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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卷五十九 部分译文

  姚仲孙,字茂宗。本出身于曹南地区大望族。曾祖父姚仁嗣,官任陈州商水县令,因而建家于此。父亲姚晔,举进士第一,官至著作佐郎。姚仲孙早年父亲就死了,侍奉母亲特别孝顺。后考中进士及第,补许州司理参军。有一民妇马氏,丈夫被人杀害,因里胥曾有求于其夫而她的丈夫没有应允,马氏即指证里胥为凶手。里胥被官府抓去并屈打成招。但姚仲孙怀疑他是冤枉的,知州王嗣宗大怒曰“:难道你敢自己负责吗?”姚仲孙说“:希望不要急于处决,等慢慢查清再说。”两个月后,果然查得真凶。

  调邢州推官,后调资州。转运使向姚仲孙下达公文要他去富顺监调查疑案。数十人因此得活。姚仲孙在任期间,资州更换了两名太守,但都是老朽之人,事情大多由姚仲孙决断。后又改任大理寺丞,知建昌县。早先,建昌将出产的茶叶运到南康时,一路堆积于道,有的因日晒雨淋而腐烂。主管此事的官吏即使倾家荡产也不能赔偿腐烂茶叶的价值。姚仲孙到建昌后,即与老百姓签订合同,让人民将山木送至高阜之地,建立仓库。邑人因此受益匪浅。迁彭州通判后,常常认为天下虽久无战事,但兵备之事不可废弛。故此向皇帝上前世御戎料敌之策,名叫《防边龟鉴》。再任睦州通判,调任滁州。当年闹旱灾,皇帝曾下诏发官粮赈济百姓,但此地主管官吏却没有按时将救济粮发放下去,姚仲孙到任后,力主弹劾主管家吏,晚上即按照户籍名册全部将赈粮发了下去。又升尚书屯田员外郎。

  王..当益州太守时,召姚仲孙为州通判。不久又被朝廷召回为右司谏。入内都知阎文应申请做都知,姚仲孙历数他的罪状,向皇帝说:“当皇上在太庙斋宿时,阎文应曾叱骂医官,声音传到行宫。郭皇后暴死,内外之人都怀疑是阎文应害死的。”皇帝于是将阎文应派出朝廷去做泰州兵马钤辖。但又以其有病为由将其留在宫中。姚仲孙再次上奏。阎文应终于立即出宫了。

  以起居舍人的身份任知谏院,管理国子监。又以尚书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当时朝中共有谏议大夫十二人。姚仲孙向皇帝建议说“:谏议大夫都是朝廷选官,不应以年岁为序晋升提拔。现在从寺卿至前行郎中共有三十五个,与他们职位相近者还不包括在内。如果以年劳授职,则数年之后,谏议大夫人数会越来越多。请把选举制度定难一点。只留那些有才望之臣。其余的都去替补卿监之位。”皇帝乃下诏将当选者上报朝廷并听候御旨。这之前,各路再任提点刑狱者,回朝之后大多被擢升为省府官。姚仲孙请考核他们的政绩,将结果分为三等以作为升黜标准。皇帝再下诏要姚仲孙制定考课办法。

  姚仲孙历任三司户部、度支、盐铁副使,再进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在职期间,他大修城垒兵备。宋仁宗为此下诏对他进行褒奖。权知澶州时,黄河水害,冲坏了明公堤,浮桥亦被冲断。姚仲孙亲临堤上指挥,一夜努力又将堤修复了。权知大名府时,又晚上率禁军堵塞黄河边的金堤决口。这年,澶州、魏州虽发大水,但老百姓并未受到洪水的威胁。再进礼部郎中、龙图阁学士。后又迁升陕西都转运使,但没有成行。代理三司使事。皇帝又将西北备边之事嘱托于他。招募军队,增加驻兵,以及赏赐、聘问等所需费用,多得不可计算,但这一切姚仲孙都能尽心经营。即使病了,也一点不耽误公事。后来是因为一个小吏伪造文符,姚仲孙受到株连。黜为蔡州知州。因母亲去世哭瞎了一只眼睛,不久即死去。

  陈从易,字简夫,泉州晋江人。考中进士及第,任岚州团练推官,再调彭州军事推官。王均占据成都后,接连又攻陷绵、汉等郡,彭州人密谋杀死兵马都监来响应王均。当时陈从易正辅助处理彭州事务。他斩杀了首谋,再招来余众向他们讲明祸福关系,并赦免了他们,使得他们心里都十分服气。陈从易于是率领得力将吏,修理守械。又告诫自己的家仆在屋后堆满柴草,说:“我们的实力不足以守住彭州,就与此共存亡。”王均听闻彭州有了防备,遂不敢入境。王均平定后安抚使王钦若上报了陈从易的表现,朝廷召他为秘书省著作佐郎、大理寺详断官。升太常博士,出任邵武军知事。参与《册府元龟》的修撰工作。再改任监察御史。宋真宗在崇和殿宴请近臣。陈从易亦在其列,并赋诗赞美皇帝。升侍御史,改任刑部员外郎、直史馆、知虔州。当年大饥,有人持棍去盗抢别人的粮食。陈从易力请减免他们的死罪,因此获救者千余人。

