于广,今幸连稔,宗室及军人入仓请米,出即粜之,候秋贾贱,以备安钱籴二万石,则有备无患矣。又欲造万铠,招强壮补军额,严训练,则盗贼可以无虞。事未行,台臣王蔺劾其用钱如泥沙,杀人如草芥,旦夕望端坐"闽王殿"。遂丐祠归。

  庆元元年落职,四年,复主管冲佑观。久之,起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无使,四年,宁宗召见,言盐法,加宝谟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奉朝请。寻差知镇江府,赐金带。坐缪举,降朝散大夫、提举冲佑观,差知绍兴府、两浙东路安抚使,辞免。进宝文阁待制,又进龙图阁、知江陵府。令赴行在奏事,试兵部侍郎,辞免。进枢密都承旨,未受命而卒。赐对衣、金带,守龙图阁待制致仕,特赠四官。

  弃疾豪爽尚气节,识拔英俊,所交多海内知名士。尝跋绍兴间诏书曰:"使此诏出于绍兴之前,可以无事仇之大耻;使此诏行于隆兴之后,可以卒不世之大功。今此诏与仇敌俱存也,悲夫!"人服其警切。帅长沙时,士人或诉考试官滥取第十七名《春秋》卷,弃疾察之信然,索亚榜《春秋》卷两易之,启名则赵鼎也。弃疾怒曰:"佐国元勋,忠简一人,胡为又一赵鼎!"掷之地。次阅《礼记》卷,弃疾曰:"观其议论,必豪杰士也,此不可失。"启之,乃赵方也。尝谓:"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北方之人,养生之具不求于人,是以无甚富甚贫之家。南方多末作以病农,而兼并之患兴,贫富斯不侔矣。"故以"稼"名轩。为大理卿时,同僚吴交如死,无棺敛,弃疾叹曰:"身为列卿而贫若此,是廉介之士也!"既厚赙之,复言于执政,诏赐银绢。

  弃疾尝同朱熹游武夷山,赋《九曲棹歌》,熹书"克己复礼"、"夙兴夜寐",题其二斋室。熹殁,伪学禁方严,门生故旧至无送葬者。弃疾为文往哭之曰:"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弃疾雅善长短句,悲壮激烈,有《稼轩集》行世。绍定六年,赠光禄大夫。咸淳闲,史馆校勘谢枋得过弃疾墓旁僧舍,有疾声大呼于堂上,若呜其不平,自昏暮至三鼓不绝声。枋得秉烛作文,旦且祭之,文成而声始息。德祐初,枋得请于朝,加赠少师,谥忠敏。

  何异,字同叔,抚州崇仁人。绍兴二十四年进士,调石城主簿,历两任,知苹乡县。丞相周必大、参政留正以院辖拟异,孝宗问有无列荐,正等以萍乡政绩对,乃迁国子监主簿。迁丞,转对,所言帝喜之,曰:"君臣一体,初不在事形迹,有所见闻,于银台司缴奏。"擢监察御史。异奏与丞相留正旧同官,不敢供职,御札不许引嫌,遂拜命。

  迁右正言。时光宗愆于定省,异入疏谏,不报。约台官联名,言奸人离间父子,当明正典刑,语极峻,又不报。丐外,授湖南转运判官。偶摄帅事,辰蛮侵扰邵阳,异募山丁捕首乱者,蒲来矢以众来降。寻为浙西提点刑狱。以太常少卿召,改秘书监兼实录院检讨官,权礼部侍郎、太常寺。

  太庙芝草生,韩侂胄率百官观焉,异谓其色白,虑生兵妖,侂胄不悦。又以刘光祖于异交密,言者遂以异在言路不弹丞相留正及受赵汝愚荐,劾罢之,久乃予祠。起知夔州兼本路安抚。异以夔民土狭食少,同转运司籴米桩积,立循环通济仓。七月丙戌,西北有星白芒坠地,其声如雷,异曰:"戌日酉时,火土交会,而妖星自东南冲西北,化为天狗,蜀其将有兵乎?"丐祠,以宝谟阁待制提举太平兴国宫。后四年,吴曦果叛。起知潭州,乞闲予祠者再。

  嘉定元年,召为刑部侍郎。五月不雨,异上封事言:"近日号令或从中出,而执政不得与闻其事,台谏不得尽行其言。陛下闵念饥民,药病殡死,遐荒僻峤,安得实惠?多方称提,不如缩造楮币;阜通商米,不如稍宽关市之征。"明年,权工部尚书。告老,抗章言:"近臣求去,类成虚文,中外相观,指为礼数,无以为风俗廉耻之劝。"以宝章阁直学士知泉州,从所乞予祠,进宝章阁学士,转一官致仕。卒,年八十有一。异高自标致,有诗名,所著《月湖诗集》行世。

