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字廷益,钱塘人。
出生后七岁,有一个僧人认为他很奇特,说:“这是日后挽救时世的宰相。”考中永乐十九年进士。
童德初年,授官御史。
上奏对答的时候,言谈博雅流畅,皇帝为之倾听。
顾佐任都御史,对待属僚非常严厉,惟独谦让于谦,认为饱的才华胜遇自己。
他跟随皇帝征伐乐安,朱高煦出城投降,皇帝命令于谦口头列数他的罪状。
于谦言词郑重崭切,声色威严激烈。
朱高煦伏在地上发抖,说罪该万死。
皇帝十分高兴。
军队回朝之后,于谦得到的赏赐与各位大臣相同。
出京巡按江西,昭雪冤屈的囚犯敷百人。
上疏奏报陕西各处低级文武官吏是百姓的祸害,诏命派遣御史逮捕他们。
皇帝知道于谦能够托付大任,正值增设各部右侍郎任直省巡抚,于是亲手写上于谦的名字交给吏部,越级升迁他任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
于谦到达官所,轻装骑马全面视察所管辖的地方,邀请访问父老乡亲,审察当时情况所应当创建和革除的,马上写好奏疏议论其事。
一年共敷次上书,稍有水灾旱灾,就上报。
玺统六年,他上疏说:“现在河南、山西积蓄的谷物各有几百万。
请求在每年的三月,命令府州县上报缺少粮食的贫苦之家,按一定的份额支取供给。
先用菽秫,再用黍麦,然后用稻谷。
等到秋季收获后再偿还给官府,而免除那些年老多病和贫困不能偿还的人。
州县官吏任期已满应当升迁,预备粮没有备足的,不许他离任。
仍然命令御史官按时稽察。”诏令施行他的建议。
河南靠近黄河的地方,不时有河水冲击而决口。
于谦命令加厚修筑堤坝,按里程设置亭,每亭有亭长,责令督促统率修筑维护。
并命令种树凿井,榆柳夹种在路的两边,使道路上没有口渴的人。
大同孤零零地悬隔在塞外,按察山西的官员不能按时到达,他上奏书建议另外设置御史管理它。
全部强取守边将官私自开垦的田地作为官田屯种,用它来资助边防用度。
他的威望和惠德到处传播,太行潜伏的盗贼都避开隐藏。
任官九年后,升迁为左侍郎,享受二品官俸。
当初,三杨在政府,很敬重于谦。
于谦所上的奏疏,上午呈报下午就批覆许可,都是三杨主持。
而于谦每次到京城议事,空着口袋入城,各权贵不能役有怨恨。
到这时,三杨已经在此前死去,太监王振刚刚掌权,恰巧有姓名与于谦相似的御史,曾经得罪过王振。
于谦进入朝廷,举荐参政王来、孙原贞代替自己。
通政使李锡迎合王振的意图,弹劾于谦因为长期不升迁而怨恼忿恨,擅自举荐人代替自己。
下交到司法官判处死罪,关在监狱里三个月。
不久,王振知道自己的失误,于谦纔得到释放,贬官大理寺少卿。
山酉、河南的官员和百姓直接向皇帝上书,请求留任于谦的有几千人,周、晋各王也进言,于是又任命于谦为巡抚。
当时山东、陕西因受灾而流亡到河南谋生的人有二十多万,于谦请求调发河南、怀庆二府积蓄的粟米来赈灾。
又上奏请求命令布政使年富安定收聚他的民众,给予土地供给耕牛和谷种,并派里长监督检察。
前后在任十九年,遭逢父母丧事,都受命回家办理丧事,不久又起用再任。
十三年,以兵部左侍郎的官职召回朝廷。
第二年秋天,也先大举入侵,王振挟持皇帝亲自征讨。
于谦和尚书墉堃极力劝谏,皇上不听从。
墉婪跟随皇帝处理军务,留于谦管理部中的事务。
等到皇帝被陷落在土木,京城大为震惊,大家不知道怎么办。
邸王代理国政,命令群臣讨论是攻战还是防守。
侍讲徐理说星象有变化,应当向南方迁移。
