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又一春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3-20 17:30 阅读(1)
花开又一春
文 / 吕延梅
没有风,身体像浮在空气里。雾蒙蒙的,阳光躲在一层薄云之后,羞涩了。已经是三月中旬,春雨在杜甫诗句的暗示下时不时潜入小城,伴着易安笔下曾经的红肥绿瘦,小城的春天早已降临,叶子与花团团簇簇,深绿的,鹅黄的,红的,粉的……枝头上,灌木丛里,都新崭崭、油亮亮的。
昨天预告有沙尘,北方几个省市已经被沙尘暴袭击。昨夜,仰着脸分辨天的颜色,朦胧里是霾,是雾,还是黄沙?也就是被它的裙裾扫一下吧,这个江北的小城,盘踞在浩荡的微山湖北岸,河道纵横,那些水和湿地是天然的屏障。天空灰蒙蒙的,透着一点的黄意,更多的是水汽吧。这个春天是仁慈的,一连几场透地雨,消解了大地的干渴,小麦拔节,花儿次第绽放,野草丛里荠菜花星星点点。雨特别殷勤,风调雨顺,预示了一年的好年景。
春雨贵如油,和大地恩爱了一回,又在朦胧的晨曦里悄然逝去,只留下清凉的,新洗过的草木,在新的一天里抖擞精神,吐蕊发芽。
北湖的腊梅花从腊月开到正月,给爱花的人以绵长的清香,在赏花的喜悦里有了绵密的情意,便有盎然诗意氤氲在心,跳跃成一行行诗句。迎春花、玉兰开了,红梅、杏花开了,连翘、结香开了,如今紫叶李开成一束的碎银子,在夜里明晃晃的,点亮一方角落。
有一个欢喜隐在皮囊之下,年龄已不再是身体的外壳了。家里的暖气在3.15之后,还仁慈地温热着,这唯一的春寒也被这点福利给融化掉了。四季如春的室内,花草一直绿着,它们似乎忘掉了季节的存在,发新芽,孕育花苞,偶尔开一朵小花;或者厌倦了,叶子蔫巴了,最后干脆一片一片干了,蜷缩在枝上,等待彻底的死亡。养花多年,有几多欣喜,更多的是失落,甚至是伤感。“人生只若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刚从花卉市场买来时,正是它们全盛之时,可过不了几天,命运就发生了转折。有一盆倒挂金钟,几十朵小钟儿,青绿里泛着红晕,一个挨着一个,小巧玲珑,甚是喜庆。哪知一夜之间,花和叶子全部厌弃尘世,枯焦了,叶子一碰就碎了,小钟儿失去了水分,如褐色的纸糊成的。阳台上所有的绿植,似乎都和春天无关。三月了,繁茂的依然枝叶葳蕤,疲惫的仍然无精打采。
更多的时候,我去大自然里寻找春天。与其说是寻找自然的春天,也可以说是唤醒生命的春天。两点一线,每天的工作生活单调了些,囚禁在斗室之中,心灵也几乎窒息。一天天重复的生活,一周等于一天,一月等于一周,一年也没有什么变化,生命的长短也感觉不到了。忽而想起自己年龄的数字,白驹过隙。还好,有支离破碎的文字记录了点滴的生活,证明我曾活过。2020年的春天,应朋友之约,我写过一篇关于荠菜的文章,记录了疫情期间的生活片段。前几天听朋友说,北湖湿地的腊梅开了,在梅林里徘徊良久,写了梅林里的寂寞。很多时候,大自然是繁华而热闹的,春秋代序,周而复始,我们本身却是枯寂如槁木。回头看,那些有关春天的文字,都是那颗不甘枯萎的心灵在时光里留下的印记。大自然是神奇而伟大的,总会给生命以启迪。阳气蒸腾,万物复苏,不管怎样心境的人,也会被感染。植物给大地带来的气息,像是融进了我的血液里,如汩汩清泉在身体里翻腾。我走出蜗居的小巢,走进田野,那里有微醺的风,有醒来的土地,有丰盈的物种。融入其中,我是其中的一茎野草、一片叶子罢了。
乍暖还寒,最难将息。刚刚暖了,花儿欢欣鼓舞地绽放,忽而飘了一夜的雨,冷风嗖嗖,春寒又来。小时候初遇贺知章的诗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以为二月的春风凛冽如刀,即使如此,柳叶也临寒长出来了。这是我对倒春寒最初的体验,那时我八九岁光景。推开屋门,冷风一下子抱住我,钻进我的棉袄缝里,榨取身体的热量,也划疼了裸露的肌肤。我的瘦弱抵挡不住,禁不住战栗着。年龄渐长,没有再体会到那种透骨春寒。如今步入中年,一不小心,腰部着了凉,支撑我躯体的骨架便不自在起来,以酸痛的感觉时时告诫我它的存在。拖着一副颇有存在感的躯体行走,它拽住我时时想自由飞翔的灵魂。灵与肉的悖行,给生命以双重的负重。于是小心翼翼,不情愿地在宽松的裙子里套上保暖裤,护住腰护住腿。比冬天穿得还厚实些,好好地贯彻了那句俗语——春捂秋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