  刘宰,字平国,金坛人。既冠,入乡校,卓然不苟于去就取舍。绍熙元年举进士,调江宁尉。江宁巫风为盛,宰下令保伍互相纠察,往往改业为农。岁旱,帅守命振荒邑境,多所全活。有持妖术号"真武法"、"空云子"、"宝华主"者,皆禁绝之。书其坐右曰:"毋轻出文引,毋轻事棰楚。"缘事出郊,与吏卒同疏食水饮。去官,惟箧藏主簿赵师秀酬倡诗而已。调真州司法。诏仕者非伪学,不读周惇颐、程颐等书,才得考试,宰喟然曰:"平生所学者何?首可断,此状不可得。"卒弗与。

  授泰兴令,有杀人狱具,谓:"祷于丛祠,以杀一人,刃忽三跃,乃杀三人,是神实教我也。"为请之州,毁其庙,斩首以徇。邻邑有租牛县境者,租户于主有连姻,因丧会,窃券而逃。它日主之子征其租,则曰牛鬻久矣。子累年讼于官,无券可质,官又以异县置不问。至是诉于宰,宰曰:"牛失十载,安得一旦复之。"乃召二丐者劳而语之故,托以它事系狱,鞫之,丐者自诡盗牛以卖,遣诣其所验视。租户曰:"吾牛因某氏所租。丐者辞益力,因出券示之,相持以来,盗券者怃然,为归牛与租。富室亡金钗,惟二仆妇在,置之有司,咸以为冤。命各持一芦,曰:"非盗钗者,诘朝芦当自若;果盗,则长于今二寸。"明旦视之,一自若,一去其芦二寸矣,即讯之,果伏其罪。有姑诉妇不养者二,召二妇并姑置一室,或饷其妇而不及姑,徐伺之,一妇每以己馔馈姑,姑犹呵之,其一反之。如是累日,遂得其情。

  父丧,免,至京,韩侂胄方谋用兵,宰启邓友龙、薛叔似极言轻挑兵端,为国深害,迄如其言。为浙东仓司干官,职事修举,亟引去,默观时变,顿不乐仕。寻告归,监南岳庙。江、淮制置使黄度辟之入幕,宰辞曰:"君命召不往,今矧可出耶?"嘉定四年,堂审召命且再下,不至。时相亦屡讽执政、从官贻书挽宰,宰峻辞以绝。俄题考功历,示决不复仕。

  理宗初即位,以为籍田令,屡辞,改添差通判建康府,又辞,乞致仕,乃以直秘阁主管仙都观。拜改秩予祠之命,辞秘阁,不允。端平元年,升直宝谟阁,祠如故,且尽还磨勘岁月。未几,迁太常丞,郡守以朝命趣行,不得已勉就道,至吴门,拜疏径归。一时誉望,收召略尽,所不能致者,宰与崔与之耳。帝侧席以问侍御史王遂,且俾宣抚。迁将作少监,又以直敷文阁知宁国府,皆不拜。进直显谟阁、主管玉局观,帝犹冀宰一来也。召奏事,讫不为起。寻卒,乡人罢市走送,袂相属者五十里,人人如哭其私亲。

  宰刚大正直,明敏仁恕,施惠乡邦,其烈实多。置义仓,创义役,三为粥以与饿者,自冬徂夏,日食凡万余人,薪粟、衣纩、药饵、棺衾之类,靡谒不获。某无田可耕,某无庐可居,某之子女长矣而未昏嫁,皆汲汲经理,如己实任其责。桥有病涉,路有险阻,虽巨役必捐赀先倡而程其事。宰生理素薄,见义必为,既竭其力,藉质贷以继之无倦。若定折麦钱额,更县斗斛如制,毁淫祠八十四所,凡可以白于有司、利于乡人者,无不为也。

  宰隐居三十年,平生无嗜好,惟书靡所不读。既竭日力,犹坐以待,虽博考训注,而自得之为贵。有《漫塘文集》、《语录》行世。

  刘爚,字晦伯,建阳人。与弟韬仲受学于朱熹、吕祖谦。乾道八年举进士,调山阴主簿。爚正版籍,吏不容奸。调饶州录事,通判黄奕将以事污爚,而己自以赃抵罪去。都大坑冶耿某闵遗骸暴露,议用浮屠法葬之水火,爚贻书曰:"使死者有知,祸亦惨矣。"请择高阜为丛冢以葬。