于谦厉声说:“主张南迁的人,应该斩首。
京城是天下的根本,一旦迁移,大势去矣,难道没看见宋朝南渡的事吗!”邸王认为他说得对,防守的决议于是确定。
当时京城裹强劲的甲兵和精良的骑兵都阵亡了,所剩余的疲惫士卒不到十万,人们心里震惊恐惧,上面的官员和下面的百姓都没有坚定的信心。
于谦请求邸王发檄文集合两京、河南的备操军,山东和南京沿海的备倭军,江北和北京各府的运粮军,立即奔赴京城,依次经营筹划部署,人心稍稍安定。
当即升任兵部尚书。
邸王刚代理朝政,朝廷的大臣就请求族诛王振。
但是王振的同党有个叫马顺的,却呵叱谏官。
于是给事中王站在朝廷上打马顺,很多官员都跟着打他。
朝廷的秩序大乱,卫兵也喧哗不已。
邸王害怕得想站起来,于谦挤开众人直接上前去用手扶着他的胳膊阻止邸王,并且启导邸王宣示命令说:“马顺等因罪应当处死,不要再讨论。”众人纔安定下来。
于谦衣袍的袖子为此全部裂开。
退朝走出左掖门,吏部尚书王直握着于谦的手叹息道:“国家正是依赖你的时候。
今天即使有一百个王直又有什么用!”这个时候,朝廷上下都倚重于谦,于谦也毅然地以国家安危为己任。
当初,大臣们忧虑国家没有皇带,太子正值幼年,外寇马上要来进攻,于是请求皇太后立邸王。
邸王急忙再三推辞。
于谦大声说:“臣等实在是忧虑国家,并非为了私人的打算。”鄙王纔接受命令。
九月,景帝即位,于谦入朝对答,情绪激动地哭泣着说:“敌寇得意,要挟扣留上皇,这种形势下他们必然轻视我中国,长驱而入直向南方。
请求饬命各位边关驻守大臣协力防守阻击。
京城军队的武器几乎没有了,应当马上各分道募集民兵,命令工部修理武器镗甲。
派遣都督孙镗、卫颖、张軏、张仪、雷通分别带兵防守九门要害地带,在外城安置兵营。
都御史杨善、给事中王兹参加这件事,把靠近城郭的居民迁进城内。
通州积蓄的粮食,命令官军自己到关上支取,把剩余的米责成钱,不要留下来资助敌人。
文臣像轩挽这样的,应当任用为巡抚。
武臣像石亨、杨洪、柳溥这样的,应当任用为将领元帅。
至于军队的事务,臣亲自担当,没有功效就治臣的罪。”皇帝完全采纳了他的建议。
十月,敕命于谦掌管督察各营的军队。
此时也先挟持上皇攻破紫剂关直驱杀进来,窥视京城。
石亨建议收敛军队实行坚壁清野使敌人疲困。
于谦不同意。
说:“为什么要示弱,会使敌人更加轻视我们。”他马上分别派遣各将领,率领军队二十二万,在九门外排开阵势:都督陶瑾在安定门,广宁伯刘安在束直门,武进伯朱瑛在朝阳门,都督刘聚在西直门,镇速侯颅兴祖在阜成门,都指挥李端在正阳门,都督刘得新在崇文门,都指挥汤节在宣武门,而于谦自己和石亨率领副总兵范广、武兴陈兵于德胜门外,阻挡也先。
把兵部事务托付给侍郎昊宁,全部关闭各个城门,亲自督战。
他发布命令,临阵对敌的时候将领不顾军队先退却的,斩杀那个将领。
军队不顾将领先退却的,后队的士兵斩杀前队的士兵。
这样将领和士兵知道必定会死,都听从命令。
副总兵高礼、毛福寿在堑差门北面击退敌兵,生抡敌人的首领一人。
皇帝十分高兴,命令于谦挑选精兵屯扎在教场以便调用,又命令太监兴安、李永昌和于谦一同管理军务。
当初,也先远距离入侵,以为京城能够在一天内攻下来,等他看见官军已经布下严整的阵势等待他,意志渐渐沮丧。
叛国的太监喜宁唆使也先约请大臣迎回上皇,索取的金帛用万万来计量,又约于谦和王直、胡淡等人出来商谈。
皇帝不允许,也先的意志更加沮丧。
庚申,敌寇窥探德胜门。
于谦命令石亨设下埋伏腾空房舍,派遣几名骑兵引诱敌人。
