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卯年(崇祯十二年,1639)四月初十日闪知愿早上叫姓徐的使者来询问找脚夫的情况,而昨天讲定的脚夫竟然不来。姓徐的又赶去南关找来一个脚夫,我吃过饭已经很久了。于是把四件衣服、四本书及袜子包裹等寄给陶道士,便一同来到脚夫家。等他吃饭,上午才动身,姓徐的使者这才离去。走出南门,门外有小溪自西流向东,有吊桥跨在溪上,就是太保山南峡流出的溪流。往南行五里,有座大石桥跨在深溪上,桥下的水断断续续不成流,猜想就是沙河的水了。又向南半里,山坡间树影依然,很像我家乡的樱桃,但不见火样的果实映衬在树上,一二家人在树下搭了棚子,旁边有五六乘油绿色的轿子,这是在林间游玩的妇女乘坐的,所以我不便走近分辨它是什么树。又向南半里,有堤坝如城墙,从西山环绕而来。登到堤上,就见堤内拦水成塘,西边浸到山麓,东边修筑了一丈多高的堤坝。顺着东边的堤坝往西南行,走二里堤坝到了头,山从堤坝西南环绕而下,有数家人住在山弯中。向南转走到村前,又走二里,有数十家人紧靠在西山下,山又环绕在村南,这是卧狮窝。这里西面的大山将要到南面的尽头处,支脉就向东转,它北面先有近处的支脉,屡屡向东下延,如太保山、九隆山都是这样的支脉;又向南延成为卧狮窝,在西南山坳中,山势再次跌落而下,它上面的山峰上石崖盘结突兀,俨然雄狮的头部,它下边的山峰很长,就是狮子躺卧的身形了。
我先望见大路在南面山坡之上,开始并不知小路折向西后隐入盘结突兀的狮形石崖之间,只远远望见那里石崖突兀,与前边山峰凑扰的山峡十分靠近,心里觉得它很奇异。就站住等候当地人打听,起初一个人说:“这是石花洞。”再问另一个人,说:“这是芭蕉洞。”小路正从它下边经过,石花洞是它后来的名字罢了。大路往南面的山坡上延伸,小路折向西经由此处,我此时想从小路上走,可仆人担子都在后头,就坐下等了他们很久。等他们来到后,从村南走过小桥,有碑称为卧佛桥。过桥后,立即向西折从小路上坡。走了一里多,从山坡山坳间渡过小溪,马上仰面望见芭蕉洞在突兀的石崖之下,原来突兀的石崖是狮首,而洞则正当它躺卧的肚脐眼之间。涉过涧水,又向西上山去探洞。洞口向东,高高隆起二丈,正与笔架山遥遥相对。洞内进去一丈多,立即折向西北下走。此洞下走虽然陡峻,但路很平坦,下走三丈渐渐暗下来,听说举着火把进去,深一里多,姑且留待归途时带上火把来穷究它了。
出洞来,沿石崖向西上走一里,经过突兀石崖下边的山峡,越过山脊往西半里,走过一处洼地。山脊以内是中央下洼的峡谷,有积水向东紧靠石崖突兀的山脊,下泻直捣那石崖的山麓下,无洞穴外泄,水沫淤滞浑浊,不过前边渡过的芭蕉洞前的小溪,就是这里的水渗过山崖滴到峡中流出去的水流。从水边沿山岭向上南转,一里,越过南面山坡的山脊,才见到山脊南面也下坠成大洼地,但中间无水。南面山坡的大道,从右边的洼地中向西南上走;而我所走的小道,则是沿西面的大山向南从山岭间穿过。五里,一连越过二条山坡上的山脊。共二里,就见西面一列大山向南下坠成低矮的山脊,此处是它往东转的最长的山脊,南面山坡涉过洼地的路,到此后会合。于是一同转向西,沿低矮的山脊前进,山脊北面也是中央下洼积着水。向西一里,降落下坡,半里后走到洼底铺,有五六家人住在坑峡间。此峡虽纵横裂开但实际中间下洼,峡中无滴水。顺洼地往西下行一里,直达大山下。再向南在洼峡中行走二里,又遇上向东下坠的山脊,山脊南面的山坞稍微开阔起来,一座小圆峰耸立在这里,然而这里的水仍往东流。走了一里,又向南上坡,绕着山坡南面耸立的圆峰,取道山峰间的缺口往南行。一里,转到峰侧,开始向东南上走绕到西南。