  宋真宗天禧(1017~1021)中,陈从易因推荐别头进士失实,被降为工部员外郎。以父亲年老为由,请求回乡。宰相寇准报复他曾经向皇帝上疏说他的坏话,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却将其黜至吉州。陈从易后借与皇帝奏对机会自己申请改派福州知州。还没成行,即遇父亲去世。服丧完毕,审理京城刑狱案件。出为湖南转运使,迁知荆南,升太常少卿、直昭文馆、知广州。又因在点校太清楼书字时妄加改窜并非错误的文字,被降到直史馆。第二年才官复原职。在广州三年,以清廉著称。再次入朝为左司郎中、知制诰。

  原来,宋真宗景德后期,文士们以雕琢文字为时尚,一时学者都去追求它。独陈从易不改变。与杨大雅来往甚密。他们两人都好古笃行。当时朝廷纠正文章中的这种华而不实的弊端,所以皇帝将陈从易、杨大雅二人之文风推荐给文人,让他们的文风流于全国。后兼任史馆修撰,迁升左谏议大夫。皇帝命其出使契丹,陈从易以年老为由,辞差未去。后又辞朝廷之职请补乡郡之官。进为龙图阁直学士,任杭州知州。并死于此任。

  陈从易好学强记,为人耿直不阿谀奉承。好区别是非曲直。喜欢当面驳斥别人。有人向他指出这一毛病,但陈从易却始终没有改变。王钦若与他最友善。王钦若曾与人说:“数日不见简夫,即会感到惶惶不舒服。”当他废官居南京时,丁谓正管事。大家都因害怕丁谓,没有人敢去看王钦若。陈从易正准备出任湖南转运使,遇汴水旱涸,于是对丁谓说“:从易愿意出使湖南,并非只因为那里贫困,也是因为王钦若在宋地,我想借此机会去看望他。现在汴河干涸,又没办法走别的路线,希望丁公你能允许我暂留一段时间,等汴水涨了再走。”丁谓听后十分高兴,说:“王公门下,唯独你是了解我的人。”遂将其暂留帮助审理刑狱。陈从易不敢接受,于是由他自行决定回史馆。不久汴水通行陈从易就走了。当时寇准被贬在道州,丁谓对陈从易说:“庐陵之事,可以不遗憾了。”陈从易对答说“:应当将其当成旧宰相侍奉。”丁谓听说后面有愧色。陈从易的言行大多就是这样。其著作有《泉山集》二十卷、《中书制稿》五卷、《西清奏议》三卷。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4905455568431.html

《宋史》列传·卷五十九原文

  杨偕 王沿(子鼎)杜杞 杨畋 周湛 徐的 姚仲孙 陈太素(马寻杜曾附)李虚己 张傅 俞献卿 陈从易 杨大雅

  杨偕,字次公,坊州中部人。唐左仆射於陵六世孙。父守庆,仕广南刘氏,归朝,为坊州司马,因家焉。偕少从种放学于终南山,举进士,释褐坊州军事推官、知汧源县,再调汉州军事判官。道遇术士曰:"君知世有化瓦石为黄金者乎?"就偕试之,既验,欲授以方。偕曰:"吾从吏禄,安事化金哉?"术士曰:"子志若此,非吾所及也。"出户,失所之。

  在官,数上书论时政,又上所著文论。召试学士院,不中,改永兴军节度推官。又上书论陕西边事,复召试,不赴,即迁秘书省著作佐郎,为审刑院详议官,再迁太常博士。宋绶荐为监察御史,改殿中侍御史。与曹修古连疏,言刘从德遗奏恩太滥,贬太常博士、监舒州税。以尚书祠部员外郎知光州,改侍御史,为三司度支判官。

  时郭皇后废,偕与孔道辅、范仲淹力争。道辅、仲淹既出,偕止罚金。乃言愿得与道辅等皆贬,不报。富民陈氏女选入宫,将以为后,偕复上疏谏上。以尚书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马季良以罪斥置滁州,自言得致仕。偕以谓致仕用优贤者,不当以宠罪人,又数论升降之弊,仁宗嘉纳之。判吏部流内铨,徙三司度支副使,擢天章阁待制、河北转运使。按知定州夏守恩赃数万,守恩流岭南。明年,丁母忧,愿终制,不许,进龙图阁直学士、知河中府。

  元昊反,刘平、石元孙战没。偕闻,乃伪为书驰告延州曰:"朝廷遣救兵十万至矣。"命旁郡县大具刍粮、什器以俟。比书至,贼已解去。夏竦为陕西经略使,请增置土兵,易戍兵归卫京师。偕言:"方关中财用乏,复增土兵,徒耗国用。今贼势方盛,虽大增土兵,亦未能减戍兵东归,第竦惧败事,欲以兵少为解尔。"竦复奏偕不忠,沮边计,偕争愈力。时陕西议立五保,偕又以为扰民,疏请罢之。徙陕州,又徙河东都转运使。诏大选三路之民,募为兵。偕复言:"方今兵不为少,苟多而不练,则其势易以败,又困国而难供。"时论者惟务多兵,而偕论常如此。