敌人用一万多骑兵来进攻,副总兵范广发动火器,埋伏的士兵起身一齐攻击敌人。
也先的弟弟孛罗、平章卯那孩中炮而死。
敌寇转移到西直门,都督孙镗抵御他们,石亨也分派军队赶来,敌寇退却。
副总兵武兴在彰义门迎击敌寇,和都督王敬一起挫败敌人的前锋。
敌寇正要退却,而有数百名内官想争功,策马飞奔竞相向前。
军队阵形混乱,武兴被流箭击中而死。
敌寇追逐到土城,居民登上房屋,大声喊叫着投掷砖头石块打击敌寇,喧哗声惊天动地。
王兹和毛福寿的援兵赶到,敌寇纔退却。
相持了五天,也先约请他们会谈已经不被答应,作战又不顺利,知道最后是不能如愿的,又听说救援国难的军队马上要到了,害怕截断他的归路,于是挟持上皇从良乡往西方离去。
于谦调派各位将领追击,到边关纔回来。
评定功绩,加于谦任少保,总管军务。
于谦说:“四面边境战事很多,这是卿大夫的耻辱,哪里敢邀功请赏呢!”坚决推辞,皇帝不答应。
于是增加兵力防守真、保、涿、易各府州,请求派大臣镇守山西,防备敌寇往南方入侵。
景泰元年三月,总兵朱谦奏报有二万敌人进攻围困万全,敕命范广任总兵官抵御敌人。
不久敌寇退去,于谦请求就在居庸驻兵,敌寇来就出关剿杀,敌退走就从京城补足粮食。
大回参将许贵奏报,北方有三个人到镇上来,想要朝廷派遣使者讲和。
于谦说:“以前派遣指挥季铎、岳谦前去,但是也先却随着入侵。
又派遣通政王复、少卿趟荣去,没有看见上皇而返回。
和谈不能依靠,已经很明显了。
何况我们与他不共戴天,从情理上讲本来就不能讲和。
万一讲和而对方放肆求索没有满足,依从他就会因此受损,不依从就会襞生变故,情势也不能够讲和。
许贵作为披甲胄的武将,却怯弱害怕成这个样子,用什么来抵抗所愤恨的敌人!按法令应当诛杀。”传递公文严厉地斥责他。
从此边关的将领人人都主张作战守御,没有敢建议讲和的。
当初,也先有很多要挟的条件,都是靠喜宁谋划。
于谦秘密地命令大同守将擒拿喜宁,杀了他。
又设下计策叫王伟引诱并杀死间谍小田儿。
并且利用间谍使用离间计,请求特别释放忠勇伯把台家,许愿给他分封爵位,叫他暗中策划。
也先开始有送回上皇的意思,派遣使者讲和,京城渐渐放松了严密的守卫。
于谦上奏说:“南京是重要的地方,安抚慰问都需要人手。
中原一带有很多流亡的百姓,假设遇到年成不好,很担心他们互相招呼聚集作乱。
请求敕命内外的守备和各地的巡抚特别注意整顿,防患于未然,召回派遣去招募的文武官员和在内地的镇守宦官。”这年八月,离上皇被俘北去快要一年了。
也先看见中原之国无隙可乘,更加想求和,使者频繁地到来,请求送还上皇。
大臣王直等人建议派遣使者接回上皇,皇帝不高兴地说:“朕本来不想登上皇位,当时被推举,实在是出于你们的意思。”于谦委婉地说:“天位已经确定,难道还会有其它?只是从道理上讲应当马上迎接罢了。
万一对方果真心怀欺骗,我们有话说了。”皇帝看着他改变脸色说:“听你的,听你的。”先后派遣李实、杨善前去,终于迎接上皇返回,这都是于谦的功劳。
上皇回来以后,瓦刺又请求入朝进贡。
在此之前,进贡的使者不超过一百人,正统十三年,达到三千多人,赏赐不满足他们,就入境侵犯。
到这时又派遣三干个使者来朝拜,于谦请求在居庸关部署部队以防备意外,京城也部署很多军队,然后宴请他们。
于谦由此说和议难以依靠,于是分条呈上安定边疆的三条策略。
请求敕命大同、宣府、永平、山海、辽东各路的总兵官增加并修理守御的设施。