共一里多,就见南北两条支脉,都从北面大山的西边分出支脉向东绕,中间夹成峡谷,很深。路越过北面的支脉,从它上边向西入峡;那南面的支脉有树木丛生在山上,山警深坠在山下,虽然非常深但其中听不到水声。往西行二里,就向西下到山著中。又走一里,有数家人正当山著底,这是冷水著,于是在卖豆腐的人家吃了饭。从这里向西南顺山著上走,一里,越过一条山脊,这条山脊是从西往东延伸的山脉。山脊南面开始见到群山全都低伏着,远处有山横在它的西南。路又翻越山冈向西上走,一里,登到山冈南突的山崖上,这里是油革关的旧址,是旧时设关征税之处,今天已无关。它西面的山崖马上向西下坠,十分高峻。下行二里,渐平缓了些。又走二里,西面山峡渐渐开阔起来,有和尚新建了楼依傍在北山下施舍茶水,叫孔雀寺。由寺西沿山嘴向南转,共一里,越过山嘴往西走,就向西北绕过它的余脉,三里后走到一座亭桥。桥跨在两侧山峡间,桥下有小涧,自北向南延伸,涧中已干涸无滴水。从桥西越过山坡向西北下走,路旁有很多黄色的野果,就是覆盆子了,黄色,味酸甜可以解渴。它西面的山坞十分开阔,山坞西边的大山,一座横在西面,一座横在南面,而蒲缥的村落,位于西面大山下。这里的山南面起自横在南面的大山,又在东方起自油革关南下的支脉,横向延伸成为低矮的山脊而后重又突起;其中的水流反而自南流向北,抵达罗眠山向西流入潞江。共向西下走二里,就走到引水灌溉的田腿中,田中都已插秧,遍野碧绿。又往西北行二里多,走过蒲缥的东村。村子西头,有座亭桥跨在往北流注的溪流上,叫做吴氏舆梁。又向西半里,住宿在蒲缥的西村。此地米价很贱,二十文钱可吃饭三四个人。蒲缥东、西村都是夹住道路形成街市,而西村更长些,有骚站在村中。
十一日鸡鸣起床,准备早饭。黎明,从村西马上向北沿西面的大山行。顺溪流往北走,地势渐渐高起来,上登山崖,共八里,是石子哨,有数家人靠在西山的东北隅。又向北二里,于是绕着山向西转,有峡谷自西延向东,与枯飘往北流注的峡谷会合。逆峡谷走,靠南山的北面,向西深入二里,下行南来的峡口。峡中种植的,全是成块的红花,已经可以采摘了。向西一里,越过西来的峡口,上登的路不多,水也没多少,有十多家临峡口居住,这里是落马厂。越到峡谷北面,又靠着北山的南面向西深入,一里,平缓上山翻越山脊。这条山脊自南往北延伸,突起成为北峡的山,而后向北在罗眠山到了尽头。越过山脊往西行走在峡中,十分平坦,路南渐渐有山涧依傍在南面山崖下往西下流,路在山涧北边延伸。三里,数家人背靠北山居住,有公馆在那里,这儿是大坂铺。从它西边下走一里,有座亭桥跨在涧上,于是过到涧南,靠着南山的北面向西下走。二里,有数家人位于南面峡中,这是湾子桥。有人卖淡甜酒的,连酒糟喝了它,就是我们地方的酒酿了。山到了这里杂沓环列高耸,一条山涧从东方流来的,就是大坂的水流;一条山涧自南面峡中流来的,坠入峡谷倒悬下山崖,水势十分狭窄,向北下流与东来的山涧合流后往北流去,有小木桥横架在涧上。过桥后,即刻靠着西山的东面往北行,东山到了此地也有水流从此峡中往西下流,三条水流会合后向北冲破山峡流去。东西两面的山崖夹成一条线,全都上摩云天夹住红日,溪流深嵌在下方,山著蒙密,溪石滚沸,路沿着上方延伸,穿石壁破山崖,攀着齿状的岩石向北行三里,转向西下走,石山的山势越加险峻越加合陇。又向西二里,峡谷弯向南,山涧也随着山峡弯曲,路也顺着山涧弯曲。半里,又向西盘旋转向北,路都是凿山崖修成的木栈道。半里,又向西沿着山崖行。一里,有块碑靠在南山的石崖下,题写着“此处是古盘蛇谷”,是武侯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之处,这才相信此处天险真是雄冠滇南呀!