  进枢密直学士、知并州。及元昊入寇,密诏偕选强壮万人,策应麟、府。偕奏:"出师临阵,无纪律则士不用命。今发农卒赴边,虑在路逃逸及临阵退缩、不禀号令,请以军法从事。"诏如所请。并人大惊畏,都转运使文彦博奏罢之。有中官预军事素横,前帅优遇之。偕至,一绳以法,命率所部兵从副总管赴河外,戒曰:"遇贼将战,一禀副总管节度。"中人不服,捧檄诉。偕叱曰:"汝知违主帅命即斩首乎?"监军怖汗,不觉堕笏,翌日告疾,未几遂卒。于是军政肃然。

  元昊大掠河北,诏修宁远砦。偕言:宁远砦在河外,介麟、丰二州之间,无水泉可守。请建新麟州于岚州,有白塔地可建砦屯兵。谓"迁有五利,不迁有三害。省国用,惜民力,利一也。内御岢岚、石府州沿河一带贼所出路,利二也。我据其要,则河冰虽合,贼不敢逾河而东,利三也。商旅往来以通货财,利四也。方河冻时,得所屯兵马五七千人以张军势,利五也。今麟州转输束刍斗粟,费直千钱,若因循不迁,则河东之民,困于调发无已时,害一也。以孤垒饵敌,害二也。道路艰阻,援兵难继,害三也。且州之四面,属羌遭贼驱胁,荡然一空,止存孤垒,犹四支尽废,首面心腹独存也。今契丹又与西贼共谋,待冰合来攻河东,若朝廷不思御捍之计而修宁远砦,是求虚名而忽大患也。况灵、夏二州皆汉、唐郡,一旦弃之,一麟州何足惜哉!"书奏,帝谓辅臣曰:"麟州,古郡也。咸平中,尝经寇兵攻围,非不可守,今遽欲弃之,是将退而以河为界也。宜谕偕速修复宁远,以援麟州。"

  明年,改左司郎中、本路经略安抚招讨使,赐钱五十万。偕列六事于朝:一、罢中人预军事;二、徙麟州;三、以便宜从事;四、出冗师;五、募武士;六、专捕援。且曰:"能用臣言则受命,不然则已。"朝廷不从,偕累奏不已,乃罢知邢州,徙沧州。求面论兵事,召还,今间日入对。

  偕在并州日,尝论《八阵图》及进神楯、劈阵刀,其法外环以车,内比以楯。至是,帝命以步卒五百,如其法布阵于庭,善之,乃下其法于诸路。其后王吉果用偕刀楯法败元昊于兔毛川。久之,迁翰林侍读学士、知审官院,复以为左司郎中。元昊乞和而不称臣,偕以谓连年出师,国力日蹙,宜权许之,徐图诛灭之计。谏官王素、欧阳修、蔡襄累章劾奏:"偕职为从官,不思为国讨贼,而助元昊不臣之请,罪当诛。陛下未忍加戮,请出之,不宜留处京师。"帝以其章示偕,偕不自安,乃求知越州,道改杭州。时襄谒告过杭而轻游里市,或谓偕合言于朝。对曰:"襄尝缘公事抵我,我岂可以私报耶?"又上《太平可致十象图》。

  还,判太常、司农寺,改右谏议大夫。请老,以尚书工部侍郎致仕。于其归,特赐宴。尝召问,赐不拜。卒,遗奏《兵论》一篇,帝怜之,特赠兵部侍郎。偕性刚而忠朴,敢为大言,数上书论天下事,议者以为迂阔难用。与人少合,尤喜古今兵法,有《兵书》十五卷,集十卷。子忱、慥,皆有隽才,早卒。

  王沿,字圣源,大名馆陶人。少治《春秋》。中进士第,试秘书省校书郎,历知彭城、新昌二县,改相州观察推官,知宗城县。张知白荐其才,擢著作佐郎,入为审刑院详议官,再迁太常博士。上书论:

  汉、唐之初,兵革才定,未暇治边圉,则屈意以讲和。承平之后,武力有余,而外侮不已,则以兵治之,孝武之于匈奴,太宗之于突厥颉利是也。宋兴七十年,而契丹数侵深、赵、贝、魏之间,先朝患征调之不已也,故屈己与之盟。然彼以戈矛为耒耜,以剽虏为商贾;而我垒不坚,兵不练,而规规于盟歃之间,岂久安之策哉?

