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志忠:选择自己最拿手的事,把它做到极致,就会成功
我像是生错了年代,原本应出生于21世纪,却错生于20世纪。在人人都渴望依附一个公司团体,在体制内上班的工商时代,我却是个单打独斗的“苏荷族”,一生几乎都是一个人工作养活自己。
从事绘画工作55年,积累了不少心得,在此我想谈一谈作为一个漫画家(或画家),如何依靠个人的专业,走出自己的人生之道。
养活自己是第一个门坎我15岁刚到台北画漫画时,稿费少得可怜,一张漫画才赚1元人民币,一个月必须画452张漫画,月收入接近500元人民币才能在台北生活得不算拮据。
每天必须画15张以上漫画,除了每天要画到晚上10点之外,还必须设法把漫画画得更好更快,也因此从小便练就一身非常专注、画技利落高效的功夫。
一个人无论从事哪个行业,第一个门槛是要能养活自己。如果我们选择一个行业连养活自己都办不到,便证明这个行业绝非我们的终生志业。
除了漫画画得很快,动画我也画得很快,龙卡通拍摄《乌龙院》时,两个月内我一个人画了整部动画2/3的原画,独自画了57分钟的剧情。怎么办到的呢?其实画要画得又快又好有一个诀窍,就是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画风与画法。
有一次我搭机过境吉隆坡时,在机场买了几本马来西亚知名漫画家Lat的漫画作品,从他随心所欲、豪迈不羁的画风中,可以看出他作画时一定很快乐,并且速度也很快。于是我花了一段时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画风与表现手法,从此画得更快、更自由、更无拘束了。
36岁时,我结束龙卡通动画公司重拾漫画之笔,在东京待了4年画“漫画中国思想系列”,当时画一本《庄子说》《老子说》花11天,扣除写文字对白4天之外,平均每本漫画只花一个礼拜便能画完。等到二十几本“漫画中国思想系列”差不多画完了,我才开始出版。
拜师岭南画派1990年5月1日,我们全家移民加拿大,太太和女儿长住温哥华,我则成为横跨太平洋上空,在台北、温哥华两地之间奔波的空中飞人。
有一次在温哥华玉麒麟酒楼跟一桌香港朋友吃饭,席间有对老夫妻不太说话,只是静静地专心吃饭,朋友介绍说:“这位是岭南画派知名画家杨善深。”
我礼貌性致意:“哦!杨老师,我是漫画家蔡志忠。”
朋友在旁怂恿:“杨老师,蔡志忠是国际知名漫画家,你要不要收他为徒啊?”
杨老师没直接回答,只说了一句:“哦,台湾知名作家施叔青也是我的弟子。”
对于拜师的事,众人看杨老师与我都不置可否,便七嘴八舌主动选好拜师的时间地点,约好一个礼拜后拜师。
1992年4月7日,拜师大典在温哥华佳宁娜酒家举行,由香港影星岳华当主持人,到了现场我才知道岭南画派的拜师规矩。杨老师客气地不愿接受三拜九叩大礼,大家还是恭请师父师母坐上太师椅,进行三拜九叩拜师礼,并跪在地上向师父师母献茶,两位老人家则分别给我一个200元加币红包,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没准备敬师礼,我尴尬地收下师父师母400元加币。还好,拜师宴的两桌酒席是我付的钱,减轻了不少愧疚感。
席间,我跟大家透露:“我画《大醉侠》人物的灵感起缘于岳华所主演的电影──《大醉侠》,岳华就是大醉侠。”
有人问:“岳华一点酒都不喝,怎么会是大醉侠呢?”
岳华答道:“我是不喝一点酒,要喝就喝大杯酒。”
《世界日报》的文化记者也到场观礼,连续三天报导这则难得的温哥华画坛盛事──“岭南画派大师杨善深新收关门弟子”。
岭南画派是继海上画派之后崛起的,体系最成熟、影响力最大的画派,由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三位创立,在广东很有影响力。杨善深是高剑父年纪最小的弟子,我拜杨老师为师时,他已90岁高龄,我算是辈份很高的岭南画派第三代传人。
岭南画派拜师的仪式很隆重:弟子必须跪拜、叩首、敬茶,礼敬师父师母。这是为了把拜师当一回事,而不只是嘴巴说说。拜师不只是礼拜眼前的师父,更是学习岭南画派整个师门,也向全中国美术史的所有大师们学习。
绘画是我4岁半所选择的人生之路,无论漫画、动画、水墨画等不同类型的艺术创作,最重要的是创作者所要传达的那颗炙热的心,而无关不同绘画所运用的不同媒材。成为岭南画派第三代传人之后,我也开始拿毛笔画水墨画了。
画画三要领画漫画我是快手,画水墨画我也一样很快。我作画时保持一个好习惯:一旦开始工作,没画完10张我不会离开桌子。最高记录:我曾一屁股坐下来连画34张23厘米×23厘米小画才停下来,画一张38厘米×38厘米的水墨画通常我只需要花5分钟。
2014年整整一年,我画了2450张水墨画,也卖掉了2100张画,很多画家画了一辈子,也没画超过2000张画呢!
哈哈!原本我自以为是全世界画画速度最快的高手,有一天,我到杭州植物园韩美林美术馆看韩老师现场作画,才知道他才是世界第一快手,画一张46厘米×46厘米的黑白水墨画韩老师只要1分钟,彩色画加上题款也只花3分钟。韩老师边画边唱歌,半个钟头早已画完10多张画了。
看完他运笔如飞的绝技,画得又快又好,我心灵受到“冲击”,暗自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画得跟韩老师一样快。”
近几年来,我每年举办一次画展,每当开始准备画展时,都自我要求这次画展一定比上一次画展画得更好,每画完一张,我也自我要求下一张要画得比上一张更好更快。
我始终认为:
1. 一个人选择自己最拿手、最喜欢的事,把它做到极致,这样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不成功的啦!
2. 当我们做出来的效率比自己所期待的还快,就会更快。效果比自己所期待的还好,就会更好。如此一来便能越做越快,越做越好。
3. 于是所完成的东西便能达到:成本最低、效率最高、质量最好。
一个人如果能做到以上三点,十年磨一剑,长时间专注做一件事,并知道如何把事做好,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本文节选自《天才与巨匠:漫画大师蔡志忠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