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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聪颖 | 轻描淡写的一生（组诗）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1 11:03 阅读(0)

任聪颖 | 轻描淡写的一生（组诗）

再认识一次霜

就在几个钟头前，就在月亮地里

她曾竖起无数根钢针

扎在我的手掌上、胸膛上

每一根都击中要害，深入毛孔

每一根都携带着铁质的寒

她用尽了身体里的水

变成刺、变成盐，针对我

我流干了一棵草叶脉里

最后的一滴血

再也无力举起枯黄的叶片

我的死亡和她无关

她只是在全力对抗冷，一部分

来自于我的冷

不然你看，她不会在太阳刚一出来时

那么惊慌失措地对着我弯腰点头

不然你看，她不会在此刻

紧紧地抱着我，一棵

路边的，垂死的，灰头土脸的家伙

泪流满面

丑石

卡西莫多拥有巴黎圣母院的夜晚

我拥有一个最悲催的流浪汉的全部

眼睛已枯死，身体在挤压中变形

流水、日月、风雨，常年啄食着我的肌肉

血液，在出发前被封冻

我一个跟头一个跟头地翻滚而来

马儿不见了，马鞭，已荣枯万载

长刀不见了，刀鞘，成了他人的子臣

我的勋章、金纽扣、长筒靴……

一身不堪。惟有这些暗红色的斑纹

亲爱的，那是我为你深藏的花束

它们还一直长在我的胸口上

盛开了亿万年

芦苇

这一刻，你站在河西，我坐在河东

夕阳点燃云朵，云朵点燃天空

河流

像一个红彤彤的梦

这一刻，时间停歇在你的枯叶上

梳理着它们的羽毛

你，捋顺自己的白发

整理好轻描淡写的一生

虹

天空把成团的乌云吐出腹腔

声泪俱下后，虹

一跃而起，点击回忆

打麦场上，父亲手执木锨

扬起一道道麦粒

它们高高地拱起，完美的弧度

重复着虹的途径

每一粒，都被光照耀，都被风吹

一大堆麦子，在空中喧闹

一大堆麦子，在喧闹后沉寂

七尺长的故乡

给父亲讲起有关大海的事情时

他只讲风平浪静的部分。海水的味道

只字不提

随着返乡的浪潮，他

一年，被春节涌动着上一次岸

一年，上这么一次坟

他陪着他坐了很久，让照着故乡的月亮

也照着他，给自己深陷的愧疚

填上一抔土又一抔土

他用小瓶的二锅头，祭拜了

眼前七尺长的故乡

把二斤旱烟叶，放在他的坟头

这些，足够保证父亲一年的富足

也可以保证自己一年的平安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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