〔水寨高高突出在众多的险峰之下,此峡深深盘绕在众多的壑谷之下,滇南的两处奇绝之境,到这里才显现出来。〕从碑南渐渐下走,峡谷也渐渐开阔起来。又向西二里,便转向北下坡。再转向西一里,有木桥横到山涧北边,于是过桥,沿北面的山崖往西行。一里,越过南突的山脊,西面的山谷就一下子开阔起来,涧水绕着南面的壑谷流,路沿北山走。又往西平缓下走三里,北山在西边断开,路于是顺着山坡往南转。往西望去山坡西面有峡谷自北延向南,全是崇山峻岭相夹而立,心知潞江应当就在峡谷下方但不能见到。往南行二里多,就见江流已从西北流来嵌在脚下,逼近东山南峡的山,转向南流去了。于是向南下坡,一里,有两三家人紧靠江岸居住,村前有公馆,于是走进村烧水做饭。
此时渡船在江南岸,等了很久才来到。登船后,船夫返回石崖岸上吃饭,长时间不来,下午才放船渡到南岸。江流很宽,似乎是澜沧江的一倍,但澜沧江渊深不可测,而此处正当肆意奔流的冲要之地,水流虽急但深处赶不上澜沧江,但两条江各有特点正好不相上下。此江从北面的峡中流来,〔据《一统志》说,它的源头出自于雍望,不知雍望是什么地名。据当地人说,出自于狗头国,说是水涨时常有狗头漂下来。〕注入南面峡中流去,有人说向东流与澜沧江合流,有人说从中间一直下流到交趾南部,所以蒙氏把它封为“四读”之一。以我的推测,也认为独自流淌不合流的说法是对的。当地人说瘴气非常毒,必得饮酒后才能渡江,夏秋两季不能渡。我此时正当初夏,也只吃了饭而未饮酒,坐在船中,在江流中划了许久,也未见到所说的瘴母呀!渡到江南的山崖,暴雨急骤来临见山崖西边有棵树十分巨大,郁郁葱葱好像盘子,急忙赶到树下。此树非常奇特,树干高二丈,大处要十人围抱,有坐方形石塔砌在其间,高处与树千相等,树干高跨缠绕着它,西北的一面树干密布未露出石塔,东南一面临江,树干稀疏石塔便露了出来,树干与石塔已连接缠绕为一体,不可分了,这也是偏僻山崖间的一处奇景。
不久大风凌厉飞扬,雨散开,又向西平行上坡。望见西北弯隆的山峰极为高峻,西南并立的山崖向东突出去,它南面的山崖上有房屋正当山峰盘踞着,就是磨盘石了。望着它向西行,十里,逼近西山,阵雨重又来临。不久彩虹出现在东山盘蛇谷上方,雨终于停了。从来都说暴雨时瘴气很多,也未见有什么异状。稍折向南,二里,有个村庄坐落在山下,叫做八湾,几家人都是茅草房。同行的人说此地炎热不能居住,猜想要上山后才会凉爽。从村西顺山势向南转,一里,走过一处峡口。顺峡谷往西深入,向南涉水后越过一处山崖,约走一里,于是从南面的山崖向西上登。那上面非常高峻,曲曲折折绕着山崖走,八里后登上峰头,就是所谓的磨盘石了。百来家人依傍着峰头居住,东边面临绝壑,下嵌之处非常深,而这个壑谷东南边是大片农田,禾苗茁壮生长在田中。此夜背靠峰头住下,月色当空,此地就是高黎贡山的东峰。回忆起武侯诸葛亮、靖远侯王骥前后开拓边疆,威远伯方政只身战死,往事如镜中之影,漂泊的人生短暂。独自一人背靠着高峻的山崖,感慨了很长时间。十二日鸡叫两遍,吃饭,黎明出门。此处虽正当高峻的山峰之上,但居民房屋十分繁盛,有公馆在村北,潞江骚在它上边。山下东南一面成为大平川,已插满秧绿色盈野,潞江沿东山向东南流去,安抚司依傍着西南平川的山坞居住。于是由磨盘石向西南上山,仍非常陡峻。二里,翻越到它南边的山峡之上,这里的山峡下嵌得非常深,自西延向东,延到安抚司下。峡底没有空余的缝隙,只听到深警中有潺潺水声。峡深山也十分高峻,藤枝树木蒙密荫蔽,猿猴藉鼠白昼号叫不停。峡谷北边路沿着山崖向上延伸,顺着山峡往西前进,上边离山顶不到一二里,沿山峡向西平缓行四里,有个石洞向南面临道路边的山崖,深处宽处各有一丈多,本地人用石头凿了山神碑放置在洞中。