  夫善御敌者,必思所以务农实边之计。河北为天下根本,其民俭啬勤苦,地方数千里,古号丰实。今其地,十三为契丹所有,余出征赋者,七分而已。魏史起凿十二渠,引漳水溉斥卤之田,而河内饶足。唐至德后,渠废,而相、魏、磁、洺之地并漳水者,累遭决溢,今皆斥卤不可耕。故沿边郡县,数蠲租税,而又牧监刍地,占民田数百千顷,是河北之地,虽十有其七,而得赋之实者,四分而已。以四分之力,给十万防秋之师,生民不得不困也。且牧监养马数万,徒耗刍豢,未尝获其用。请择壮者配军,衰者徙之河南,孳息者养之民间。罢诸坰牧,以其地为屯田,发役卒、刑徒田之,岁可用获谷数十万斛。夫漳水一石,其泥数斗,古人以为利,今人以为害,系乎用与不用尔。愿募民复十二渠,渠复则水分,水分则无奔决之患。以之灌溉,可使数郡瘠卤之田,变为膏腴,如是,则民富十倍,而帑廪有余矣。以此驭敌,何求而不可。

  诏河北转运使规度,而通判洺州王轸言:"漳河岸高水下,未易疏导;又其流浊,不可溉田。"沿方迁监察御史,即上书驳轸说,帝虽嘉之而不即行,语在《河渠志》。时枢密副使晏殊以笏击从者折齿,知开封府陈尧咨、判官张宗诲日嗜酒惰事,沿皆弹奏之。天圣五年,安抚关陕,减诸县秋税十二三。还,为开封府推官。又体量河朔饥民,所至不俟诏,发官廪济之。就除转运副使。上言:

  本朝制兵刑,未几于古。自契丹通好三十年,二边常屯重兵,坐耗国用,而未知所以处之。请教河北强壮,以代就粮禁卒之阙;罢招厢军,以其冗者隶作屯田。行之数年,禁卒当渐销减,而强壮悉为精兵矣。

  古者"刑国平,用中典",而比者以敕处罪,多重于律。以绢估罪者,敕以缗直代之,律坐髡钛而役者,敕黥窜以为卒。比诸州上言,谪卒太多,衣食不足,愿勿复谪者七十余州。以律言之,皆不至是,是以繁文罔之而置于理也。诚愿削深文而用正律,以钱定罪者,悉从绢估;黥窜为卒者,止从髡钛。此所谓胜残去杀,无待百年者也。

  被诏鞫曹汭狱于真定府,迁殿中侍御史。母丧服除,改尚书工部员外郎、知邢州,复起为河北转运使。奏罢二牧监,以地赋民。导相、卫、邢、赵水下天平、景祐诸渠,溉田数万顷。因诣阙奏事,上所著《春秋集传》十六卷,复上书以《春秋》论时事。授直昭文馆,为三司户部副使,徙盐铁,迁兵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时朝廷将减卒戍,就食内地,诏与知州、总管、钤辖等议。沿即奏减卒数万,知枢密院李谘以为不可,复下沿边都监议。沿上疏曰:"兵机当在廊庙之上,岂可取责小人哉!"谘恶其言,奏罢之,降知滑州,徙成德军。建学校,行乡饮酒礼。

  迁刑部郎中、河东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并州。时元昊数寇河东,建议徙丰州,不报,已而州果陷。进枢密直学士、右司郎中,为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兼知渭州。增屯兵,城中隘甚,乃筑西关城五里。改泾州观察使。元昊入寇,副都总管葛怀敏率兵出捍,沿教怀敏率兵据瓦亭待之。怀敏进兵镇戎,沿以书戒勿入,第背城为砦,以羸师诱贼,贼至,发伏击之可有功。怀敏不听,进至定川,果为所败。贼乘胜犯渭州,沿率州人乘城,多张旗帜为疑兵,贼遂引去。坐怀敏败,复为龙图阁直学士、刑部郎中、知虢州,寻降天章阁待制,而为权御史中丞贾昌朝所奏,落待制。未几,徙知成德军,复待制,又徙河中府,卒。

  沿好建明当世事,而其论多龃龉。初兴河北水利,导诸渠溉民田,论者以为无益。已而邢州民有争渠水至杀人者,然后人知沿所建为利。尝论以《春秋》法断事,然真定之狱,人以为沿傅致之。有文集二十卷,《唐志》二十一卷。子鼎。

  鼎字鼎臣,以进士第,累迁太常博士。王尧臣领三司,举勾当公事,数上书论时政得失。时天子患吏治多弛,监司不举职,而范仲淹等方执政,择诸路使者令按举不法,以鼎提点江东刑狱。与转运使杨纮、判官王绰竞擿发吏,至微隐罪无所贷。于是所部官吏怨之,目为"三虎"。仁宗闻之,不说,后傅惟几奉使江东,戒以毋效"三虎"为也。仲淹等罢,鼎与纮、绰皆为人所言,时鼎提点两浙刑狱,降知深州。

  王则以贝州反,深卒庞旦与其徒,谋以元日杀军校、劫库兵应之。前一日,有告者。鼎夜出檄,遣军校摄事外邑,而阴为之备。翌日,会僚吏置酒如常,叛党愕不敢动。鼎刺得实,徐捕首谋十八人送狱。狱具,俟转运使至审决。未至,军中恟恟谋劫囚。鼎因谓僚吏曰:"吾不以累诸君。"独命取囚桀骜者数人,斩于市,众皆失色,一郡帖然。转运使至,囚未决者半,讯之,皆伏诛。