京城的军队分别隶属于五军、神机、三千各营,虽然各自有总兵,却木互相统一,请求选择精锐部队十五万,分成十营组织在一起操练。
团营的制度从此开始设立。
详细记录在《兵志》里。
瓦刺入朝进贡,每次都要带着以前掳掠的人口到来。
于谦必定上奏酬报他们的使者,前后赎还的累积达几百个人。
当初,永乐年问,投降的人安置在靠近都城的有很多。
也先入侵,他们大多作为内应。
于谦策划遣散他们。
趁西南有战事,每次一有征伐,就挑选他们的精锐骑兵,给他们丰厚的钱粮让他们去西南,不久又遣散他们的妻子和儿女,内患由此解除。
杨洪从独石入关守卫,八城都抛弃给了敌人。
于谦让都督孙安派轻骑兵从龙门关出去占据它,招募百姓屯田,一边作战一边防守,八城于是归复。
贵州苗人作乱还没有平定,何文渊建议废除二司,专门设立都司,派大将镇守。
于谦说:“不设立二司,就是丢弃了它。”这种讨论于是停止。
于谦认为上皇虽然回国,但足国家的耻辱没有洗雪,恰逢也先和脱脱不花相争斗,请求乘机调集大军,亲自前去征讨,以报以前的仇恨,除去边关的祸患。
皇帝不允许。
于谦管理兵部的时候,也先的势力正在扩张,而福建的邓茂七、浙江的墓宗留、广东的黄萧养各自拥集部众僭越名号,湖广、贵州、广西等地,瑶、僮、苗、僚到处祸乱蜂起。
前后征集调派部队,都是于谦独自筹划。
在军马倥惚,变化就在一瞬间的时候,于谦眼睛一看手指一弯,就口述奏章,全部符合当时的情况。
属僚下吏接受成命后,相互对看,惊诧佩服。
他号令明确细致,即使是勋臣宿将有小小的过失不符合法令,也马上请求下旨严厉斥责。
他的一片纸传行于万里之外,无不令人戒惧。
他的才识胆略开放敏捷,意识周到细致,当时没有人能和他相比。
他有超过别人的最忠诚的品格,忧虑国家而忘记了自己。
上皇虽然返回,他却不说自己的功劳。
东宫改换后,皇帝命令兼属二宫的官僚支取二份官俸。
各位大臣都推辞不接受,只有于谦一再推辞。
自己奉行俭朴节约,所居住的房子只能遮蔽风雨。
皇帝在西华门赐给他住宅,他推辞说:“国家危难,臣子怎么敢使自己安乐?”坚决推辞,皇帝不允许。
于是取出前后所赐予的玺书、衣袍、银锭这类东西,全部加盖封存印章,每年定暗察看一下而已。
皇帝很了解于谦,.他所建议上奏的没有不听从的。
皇帝曾经派遣使者到真定、河问采集野菜,到直沽制造干鱼,于谦一进言就马止停止。
任用一个人,必定要悄悄地询问于谦。
于谦根据实际情况回答,没有什磨隐瞒,不回避嫌疑和怨恨。
因此那些不被任用的人都怨恨他,而被任用又比不上于谦的人,也往往嫉妒他。
等到敌寇刚一退却,都御史罗通就弹劾于谦呈上的功劳簿不真实。
御史顾瞎说于谦太专权,请求六部的大事同内阁一起奏报施行。
于谦援引祖先的制度使他们折服,户部尚书金濂也上疏争辩,但是进言的人仍不停地搜罗罪名来打击他。
各御史多次用严厉的奏章弹劾他,幸亏景帝排除众议任用他,使他能够尽力安排布置。
于谦性格本来就刚直,遇到有不如意的事,就抚胸叹息说:“这一腔热血,到底洒在什么地方!”看到那些怯懦的大臣、有功勋的旧臣和皇亲贵戚,内心颇轻视他们,于是怨恨他的人更多。
他又始终不主张和议,虽然上皇确实是因此纔得以返还,却不喜欢他这样。
徐埕因为建议南迁,被于谦所斥责。
从此改名为有贞,渐渐升官任用,曾切齿痛恨于谦。
石亨本来因为违犯法律被削职,于谦请求宽恕并且任用他,任十营的总兵,他畏惧于谦不敢放纵,也不喜欢于谦。
德胜的胜利,石亨的功劳不如于谦却得到世侯,心中羞愧,于是上疏推荐于谦的儿子于冕。
诏命他赶赴京城,于冕推辞,皇帝不同意。