又走四里,稍折向北登上山崖,旋即向西,往西上登面临山峡的山坡。北面山峡之上,到这里开始向南下垂成一个山坡,但南面山峡之下,却有峡谷自南山的夹谷底部延伸出来,与向东延出来的峡谷相会成一个“丁”字,然后向北一面下垂成山坡。又向西二里,有时上登山脊,有时沿峰南走,又行三里,有数家人居住在东分支延伸的山脊之间,这是蒲满哨。大体上山脊到了此地分出支脉往东延伸,又稍稍高高突起,它北面又向北下坠成峡,它南面就是安抚司后峡的上游了。由此往西望,一座尖峰正当西方重又耸起,尖峰西北排列着高大弯隆的山脊,开始成为向南延伸的大山脊,这就是所谓的高黎贡山,本地人错读为高良工山,是蒙氏潜封为西岳的山。此山又称为昆仑冈,是就它的高大而言的。不过它正好是昆仑山向南下延支脉中的正脉,那么方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由蒲满哨往西下走一里,抵达来时望见的尖峰,立即踩着石阶转了数道弯上登。两旁陡削的山崖夹立耸起,中间深坠成路,路由相夹的山崖中曲折上升,两侧的高崖上高大的树木盘曲在空中,树根纠缠下垂露在山崖外边,山崖上浓密的竹丛树林绿茸茸的,下覆的树荫排成筛幕,从它上边走,不再觉得是万山之顶,只是如唐人所吟咏的:“两边山林合,终日杜鹃啼”,情与境合一了。一里多,登上山脊。平缓行走在山脊上,又是二里多,有数家人背靠北面的山脊,这是分水关,村西有水沿北面的山坡向南下流,这是潞江安抚司后峡的发源处了。转向南,往西越过岭脊,有砖砌的拱门,横跨在延伸的山脊上。此关十分古老,顶上中央已经坍塌,这就是分水的关隘。〔关东的水下流进潞江,关西的水下流进龙川江。〕从这里往西下峡,稍转向南,马上向西上走穿越峡谷越过山脊,共五里,越过横在南面的山脊,有村庄房屋,这是新安哨。由哨南再向西转,有时翻过山脊,有时跋涉岭峡,屡上屡下,十里,是太平哨。从这里起屡次下山屡次遇上平地,开始没有上登的山脊。五里,是小歇厂。五里,是竹笆铺。自从过了分水关,阵雨时时来临,到竹笆铺才晴起来。数家人夹住道路形成街市,有卖鹿肉的人,我买了些熏烤成肉干。从这里一直下走三里,是茶庵。又往西下行五里,到达山麓,山坡间开始有田埂环绕的农田。坡下就是龙川江,自北流向南,水面不到潞江的三分之一宽,但水势奔腾倾泻十分汹涌。西岸山崖陡削的石壁插入江中,东岸则是平缓的山坡田滕环绕。行走在田滕间半里,到达龙川江东岸。溯江往北行,又是半里,有铁索桥架在江上。它的建造方法是两头悬吊着铁链,中间用木板像织布一样穿起来,方法完全与澜沧江的铁索桥一样,但很窄,只有澜沧江的一半宽。由桥西头立即踏石阶往南上走,半里是龙关,数十家人临山坡居住,设有税司向肩挑背驮贩卖的人征税。又向西平缓上走四里多,便住宿在橄榄坡。此处山坡自西山的山脊处起,向东层层突过来,百来户人家正当山坡居住,夹住道路形成街市,盘踞在山半腰。此处米价很贱,每二十文钱住宿一晚,管两餐饭,另有带在路上吃的食品。
龙川江发源于峨昌蛮七藏甸北面山峡的群山之中,流经此地,〔东面是高黎贡山,西边是赤土山。〕往下流到缅甸的太公城,汇合大盈江。
十三日黎明吃饭。由坡西向西北登岭上走,八里,略偏北,越过北面的山峡往西上行,二里,从岭上平缓前行。望见西北方有层层山峰成排簇拥在岭上,起初以为将从它的南垂走,一里后,忽然从岭头转向北,三里,就向西南下到峡中,一里,有四五家人位于峡中居住,竹篱笆茅草房,觉得相当清静幽雅,这是赤土铺。此村正当西面成排簇拥的层层山峰的山麓,东边与橄榄坡相夹成为山坳。村西有亭桥架在小涧上,涧水自南边峡中流来,捣入北面山峡流去,桥名叫建安。