  明年,河北大饥,人相食,鼎经营赈救,颇尽力。徙建州,其俗生子多不举,鼎为条教禁止。时盗贩茶盐者众,一切杖遣之,监司数以为言,鼎弗为变。徙提点河北刑狱,治奸赃益急,所劾举,不避贵势。召为开封府判官,改盐铁判官,累迁司封员外郎、淮南两浙荆湖制置发运副使。内侍杨永德奏请沿汴置铺挽漕舟,岁可省卒六万,鼎议以为不可。永德横猾,执政重违其奏,乃令三司判官一员将永德就鼎议,发八难,永德不能复。鼎因疏言:"陛下幸察用臣,不宜过听小人,妄有所改,以误国计。"于是永德言不用。

  居二年,遂以为使。前使者多渔市南物,因奏计京师,持遗权贵。鼎一无所市,独悉意精吏事,事无大小,必出于己。凡调发纲吏,度漕路远近,定先后为成法,于是劳逸均,吏不能为重轻。官舟禁私载,舟兵无以自给,则尽盗官米为奸。有能居贩自赡者,市人持以法,不肯偿所逋。鼎为移州县督偿之,舟人有以自给,不为奸,而所运米未尝不足也。入为三司盐铁副使。数与包拯争议,不少屈。拯素强,然无如之何。迁刑部郎中、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徙使河东,卒。

  鼎性廉不欺,尝任其子,族人欲增年以图速仕,鼎不可。父死,分诸子以财,鼎悉推与其弟。尝知临邛县,转运使选摄新繁,新繁多职田,斗粟不以自入。奉使契丹,得千缣,散之族人,一日尽。所至不扰,唯市饮食日用物,增直以偿。事继母孝,教育孤侄甚至,自奉养俭约。当官明敏,强直不可挠。所荐士多知名,有终身不识者。然性猜忌,其行部,至于药饵,皆手自扃鐍。至潞州八义馆,疾作,不知人事,左右遑遽,发药奁,悉无题识,莫敢进,以迄于卒。初,鼎与弟豫皆有才气,好上书言事,仁宗称之,以为豫孟浪,鼎所言多可用。豫为人不事羁检,以大理寺丞知伊阙县,有异政。弃官浮游江、湖间,殖货自给以卒。

  杜杞,字伟长。父镐,荫补将作监主簿,知建阳县。强敏有才。闽俗,老而生子辄不举。杞使五保相察,犯者得重罪。累迁尚书虞部员外郎、知横州。时安化蛮寇边,杀知宜州王世宁,出兵讨之。杞言:"岭南诸郡,无城郭甲兵之备,牧守非才。横为邕、钦、廉三郡咽喉,地势险阻,可屯兵为援。邕管内制广源,外控交阯,愿择文臣识权变练达岭外事者,以为牧守,使经制边事。"改通判真州,徙知解州,权发遣度支判官。盗起京西,掠商、邓、均、房,焚光化军,授京西转运、按察使。居数月,贼平。

  会广西区希范诱白崖山蛮蒙赶反,有众数千,袭破环州、带溪普义镇宁砦,岭外骚然。擢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广南西路转运按察安抚使。行次真州,先遣急递以书谕蛮,听其自新。次宜州,蛮无至者。杞得州校,出狱囚,脱其械,使入洞说贼,不听。乃勒兵攻破白崖、黄坭、九居山砦及五峒,焚毁积聚,斩首百余级,复环州。贼散走,希范走荔波洞,杞遣使诱之,赶来降。杞谓将佐曰:"贼以穷蹙降我,威不足制则恩不能怀,所以数叛,不如尽杀之。"乃击牛马,为曼陀罗酒,大会环州,伏兵发,诛七十余人。后三日,又得希范,醢之以遗诸蛮,因老病而释者,才百余人。御史梅挚劾杞杀降失信,诏戒谕之,为两浙转运使。明年,徙河北,拜天章阁待制、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知庆州。杞上言:"杀降者臣也,得罪不敢辞。将吏劳未录,臣未敢受命。"因为行赏。蕃酋率众千余内附,夏人以兵索酋而劫边户,掠马牛,有诏责杞。杞言:"彼违誓举兵,酋不可与。"因移檄夏人,不偿所掠,则酋不可得,既而兵亦罢去。

  杞性强记,博览书传,通阴阳数术之学,自言吾年四十六死矣。一日据厕,见希范与赶在前诉冤,叱曰:"尔狂僣叛命,法当诛,尚敢诉邪!"未几卒。有奏议十二卷。

  兄植,以文雅知名,累任监司,终少府监。弟枢,亦强敏,为比部员外郎。有张彦方者,温成皇后母越国夫人客也。坐奸利论死,语连越国夫人。开封不敢穷治,执政以后故,亦不复诘。狱上,中书遣枢虑问,枢扬言将驳正;亟改用谏官陈升之,权幸切齿于枢。前此,御史中丞王举正留百官班论张尧佐除宣徽使,枢尝出班问其故。至是,盖累月矣,坐是罪枢,绌监衡州税,卒。

