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里的滋味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6 11:51 阅读(2)
山野里的滋味
文/林川
呱呱坠地,全靠娘一点奶水哺育,四岁了,娘仍把干瘪的乳头塞进我嘴里,娘实在怕我死掉,大概认为,只要我还能吮吸她的乳头,就知道我还活着。
如同石头缝里长出的一株小草,顽强地探出稚嫩、孱弱身姿,记事起的童年,除了饥饿还是饥饿。家里断粮,屋外,娘把我搂在怀里,等待乡政府的救济粮、娘那望眼欲穿脸神,至今仍留在我脑海里。
不知道什么叫零食,童年的我开始把眼光投向山野,搜寻能吃的“野味零食”。座落鱼米之乡湘中腹地的故乡,大自然不吝眷顾我们这些穷苦的孩子。
春天,路旁地角,刺蓬爬满了新的刺蔓,刺蔓长出一枝枝鲜嫩的刺苔。摘下些大的,剝出外皮,鲜嫩的刺苔肉虽小,却从不因为它小而放弃。
坎上、溪边、田间小路草丛中,生长一种鲜红的泡儿,大人说叫蛇泡,听名字就让人生畏,我却扒开青草,摘下照吃不误,只是真的怕被蛇爬过,将摘下的蛇泡在溪水洗洗再吃,也不敢贪吃太多。
小溪和路旁,常有横着走的螃蟹出没,给我提供另一种可生吃的零食。抓陆上草丛中螃蟹容易些,水中螃蟹一遇动静,飞快躲进草丛蛰伏,很难下手去抓。抓蟹总小心翼翼、在紧张中完成,即使这样,有时也要付出血的代价,小手被蟹爪钳住出血。
蟹抓住后,往石板上把蟹砸扁,撕扯蟹爪生吃,蟹爪里面一丁点儿肉,在咔嚓咔嚓的咀嚼蟹骨声中,伴着淡淡的咸味,被吞进肚里。老来体检,骨密度尚可,想来,应与小时候常生吃蟹爪有关。
上山捡柴,满山粉红、大红色的映山红,让我大饱口福。映山红花丛低矮,摘花容易,摘下的花瓣、花蕊一起吃,满嘴留下的淡淡的甜。
秋天,春上採摘过的刺苔的刺蓬,刺蔓变成了粗壮的刺藤,刺藤枝丫上稀疏地结些刺果,被称之为”糖罐罐”。剌藤上的叶掉了,藤上满是坚硬的刺,浑身长着细刺、黄红两色相间的刺果立在枝头,可望而不可摘,只是在和娘一起下地路经刺蓬时,跟娘嚷着要吃”糖罐罐”,娘用锄头将长有刺果的刺藤捞下,又用锄头把刺果斩断、钩放在石板上搓去刺果的细刺,娘捡起刺果,用牙咬开后才递给我。
分开的刺果,里面全是带毛坚硬的果籽,掏尽果籽才能吃。刺果肉香甜,有些涩的果渣和着甜味,也被我一起咽进肚里。
秋天上山捡柴,有时会小有收获。低矮的马尾松针状树叶上,稀疏地粘着些白色晶体,摘下松枝,品尝叶上晶体,甜蜜蜜!
那是蜜,许多年我才明白,是山里的蜜蜂采蜜后,沒合适地方吐蜜而吐在松树叶上。寒露后的秋天,早晚气温低,蜜在松叶上结晶。这个秘密发现后,上山总忘不了搜寻粘着白色晶体的松枝,但多是失望。
山里有种低矮细叶植物,秋天结出被称之为”梁豆饭”粽红果实最使我难忘。“梁豆饭”,顾名思义,果实形状如煮熟带壳的高梁,果实甘甜味美,没有任何异味,且一株有一定量,遇上一株,可使饥饿的肚皮获得几分安宁。十二年后随父回故乡,真想上山去寻“梁豆饭”,寻回儿时饥饿中享用“梁豆饭”的感觉,因时间仓促,未能上山。
故乡山珍野果、那小溪里蟹,伴我度过整个童年。几十年过去了,山野里的滋味确越嚼越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