  调莲城令,罢添给钱及纲运例钱,免上供银钱及纲本、二税甲叶、钞盐、军期米等钱,大修学校,乞行经界。改知闽县,治以清简,庭无滞讼,兴利去害,知无不为。差通判潭州,未上,丁父忧。伪学禁兴,爚从熹武夷山讲道读书,怡然自适。筑云庄山房,为终老隐居之计。调赣州坑冶司主管文字,差知德庆府,大修学校,奏便民五事,又奏罢两县无名租钱,纠集武勇民兵。入奏言:"前者北伐之役,执事者不度事势,贻陛下忧。今虽从和议,愿益恐惧修省,必开言路以广忠益,必张公道以进人才,必饬边备以防敌患。"

  提举广东常平。令守臣岁以一半易新,春末支,及冬复偿,存其半以备缓急。逋欠亭户钱十万,转运司五万,爚以公使,公用二库赢钱补之。奏议仓之敝、客丁钱之敝、小官奉给之敝、举留守令之敝、吏商之敝。召入奏事,首论:"公道明,则人心自一,朝廷自尊,虽危可安也;公道废,则人心自贰,朝廷自轻,虽安易危也。"帝嘉奖。迁尚左郎官,请节内外冗费以收楮币。转对言:"愿于经筵讲读、大臣奏对,反复问难,以求义理之当否,与政事之得失,则圣学进而治道隆矣。"乞收拾人才及修明军政。迁浙西提点刑狱,巡按不避寒暑,多所平反。有杀人而匿权家者,吏弗敢捕,爚竟获之。

  迁国子司业,言于丞相史弥远,请以熹所著《论语》、《中庸》、《大学》、《孟子》之说以备劝讲,正君定国,慰天下学士大夫之心。奏言:"宋兴,《六经》微旨,孔、孟遗言,发明于千载之后,以事父则孝,以事君则忠,而世之所谓道学也。庆元以来,权佞当国,恶人议己,指道为伪,屏其人,禁其书,学者无所依乡,义利不明,趋向污下,人欲横流,廉耻日丧。追惟前日禁绝道学之事,不得不任其咎。望其既仕之后,职业修,名节立,不可得也。乞罢伪学之诏,息邪说,正人心,宗社之福。"又请以熹《白鹿洞规》颁示太学,取熹《四书集注》刊行之。又言:"浙西根本之地,宜诏长吏、监司禁戢强暴,抚柔善良,务储积以备凶荒,禁科敛以纾民力。"

  兼国史院编修官、宝录院检讨官。接伴金使于盱眙军。还,言:"两淮之地,藩蔽江南,干戈盗贼之后,宜加经理,必于招集流散之中,就为足食足兵之计。臣观淮东,其地平博膏腴,有陂泽水泉之利,而荒芜实多。其民劲悍勇敢,习边鄙战斗之事,而安集者少。诚能经画郊野,招集散亡,约顷亩以授田,使毋广占抛荒之患,列沟洫以储水,且备戎马驰突之虞。为之具田器,贷种粮,相其险易,聚为室庐,使相保护,联以什伍,教以击刺,使相纠率。或乡为一围,里为一队,建其长,立其副。平居则耕,有警则守,有余力则战。"帝嘉纳之。

  进国子祭酒兼侍立修注官。论贡举五敝。兼权兵部侍郎,改兼权刑部侍郎,封建阳县开国男,赐食邑。权刑部侍郎兼国子祭酒,兼太子左谕德,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时廷臣争务容默,有论事稍切者,众辄指以为异。爚奏:"愿明诏大臣,崇奖忠谠以作士气,深戒谀佞以肃具僚。乞择州县狱官。"冬雷,上恐惧,爚奏:"遴选监司以考察贪吏为先,访求民瘼,有泽未下流、令未便民者,悉以实上,变而通之,则民心悦而天意解矣。"又请择沿边诸将。

  兼工部侍郎。奏"乞使沿边之民,各自什伍,教阅于乡,有急则相救援,无事则耕稼自若,军政隐然寓于田里之间,此非止一时之利也。"请城沿边州郡、罢遣贺正使。试刑部侍郎,兼职依旧,赐对衣、金带,辞,不允。两请致仕,不允。奏绝金人岁币,建制置司于历阳以援两淮。夏旱,应诏上封事,曰:"言语方壅而导之使言,人心方郁而疏之使通,上既开不讳之门,下必有尽言之士,指陈政事之阙失,明言朝廷之是非。或者以为好名要誉,而陛下听之,则苦言之药,至言之实,陛下弃之而不恤矣,甘言之疾,华言之腴,陛下受之而不觉矣。"气罢瑞庆圣节,谢绝金使。

