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客秋天
作者:傅玉善
岁月的标签似乎越来越感性,已近中秋,但是季节离枯萎似乎还远,落叶也还不敢轻易覆盖生机,艳阳依然吞噬着秋意。不知是在昨夜还是在今夜世界就告别了蝉噪,告别了蛙鸣,告别了柳烟……青春样子还在,再也不是盛装,浅浅夏梦犹存,仅剩下流火的残温,再也没有谁敢大大咧咧地去充当春天的主人,夏天的看客……
脚着拖鞋,身着T恤,没等秋天的邀请,一身夏装却来到秋天作客,真不符合秋天的要求。作为秋客,首先应该讲究个安静,用不着夸张的拥抱,火辣辣的亲吻,要的是温文尔雅地去抚摸那个丰硕的季节。我承认我的行为有辱斯文,但没觉出无耻,因为外表只是顺应夏的体温,内心已经走进了秋的深处。那些身着袅娜夏装的姑娘,在秋色里明眸一笑,谁还会拒绝挽留夏天匆匆忙忙的客人?我在秋的客厅里,默默静听秋的气息,轻轻嗅着秋的芬芳,等着你上一杯茉莉茶,等着你上一瓶桂花酒,等着你上一盘中秋月……
父亲的田野里,蜻蜓还在飞舞,在金黄的玉米田红红的高粱地里作最动人的舞蹈,它们不是播种者,也不是收获者,它们只是被父亲劳动的快乐感动了。瓜儿在田野里与它养育的亲人作最后的道别,它们不是抛弃将要枯萎的母本,瓜熟蒂落这是成长的历程,季节的命令比法律还要无情,永恒的定义从此变得狭隘。就当女儿出嫁吧,笑也好,哭也罢,总要离开家园的。梨黄柿红的果树上,眷恋的情绪总是在徘徊,留给人们几分惊喜几分失意,为甜蜜的收获惊喜,为最后的辉煌失意。
母亲的河流里,从来没有如此温情脉脉,流水没有哪个季节如此清纯过。一群鱼儿穿过,每一条鱼儿的身上种着无数个金光闪闪的太阳。一群白鹅轻快地游着,悠闲地背诵着骆宾王那首关于《鹅》的古老诗歌。小河旁,母亲的菜园里,秋蝶儿的振翅跟绿绿的菜儿无关,它深情地翩翩、寻寻觅觅又为的哪般?人们只知道它是在路旁野菊那儿误入这里的?也许它有其无人知晓的企图吧,是和蜜蜂争争地盘,还是要和秋虫平分秋色呢?无论打算何如,跟秋的感情还是一脉相印。有那青青菜的同行,白胖胖萝卜的陪伴,秋天并不单调。蝶儿,如果你还是觉得孤单,就飞进母亲河边那苍苍蒹葭里寻找思慕已久的伊人吧……
秋天是黄的吗?打开微信的封面,你一定相信秋天是蓝,有些寂寞的大地上,一个人头上顶着蓝蓝的月亮,秋天的封面就此也被打开。蓝天空空旷旷,思绪也无边无垠,大雁也把秋天向后一推再推,迟迟不愿迁徙,秋也甩着赖皮不怕迟到了。其实,世界都在忙忙碌碌,人们紧张得风风火火,而季节总是有些懒怠,不再争强好胜。
家乡的秋天是在歌里开始的,那古朴的童谣唱着唱着,才把秋天牵上花轿,你听:“秋姑娘,穿嫁妆,羞羞答答的脸儿似月亮,金色谷穗红高粱,棉花白白玉米黄,哥哥牵来枣红马,停在门口朝里望。最美时节人想人,婵娟千里桂儿香......”日子不紧不慢过来,天如期蓝了,地如期黄了,歌里的故事一幕幕如期上演,直到秋挤得容不下春夏,直到哪壶煮酒斟得满满当当......
远方的友人来电,说长亭外的芳草依然萋萋,白云依然悠悠,雪山依然皑皑......风景可爱得使失恋的自己无地自容,而这个浅浅的初秋已经淘汰了自己。他可爱的卓玛,骑上枣红色大马,今天却要出嫁了,只给他留下雪白的羊群,无边的金灿灿的葵花......她将穿过初秋的水去达那巴拉那儿。送别的路程和返回的路程异样漫长,也听不到英格兰鸟的放声歌唱。自信的友人一直说:他会超越胜利,战胜失败!没有他没有兑现诺言。友人丢失睡眠的夜晚,初秋忽地有些抑郁有些困惑......
人生短短几个秋,来访失访的千千万万,而我们只是南来北往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