  杨畋〈字乐道,保静军节度使重勋之曾孙。进士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并州录事参军,再迁大理寺丞、知岳州。庆历三年,湖南徭人唐和等劫掠州县,擢殿中丞、提点本路刑狱,专治盗贼事。乃募才勇,深入峒讨击。然南方久不识兵,士卒多畏慑。及战孤浆峒,前军衄,大兵悉溃,畋踣岩下,藉浅草得不死。卒厉众平六峒,以功,迁太常博士。未几,坐部将胡元战死,降知太平州。岁余,贼益肆。帝遣御史按视,还言:"畋尝战山下,人乐为用,今欲殄贼,非畋不可。"乃授东染院使、荆湖南路兵马钤辖。贼闻畋至,皆恐畏,逾岭南遁。又诏往韶、连等州招安之。乃约贼使出峒,授田为民,而转运使欲授以官与赀,纳质使还。畋曰:"贼剽攻湖、广七年,所杀不可胜计,今使饱赀粮、据峒穴,其势不久必复乱。"明年春,贼果复出阳山。畋即领众出岭外,涉夏、秋,凡十五战,贼溃,畋感瘴疾归。蛮平,愿还旧官,改尚书屯田员外郎、直史馆、知随州。

  召还,为三司户部判官,奉使河东。丁父忧,会侬智高陷邕州,召至都门外,辞以丧服不敢见。仁宗赐以服饰御巾,入对便殿。即日,除起居舍人、知谏院、广南东西路体量安抚、经制贼盗。畋至韶州,会张忠战死,智高自广州回军沙头,将济。畋令苏缄弃英州,蒋偕焚粮储,及召开赟、岑宗闵、王从政退保韶州。贼势愈炽,畋不能抗,遂杀蒋偕、王正伦,败陈曙,复据邕州。畋坐是落知谏院、知鄂州,再降为屯田员外郎、知光化军。明年,又降为太常博士,岁终,徙邠州。

  复起居舍人,为河东转运使。入为三司户部副使,迁吏部员外郎。奉使契丹,以曾伯祖业尝陷虏,辞不行。河北旧以土绢给军装,三司使张方平易以他州绢。畋既同书奏闻,外议籍籍,又密陈其不可。久之,擢天章阁待制兼侍读、判吏部流内铨。上言:"愿择宗室之贤者,使侍膳禁中,为宗庙计。"

  嘉祐三年冬,河北地震。明年,日食正旦。复上疏曰:"汉成帝时,日食地震,哀、平之世,嫡嗣屡绝,此天所以示戒也。陛下宜早立皇嗣,以答天意。"改知制诰。李珣自防御使迁观察,刘永年自团练使迁防御,畋当草制,封还词头。因言:"祖宗故事,郭进戍西山,董遵诲、姚内斌守环、庆,与强寇对垒,各十余年,未尝转官移镇,重名器也。今珣等无尺寸功,特以外戚故除之,恐非祖宗意。"不报,诏他舍人草制。而范镇言:"朝廷如以畋言为是,当罢珣等所迁官;倘以为非,乞复令畋命词。"不允。进龙图阁直学士,复知谏院。

  嘉祐六年,京师大水,畋上言:"《洪范五行传》:'简宗庙则水不润下。'又曰:'听之不聪,厥罚常水。'去年夏秋之交,久雨伤稼,澶州河决,东南数路,大水为沴。陛下临御以来,容受直谏,非听之不聪也。以孝事亲,非简于宗庙也。然而灾异数见,臣愚殆以为万机之听,必有失于审者;七庙之享,必有失于顺者,惟陛下积思而矫正之。"乃下其章礼官并两制考议,咸言南郊三圣并侑,温成皇后立庙,皆违经礼。于是诏:"自今南郊以太祖皇帝定配,改温成庙为祠殿。"

  旧制,内侍十年一迁官。枢密院以为侥幸,乃更定岁数倍之。畋言:"文臣七迁,而内侍始得一磨勘,为不均。宜如文武官僚例,增其岁考。"遂诏南班以上仍旧制,无劳而尝坐罪徒者,即倍其年。议者谓畋以士人比阉寺为失。卒,赠右谏议大夫。

  畋出于将家,折节喜学问,为士大夫所称。大山下讨蛮,家问至,即焚之,与士卒同甘苦,破诸峒。及用之岭南,以无功斥,名称遂衰。性情介谨畏,每奏事,必发封数四而后上之。自奉甚约,为郡待客,虽监司,菜果数器而已。及卒,家无余赀,特赐黄金二百两。其后端午赠讲读官,御飞白书扇,遣使特赐置其柩。

  周湛,字文渊,邓州穰人。进士甲科,为开州推官。中身言书判,改秘书省著作佐郎、通判戎州。俗不知医,病者以祈禳巫祝为事,湛取古方书刻石教之,禁为巫者,自是人始用医药。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知虔州,提点广南东路刑狱。

  初,江、湖民略良人,鬻岭外为奴婢。湛至,设方略搜捕,又听其自陈,得男女二千六百人,给饮食还其家。徙京西路,邓州美阳堰岁役工数十万,溉州县职田,而利不及民,湛奏罢之。为盐铁判官,三司帐籍浩烦,吏胥离析为弊欺。湛为立勘同法,岁减天下计帐七千。为江南西路转运使,州县簿领案牍,淆混无纪次,且多亡失,民诉讼无所质,至久不能决。湛为立号,以月日比次之,诏下其法诸路。又以徭赋不均,百姓巧于避匿,因条其诡名挟佃之类十二事,且许民自言,凡括隐户三十万。