  进封子爵。权工部尚书,赐衣带、鞍马。兼太子右庶子,仍兼左谕德。每讲读至经史所陈声色嗜欲之戒,辄恳切再三敷陈之。进读《诗》之说,詹事戴溪读之为之吐舌。卒,赠光禄大夫,官其后,赐谥文简。所著有《奏议》、《史稿》、《经筵故事》、《东宫诗解》、《礼记解》、《讲堂故事》、《云庄外稿》。

  柴中行,字与之,余干人。绍熙元年进士,授抚州军事推官。权臣韩侂胄禁道学,校文,转运司移檄,令自言非伪学,中行奋笔曰:"自幼读程颐书以收科第,如以为伪,不愿考校。"

  调江州学教授,母丧,免,广西转运司辟为干官,帅将荐之,使其客尝中行,中行正色曰:"身为大帅,而称人为恩王、恩相,心窃耻之。毋污我!"摄昭州郡事,蠲丁钱,减苗斛,赈饥羸。转运司委中行代行部,由桂林属邑历柳、象、宾入邕管,问民疾苦,先行而后闻,捐盐息以惠远民。嘉定初,差主管尚书吏部架阁文字,迁太学正,升博士。转对,首论主威夺而国势轻;次论士大夫寡廉隅、乏骨鲠,宜养天下刚毅果敢之气;末论权臣用事,包苴成风,今旧习犹在,宜举行先朝痛绳赃吏之法。谓太学风化首,童子科覆试胄子舍选,有挟势者,中行力言于长,守法无秋豪私。迁太常主簿,转军器监丞。

  出知光州,严保伍,精阅习,增辟屯田,城壕营砦、器械糗粮,百尔具备,治行为淮右最。又条画极边、次边缓急事宜上之朝廷,大概谓:"边兵宜如蛇势,首尾相应。草寇合兵大入,则邻道援之;分兵轻袭,则邻郡援之。援兵既多,虽危不败。"又言:"淮、襄土豪丁壮,往者用兵,倾赀效力者,朝廷吝赏失信,宜亟加收拾,亦可激昂得其死力。"

  迁西京转运使兼提点刑狱。中行谓襄阳乃自古必争之地,备御尤宜周密。时任边寄者政令烦苛,日夜与民争利,中行讽之,不听。天方旱,尽捐酒税,斥征官,黥务吏,甘澍随至。官取盐钞赢过重,课日增,入中日寡,钞日壅。中行揭示通衢,一钱不增,商贾大集。改直秘阁、知襄阳兼京西帅,仍领漕事。江陵戎司移屯襄州,兵政久驰。中行白于朝,考核军实,旧额二万二千人,存者才半,亟招补虚籍。自是朝廷以节制之权归帅司。重劾李珙不法以惩贪守,时扈再兴有功以厉宿将,上关朝廷,下关制阃。

  迁江东转运司判官,旋改湖南提点刑狱。豪家习杀人,或收养亡命,横行江湖,一绳以法。华亭令贪虐,法从交疏荐之,中行笑曰:"此欲断吾按章也。"卒发其辜。入为吏部郎官。以立志启迪君心,言好进、好同、好欺,士大夫风俗三敝。选曹法大坏,吏缘为奸,中行遇事持正,不为势屈,由是铨综平允。

  擢宗正少卿。上疏谓:"陛下初政则以刚德立治本,更化则以刚德除权奸,今者顾乃垂拱仰成,安于无为。夫刚德实人主之大权,不可以久出而不收,覆辙在前,良可鉴也。"又曰:"朝廷用人,外示涵洪而阴掩其迹,内用牢笼而微见其机,观听虽美,实无以大服天下之心。曩者更化,元气复挽回矣。比年欲求安静,颇厌人言,于是臣下纳说,非观望则希合,非回缓则畏避,而面折廷诤之风未之多见,此任事大臣之责也。"

  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孟春,大雨震电,雷雹交作,边烽告急,至失地丧师,淮甸震汹。中行亟奏内外二失,朝廷十忧,大要言:"今日之事,人主尽委天下以任一相,一相尽以天下谋之三数腹心,而举朝之士相视以目,噤不敢言。甚至边庭申请,久不即报,脱有阙误,咎当谁执?"

