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 （外七首）
冬日暖阳 （外七首）
周朝星
冬天打了一个盹
太阳溜了出来
把影子死死地摁在地上
光针加热，一支支刺下来
萝卜红，萝卜白，芹菜香
只要有太阳，并各自闪亮
我藏了大半个冬天的郁闷
顺着毛细孔晒了出来
晒晒，真解气
夕阳落山，鸟儿落巢
归途的老牛哞哞叫
我也该归家了，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让阳光检查了一遍
没有发现一丝忧伤
大雪落满山河
这个冬天，东偏北45度的冷，冰冻
山川流动的血
人间暂停。有些菊花死去，有些菊花开着
有梅香穿透死亡的骨头
在刀锋上舞蹈
大自然面无表情，唆使瘟疫
野蛮的大棒对着脚底
高高举起
大雪哦，助纣为虐，发一甲子的功力
席卷落叶枯枝病毒
大雪落满山河
一群又一群的人，踉踉跄跄
在塑风中蹬紧双脚
死死扛着
捉雪花的人
今年的第一场雪，薄近黄昏时飘了下来
人们都躲进雪花到不了的地方，只有
李姑家二丫头，疯疯癫癫
没有摁住大脑里藏着的蝴蝶
跑到操场。左蹦，右跳，笑蹲了又跳起来
黑夜向后退了退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她飞来飞去
捉一片相中的雪花
冬天的冬天
冷，就这样冷着吧
加一件单衣或
添一点柴火
无所谓温度
火，不一定熊熊地燃
有一点红就行
冬天里的冬天
冷是不能拒绝的赠予
既然如此，索性
冷就让它冷着
寒风是正常的事
过了这个季节
想有如此冰冷的风冷静一下
也是奢侈的事
冷，就让它这样冷着
落霜。可以接受，它是冬日暖阳约定的雨
飘雪。不可拒绝，不到时机
谁都不能强迫冬天降一场雪
冬天的冬天
冷，就让他这样冷着吧
一丛越冬的茅草
冬天对大地的宣判
一直都是敞开的
冰霜的法杖迟早会来
有些叶子绿得理所当然
不惧怕风刀
悄悄收紧一些欲望
一丛越冬的茅草
没有依旧绿着的底气
在冬天，昂着头
比对每一片挂着与落下的区别
对话一丛茅草的质疑
冬风苦口婆心，放出一些信息
再一次把茅草摁入地下
于是，冬天拉下脸，手一挥
又一次
撸光越冬的叶子
包括茅草枯竭的躯体
新春将至
瘦长的江水躺在冬里
绿了又蓝，蓝了又绿
和几条贴封的渔船一起，被一群鱼儿
顶着无所事事
一声鸟鸣落入
迎春，睁开眼睛
东一簇，西一簇，圈占田土
整条江水开始苏醒。看见
越冬的麦苗直起腰身
油菜正在拔节
点点的绿肥翻出田坎
远处，一团团的绿色正匆匆赶来
正打听，各种色彩的花期
一声惊雷泄了密
老牛“哞——”了一声
伸一个懒腰
挽起袖子
把脚下的土地拉得老长、老长
指尖上的那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