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具交响(三首)三尺长的铁锹从早至晚
农具交响(三首)
锹
我的三叔
腿脚上挂着泥水
三尺长的铁锹从早至晚
掮在肩上
这一幕看似孙策执枪
碧绿的秧田和大树
有把锃亮的铁锹在晃动
开沟渠向良田
黑瘦的日子终究要铲去
“小孩儿们都快睡去…”
天黑下来
三叔的声音金属般响亮
那锹也规矩地靠檐下站好
黑暗里有鼾声如鼓点
阵阵钻出木格格窗
这锹便借了三叔的神武
斗胆和树上的月亮眉目传情
镰
细齿镰
守护我庄稼人的尊贵
一边收割一边镀银
看不见那些庄稼有多深
镰从作物底部开始摸索收成
老父亲是沉默把式
锋利的镰钩呼呼直指前方
我伏下的身躯愈来愈小
紧握的镰愈来愈尖锐
这让我和土地血脉相连
镰刀上的年龄和心理卷
答案尽是穗上颗粒和额上汗水
布谷声声如山峦起伏
田畴无边有镰穿梭成篇
那一回
镰是一把神器
让我赢得人生第一课
写下:故乡
连枷
三伏天
我们用连枷蘸烈日拷打大地
粮食规矩呈现出来
这粗笨的作业
令我的少年学有所见
十把连枷
十驾牛车
牛皮编制的连枷
必有硬木作架
连枷举过头顶
就如腱牛凌空翻飞
咵嗒—咵嗒—
一排枷手千里涛声
古今枷声
夜夜到天明
有时候我坐下来
抱紧这连枷慢读林冲武松
象抱紧我和谁的命运?
它既是诗
又象是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