于谦说:“国家多事变,臣子从道义上讲不该顾及私人的恩情。
况且石亨处于大将的地位,没听说他曾举荐一个隐居的人,提拔一个军中地位低贱的人,有助于军队国家,却偏偏推荐臣的儿子,能得到公众议论的认同吗?臣对于军功,极力杜绝侥幸得官,决不敢让儿子滥冒功劳。”石亨又大为愤怒。
都督张軏因为征伐苗族违犯法律,被于谦所弹劾,和内侍曹吉祥等人都一直怨恨于谦。
景秦八年正月壬午,石亨和曹吉祥、徐有贞等人已经迎接上皇再次登上皇位,宣告训谕大臣完毕,马上捉拿于谦和大学士王文关进监狱。
诬陷于谦等人和黄珐合谋奸邪,重新树立束官,又和太监王诚、舒良、张永、王勤等人阴谋迎立襄王的儿子。
石亨等人主持提议,唆使谏官上书。
都御史萧惟祯判决案件,判定为谋反叛逆,处以死刑。
王文不能承受诬陷,极力争辩,于谦笑着说:“这是石亨等人授意罢了,辩解又有什么用?”奏章呈上去,英宗还犹豫地说:“于谦确实有功劳。”徐有贞进言说:“不杀于谦,这个举动就没有名义。”皇帝的心意于是决定下来。
丙戌年,改元为天顺,丁亥年,杀于谦于集市,没收他的家产,家人充军去戍守边关。
遂溪教谕吾豫说于谦的罪应当族诛,于谦所举荐的各个文武大臣一并应当诛杀。
部议反对,他纔停止。
千户白琦又请求在榜上公开他的罪过,镂刻铁板宣示天下。
当时希望取得宠信的人,大多以于谦作为话柄。
王谦自从也先的变故后,发誓不和贼寇一齐活命。
经常在值班的房子里睡觉,不回自己的家。
他一直有痰病,疾病发作的时候,景帝派遣兴安、舒良输番前去看望。
听说他吃的用的都太微薄,诏令朝廷制作来赐给他,甚至于酒菜都全部备齐。
景帝又亲自到万岁山,砍竹子取水来赐给他。
有人说宠爱于谦太过分了,兴安等人说:“他日夜分担国家的忧虑,不过问自己的家产,假使他死了,让朝廷又到哪里去找到这样的人?”到登记没收他的所有财产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正室的锁很坚固。
打开一看,是皇上赐给他的蟒衣、剑器。
他死的那天,阴云从四处合聚,天下的人都认为他冤枉。
指挥朵儿,本来出自于曹吉祥的部下,用酒祭奠于谦死的地方,悲痛地哭泣。
曹吉祥发怒,打他。
第二天他又像昨天那样祭奠。
都督同知陈逵为于谦的忠义所感动,收殓他的尸体埋葬了他。
第二年,归葬在杭州。
陈逵,六合人。
以前举荐将才的时候,出自李时勉的门下。
皇太后开始还不知道于谦死了,等到听说死讯,嗟叹哀悼了好几天。
英宗也后悔杀了他。
王谦死后,石亨的朋党陈汝言代替他任兵部尚书。
没等到一年就身败,积藏的赃物达巨万。
皇帝召集大臣进去察看,悲哀丽严肃地说:“于谦在景泰年间被宠任,死去时没有多余的东西,陈汝言为什么有这么多。”石亨低下头不能回答。
不久又有边关警报,皇帝忧形于色。
恭顺侯昊瑾侍候皇帝,进言说:“假使于谦在,应当不会叫寇贼成这个样子。”皇帝为此默默无语。
这一年,徐有贞被石亨中伤,谪戍金齿。
又遇了几年,石亨也被关进监狱而死,曹吉祥谋反被族诛,于谦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
成化初年,于冕被赦免回朝,上疏申辩冤屈,得以恢复官爵并赐予祭祀。
诰命说:“正当国家多灾多难的时候,保卫社稷没有灾祸,只有他坚持公道,被权贵奸臣一齐嫉妒。
在先帝的时候已经知道他的冤枉,而朕心里实在哀悯他的忠诚。”天下的人都传诵。