  调秘书监、崇政殿说书。极论"往年以道学为伪学者,欲加远窜,杜绝言语,使忠义士箝口结舌,天下之气岂堪再沮坏如此耶?"又谓:"欲结人心,莫若去贪吏;欲去贪吏,莫若清朝廷。大臣法则小臣廉,在高位者以身率下,则州县小吏何恃而敢为?"又论内治外患,辨君子小人,大略谓:"执政、侍从、台谏、给舍之选,与三衙、京尹之除,皆朝廷大纲所在,故其人必出人主之亲擢,则权不下移。今或私谒,或请见,或数月之前先定,或举朝之人不识。附会者进,争为妾妇之道,则天下国家之利害安危,非惟己不敢言,亦且并绝人言矣。大臣为附会之说所误,边境之臣实遁者掩以为诬,真怯者誉以为勇,金帛满前,是非交乱,以欺庙堂,以欺陛下。愿明诏大臣,绝私意,布公道。"

  进秘阁修撰、知赣州。汉盗有方,境内清肃。丐祠得请,以言罢。理宗即位,以右文殿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赐金带。卒。所著有《易系集传》、《书集传》、《诗讲义》、《论语童蒙说》。

  李孟传,字文授,资政殿学士光季子也。光谪岭海,孟传才六岁,奉母居乡,刻志于学。贺允中、徐度皆奇之,而曾几妻以其孙。龙大渊黜为浙东总管,知孟传为名门子,解后必就语,孟传正色辞之。干办江东提刑司,易浙东常平司。

  母丧,免,调江山县丞,弃去,监南岳庙、行在编估局,未上,改楚州司户参军,单车赴官。公退,闭户读《易》。郡守、部使者不敢待以属吏。徐积墓在境内,芜没既久,加葺之。修复陈公塘,有灌溉之利。知象山县,守荐为邑最,从官多合荐之,主管官告院,与同列上封事,请诣北宫,又移书宰相。

  迁将作监主簿。丞相赵汝愚初当国,适大侵,遣孟传按视江、池、鄂三大军所屯积粟,道除太府丞。既复命,汝愚去国,党论起,而孟传奉使无失指,面对言:"比以使事往返四千里,所过民生困穷,衣食不赡。国之安危,以民为本,今根本既虚,形势俱见,保邦之虑,宜勤圣念。"时韩侂胄连逐留正及汝愚,太府簿吴璹与侂胄有连姻,因言台谏将论朱熹,孟传奋然曰:"如此则士大夫争之,鼎镬且不避。"

  兼考功郎。复因对言:"国家长育人才,犹天地之于植物,滋液渗漉,待其既成而后足以供大厦之用。今士大夫皆有苟进之心,治功未优,功能尚薄,而意已驰骛于台阁,不稍有以扶持正饬之,其敝将甚。"又言:"武举及军士比试,专取其力,临敌难以必胜。唐世取人由步射、弓弩以至马射,各以其中之多寡为等级,宜采取行之。"韩侂胄与孟传故,尝致侂胄意,孟传谢曰:"行年六十,去意已决。"侂胄惭而退。请外,知江州,狱讼止息。侂胄不悦。丐归,复知处州。

  迁广西提点刑狱,改江东提举常平,移福建。诏入对,首论用人宜先气节后才能,益招徕忠谠以扶正论。故人有在政府者,折简问劳勤甚,孟传逆知其意,即谢曰:"孤踪久不造朝,获一望清光而去,幸矣。"对毕即出关。至闽,大饥,发廪劝分,民无流莩。侂胄诛,就迁提点刑狱,移江东,又辞。丞相史弥远,其亲故也,人谓进用其时矣,卒归使节,角巾还第。再奉祠,以仓部郎召,又辞。

  迁浙东提点刑狱,未数月,申前请,章再上,加直秘阁,移江东,不赴,主管明道宫。进直宝谟阁,致仕,卒,年八十四。常诫其子孙曰:"安身莫若无竞,修己莫若自保。守道则福至,求禄则辱来。"有《磐溪集》、《宏词类稿》、《左氏说》、《读史》、《杂志》、《记善》、《记异》等书行世。

  论曰:古之君子,出处不齐,同归于是而已。辛弃疾知大义而归宋。何异笃实君子,而切谏光宗朝重华宫。柴中行宁不校临川之试,终不肯自言非程颐伪学。刘爚表章朱熹《四书》以备劝讲,卫道之功莫大焉。李孟传所立不愧其父。至于刘宰飘然远引,屡征不起,所谓鸿飞冥冥者耶。

© 2013-2022 古诗集 | 古诗词大全 诗词名句 古文典籍 文言文名篇 唐诗三百首 宋词精选 元曲精选 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