据志书,大盈江的水流,一条出自东北的赤土山,而此铺名叫赤土,水仍似乎是向东北下流进龙川江的样子,莫非村西成排簇拥的层层山峰是赤土山,而此水仍是它东麓的水流,因为它在山麓,就用山来起铺名铺吗?由桥西立即向南上坡,二里,向西南登山脊,就是从成排簇拥的山峰往东南分支下延的山脊。又转向西走一里多,有寺庵施舍茶水,在山脊上向北盘踞着,这是甘露寺。又往西一里,山坡间的水流向北坠下山崖,路越过流水向西下到峡中。峡中有水自北流向南,又与山坡上的水分向南北流去,按我的意思来估计,仍然都是往东下流进龙川江的水流。半里,就从峡底溯水流向北深入。此峡东西两面的山崖,都是从成排簇拥的层层山峰分支南下的,西崖就是它的干支,东崖是分支,往东南由甘露寺的山脊下延的山崖,只是峡中的水流出南边向东转后,不知它向北在建安桥合流,还是一直往东流下龙川江呢?向北在峡底行一里多,水分两条流来,都十分细小。于是从山坡西侧踩着陡峻的山坡上走,一里,向北穿过岭上的夹谷,半里,穿过山脊。这里的山脊自东北延向西南,山脊以北马上往西下坠到峡中。道路从峡谷尽头由北转向西,有数家人依傍在北山之上,这是乱箭哨,到这里才出到成排簇拥层层山峰岭脊的西面。据志书,赤土山在州城东面三十里,水到此处开始分流,那么前边的赤土铺还是东崖的山麓,可知不是分流的正脊。
在岭上的哨站吃了饭。向西稍往下走,共二里,有山坞自南延向北,有细流流注坞中。据志书,大盈江有三个源头,一个出自赤土山,应当就是此处了,从此往西,流出马邑河,绕过州城北面往西会合笼岌山、罗生山的两条溪水,一同成为大盈江的源头。又往北上坡二里多,有一二家人正当山坡的南边,环绕的围墙围住南面山峡的山坳非常长,在其中杂种着果树,这里是板厂。由它西边走二里,又向西下行半里,有十多家正当峡坳居住,这是芹菜塘。村前有小河,向东北与大盈江的源头合流。村中房屋不多,但都有灿烂的杜鹃花,血红的颜色鲜艳夺目。以为是农家种植的,难道深山中的野人,有此等奇异的情趣?如果认为是山上的土适宜杜鹃生长,为什么别的山冈土陇上,杳然不见踪影呢?由村西再往西上坡一里多,转出山峡在山顶上平缓行三里多,便到达西岭的顶端。向下望山坞很深,可坞中平得如磨刀石,良田远村,交相掩映在其间。此处山坞又大又圆,是四面的小山环绕围抱而成的,不像别的平川只是沿溪流形成的峡谷而已。向西陡峻地下山五里,沿峡谷往东北转,又折向西三里,就沿东山往北行,这段下走的路稍稍平缓些。又走二里,有个村庄正当东山的山麓,这是坡脚村。有卖酒的人,拿出的酒味道很美,用醋渍的芹菜当下酒菜。与同行姓崔的人,一连饮了两壶才上路。从这里起往西行走在平旷的田野中,一里,有小溪自南流向北,就是志书所说的罗生山的溪水,也是大盈江的三个源头之一,分流在田野中。又向西北行二里多,有个村庄叫雷打田。村东也有条小溪,自南流向北,是罗生山的主流,与前边走过的小溪流,共同成为大盈江的源头之一。此溪东边的田间洼地中,土地都是黑土堆,当地人铲来它的上层晒干后供烧火做饭用,煤炭都很坚硬探深埋在地下,此种东西柔软浮出地上,但颜色则是相同的。由村北又向西走三里,有房屋位于坡上的田野间,叫土锅村,村中都是用土烧制土锅的人家。从这里起村西房屋连接,走一里是东街,又行半里,与西边大街相交,成为“十”字形的路口。腾越州城的南门,就位于大街的北边。城南居民街市十分繁荣,是城中所没有的,而此城又是迄西所没有的。于是住宿在大街东头黔府官邸的客舍,此时恰好过了正午。〔此时黔府委派的官员叫王仰泉,已返回省城,阮玉湾引荐的信姑且交给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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