弘治二年,采用给事中孙需的进言,追赠于谦为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谧号肃愍,在他的墓旁赐一座叫作旌功的祠庙,有关官员每年一定时节前去祭祀。
万历年问,改谧号焉忠肃。
杭州、河南、山西郡世代供奉祭祀不绝。
于冕,字景瞻,因封荫授官副千户,判罪戍守龙门。
于谦的冤屈已经洗雪,并且恢复了于冕的官职。
他自己陈说不想任武官,改任兵部员外郎。
任官有才干器局,多次迁升到应天府尹。
退休后死去。
没有儿子,以族人的儿子于允忠作为他的后代,世袭杭州卫副千户,供奉祠庙。
昊宁,字永清,歙人。
宣德五年进士。
授官兵部主事。
正统年间,两次升官任职方郎中。
邸王代理国政,于谦推荐提升他任兵部右侍郎。
于谦在城外抵御敌人,昊宁掌管部内事务,命令他到军营中去讨论计策。
等他回去时,城门没有开启,敌寇的骑兵到处奔驰,昊宁站在雨中指挥士兵,遇了一个时辰纔进城。
敌寇退却后,京畿的百姓还是一天要惊乱几次,交相往南方迁徙,有人建议仍然召集救援国难的军队。
昊宁说:“这会更加让他们感到惊慌,不如向四方宣告胜利,人心自然就穗定了。”于是写成奏章并施行。
景泰改换年号,因疾病请求回乡养老,后来不再出来作官。
在家中居住了三十多年后死去。
昊宁刚正耿直并且有鉴别能力。
曾经为于谦选择女婿,选到千户朱骥。
于谦怀疑他,昊宁说:“先生以后会得到他的帮助。”于谦被杀,朱骥果然送归他的尸体,埋葬了他。
朱骥另外有传。
王伟,字士英,攸人。
十四岁的时候,跟随父亲贬谪戍守宣府。
宣宗巡视边关,他献上《安边颂》,命令补充焉保安州的学生。
考中正统元年的进士,改庶吉士,授官卢部主事。
英宗被俘北去,命令他代理监察御史的事务,召集百姓中强壮的人驻守广平。
于谦举荐他任职方司郎中。
军队文书纷纷堆积,他处理大多切中关键,于是被举荐提升任兵部右侍郎。
出京巡枧边关,叛徒小田儿是敌人的间谍,于谦吩咐王伟想法除掉他。
正好小田儿跟随进贡的使者入境,到达阳和城时,壮士从道路边上突然冲出来,砍断他的头就跑了,使者不敢过问。
玉伟喜欢耍小聪明。
被于谦所举荐后,担心嫉妒于谦的人把自己看成他的朋党附庸,曾经悄悄地奏报于谦的失误,希望解脱自己。
皇帝把他的奏章交给于谦,于谦叩头谢罪。
皇帝说:“我自然了解你,谢什么罪呢?”于谦走出皇官,王伟问:“皇上和你谈些什么?”于谦笑着说:“我有过失,希望你当面规劝我,何必弄成这个样子呢?”拿出奏章给他看,王伟十分惭愧沮丧。
然而终究连坐焉于谦的同党,罢官回家。
成化三年,恢复官职,请求毁去白琦所镂刻的铁板。
遇了一年,称痫回家死去。
赞曰:于谦任巡抚的时候,名声和功绩都显著,卓然怀有治理国家的才干。
等到遭遇艰难危险的时候,他整治军队固守边境。
景帝既已推心置腹,于谦也忧虑国事忘了家事,他关系到国家的安危,立志保存宗庙社稷,他的功绩伟大啊。
事变起于夺门复辟,隐伏的祸患突然发生,徐有贞、石亨之流尽力排挤置他于死地,当时没有人不说冤枉。
但是徐有贞和石亨、曹吉祥相继得祸,都不过是很短的时间,而于谦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最后恢复官爵并赐予葬礼。
公论是在很久以后纔确定下来,这话很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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