  还为户部判官,又为夔州路转运使。云安盐井岁赋民薪茅,至破产责不已,湛为蠲盐课而省输薪茅。判盐铁勾院,以太常少卿直昭文馆,为江、淮制置发运使。陛辞,仁宗诫以毋纳包苴于京师。湛惶恐对曰:"臣蒙圣训,不敢苟附权要,以谋进身。"湛治烦剧,能得其要,所至喜条上利害,前后至数十百事。天资强记,吏胥满前,一见辄识其姓名。大江历舒州长风沙,其地最险,谓之石牌湾,湛役三十万工,凿河十里以避之,人以为利。

  除度支副使。旧制,发运司保任军将至三司,不得考覆而皆迁之。至是,以名上者三十五人,湛尽覆其滥者。拜右谏议大夫。使契丹,辞不行。

  知襄州,襄人不善陶瓦,率为竹屋,岁久侵据官道,檐庑相逼,火数为害。湛至,度其所侵,悉毁彻之,自是无火患。然豪姓不便,提点刑狱李穆奏湛扰人,徙知相州。右司谏吴及疏曰:"湛裁损居民第,为官也;百姓侵官而主司禁之,其职然也。况闻湛明著律令,约民以信,乃奉法行事,百姓自知罪不敢诉。郡从事高直温,夏竦子婿也。竦邸店最广,故加谮于穆,且谓湛伐木若干株。昔之民居侵越官道,木在道侧,既正其侵地,则木在中衢,固宜翦去。又湛种楸桐千余本,课户贮水,以严火禁。又于民居得众汲旧井四,废而复兴,人得其利。道傍之井,反在民居之下,其侵越岂不白乎?望诏执政大臣辨正湛、穆是非,明垂奖黜。若谓湛已行之命,惮于追改,是伤风败俗,贻患于后,不若追改之愈也。湛守大郡,于湛不为重轻,但国家举错有所未安,奉职者将何以劝邪?"未几卒。湛为人脱易,少威仪,然善射弩,虽隔屋亦中的云。

  徐的,字公准,建州建安人。擢进士第,补钦州军事推官。钦土烦郁,人多死瘴疠。的见转运使郑天监,请曰:"徙州濒水可无患,请转而上闻。"从之,天监因奏留的使办役。的短衣持梃,与役夫同劳苦,筑城郭,立楼橹,以备战守。画地居军民,为府舍、仓库、沟渠、厘肆之类,民皆便之。

  迁大理寺丞、知吴县,移梁山军,通判常州。属岁饥,出米为糜粥以食饿者。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知临江军,擢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安化州蛮攻杀将吏,所部卒畏诛,谋欲叛。的驰至宜州,慰晓之曰:"尔曹亡惧,能出力讨贼,犹可立功以自赎。若朝叛则夕死。非计也。"众皆敛手听命。奏复澄海、忠敢军,后皆获其用。改知舒州,徙荆湖北路转运使。辰州蛮彭士义为寇,的开示恩信,蛮党悔过自归。

  摄江陵府事,城中多恶少年,欲为盗,辄夜纵火,火一夜十数发。的籍其恶少年姓名,使相保任,曰:"尔辈递相察,不然,皆尔罪也。"火遂息。太子洗马欧阳景猾横不法,为里人害,的发其奸,窜之岭外。以兵部员外郎为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副使。奏通泰州海安、如皋县漕河,诏未下,的以便宜调兵夫浚治之,出滞盐三百万,计得钱八百万缗。遂为制置发运使。

  军贼王伦起山东,转掠淮南,的团兵待之。会青州改遣裨将傅永吉追杀人历阳,的与赏,迁工部郎中。复治泰州西溪河,发积盐,加直昭文馆。区希范、蒙赶寇衡湘,命的招抚之。既至,再宿,会蛮酋相继出降。三司以郊祠近,宜召还计事,既还,蛮复叛。除度支副使、荆湖南路安抚使,至桂阳,降者复众。其钦景、石硋、华阴、水头诸洞不降者,的皆讨平之,斩其酋熊可清等千余级。卒于桂阳。

  论曰:宋承平时,书生知兵者盖寡,偕、沿数上书言边事,策画论议,有得有失,固皆一时之俊。畋由将家子力学第进士,再讨徭贼,前胜后败,兵家之常也。杞、的俱以征宜州蛮立功,杞则杀降失信,的则招徕以恩,其优劣概可见矣。湛强敏,所至有治绩,史称善射,抑亦文臣之习武事者欤。鼎性孝友,自奉甚约,而疏于财,居官清辨,土俗有生子不举者辄禁之,独发摘吏奸贻众怒,或以"虎"目之,岂其然乎?

  姚仲孙,字茂宗,本曹南著姓,曾祖仁嗣,陈州商水令,因家焉。父晔,举进士第一,官至著作佐郎。仲孙早孤,事母孝。擢进士第,补许州司理参军。民妇马氏夫被杀,指里胥尝有求而其夫不应,以为里胥杀之,官捕系辞服。仲孙疑其枉,知州王嗣宗怒曰:"若敢以身任之耶?"仲孙曰:"幸毋遽决,冀得徐辨。"后两月,果得杀人者。

  调邢州推官,徙资州。转运使檄仲孙诣富顺监按疑狱,全活数十人。资州更二守,皆惽老,事多决于仲孙。改大理寺丞、知建昌县。初,建昌运茶抵南康,或露积于道,间为霖潦所败,主吏至破产不能偿。仲孙为券,吏民输山木,即高阜为仓,邑人利之。徙通判彭州。尝以天下久无事,不可以弛兵备,因上前世御戎料敌之策,名《防边龟鉴》。通判睦州,徙滁州。岁旱饥,有诏发官粟以赈民,而主吏不时给。仲孙既至州,立劾主吏,夜索丁籍尽给之。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

  王鬷守益州,辟通判州事。召为右司谏。入内都知阎文应求为都知,仲孙数其罪,白上曰:"方帝斋宿太庙,而文应叱医官,声闻行在。郭皇后暴薨,中外莫不疑文应置毒者。"出文应为泰州兵马钤辖,又称疾留,复论奏,乃亟去。

  以起居舍人知谏院,管勾国子监,以尚书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时谏议大夫十二员,仲孙曰:"谏议大夫盖朝廷之选,不宜以岁月序进。今诸寺卿至前行郎中三十五员,贴近职者犹不在数,若以年劳授,则数年之外,谏议大夫员益多。请艰其选,以处材望之臣,余悉次补卿监。"乃诏当选者奏听旨。先是,诸路复提点刑狱,还朝多擢为省府官。仲孙请第其课为三等升黜之,即诏仲孙司考课之法。

  历三司户部、度支、盐铁副使,进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大修城垒兵备,仁宗赐诏褒之。权知澶州,河坏明公埽,绝浮桥,仲孙亲总役堤上,埽一夕复完。权知大名府,夜领禁兵塞金堤决河。是岁,澶、魏虽大水,民不及患。进礼部郎中、龙图阁学士,徙陕西都转运使,未行,权三司使事。属西北备边,募兵益屯及赏赐、聘问之费,不可胜计。仲孙悉心经度,虽病,未尝辄废事。坐小吏诈为文符,出知蔡州。因母忧丧一目,卒。

  陈太素,字仲华,河南缑氏人。中进士第。尝为大理详断官,入审刑为详议官,权大理少卿,又判大理事。任刑法二十余年,朝廷有大狱疑,必召与议。太素为推原人情,以傅法意,众皆释然,自以为不及。虽号明习法令,然所论建,亦或有不中。每临案牍,至忘寝食,大寒暑不变。子弟或止之,答曰:"囹圄之苦,岂不甚于我也。"历知江阴军、兖州、明州,有治迹。在大理,耳疾,数求罢,执政以为任职,弗许。累官至尚书兵部郎中,卒。

  太素家行修治,尤喜论刑名。常以为有司议法,当据文直断,不可求曲当法;求典当法,所以乱也。

  同时有马寻者,须城人。举《毛诗》学究,累判大理寺,以明习法律称。历提点两浙陕西刑狱、广东淮南两浙转运使,知湖、抚、汝、襄、洪、宣、邓、滑八州。襄州饥,人或群入富家掠囷粟,狱吏鞫以强盗,寻曰:"此脱死尔,其情与强盗异。"奏得减死,论著为例。终司农卿。

  又有杜曾者,濮州人。为吏号知法,尝言:"国朝因唐大中制,故杀,人虽已伤未死、已死更生,皆论如已杀。夫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先王不易之典。律虽谋杀已伤则绞,盖甚其处心积虑,阴致贼害尔。至于故杀,初无杀意,须其已死,乃有杀名;苟无杀名而用杀法,则与谋杀孰辨?自大中之制行,不知杀几何人矣。请格勿用。"又言:"近世赦令,杀人已伤未死者,皆得原减,非律意。请伤者从律保辜法,死限内者论如已杀,勿赦。"皆著为令。

  李虚己,字公受,五世祖盈,自光州从王潮徙闽,遂家建安。父寅,有清节,仕江南李氏,至诸司使。江南国除,授殿前承旨,辞不拜。时伪官皆入留京师,而寅母独在江南,乃遣其长子归养。举进士,起家为衢州司理参军。母老,弃官以归。虚己亦中进士第,历沈丘县尉,知城固县,改大理评事,累迁殿中丞,提举淮南茶场。召知荣州,未行,改遂州。

  时太宗励精政事,尝手书累二十余纸,曰:"公勤洁己、奉法除奸、惠爱临民者,乃可书为劳绩,月给奉以实钱。"命有司择群臣以治最闻者赐之,仍谕曰:"除奸之要,在乎奉法,不可因以生事。"时虚己被赐,因献诗自陈父子遭遇,荣及祖母。帝悦,为批其纸尾曰:"虚己学古入官,荣亲事生,奉书为郡,欲布亲规,朕得良二千石矣。"遂赐五品服,又赐其祖母钱五十万,命翰林学士张洎会两制、三馆儒臣遍阅所批诏。其后以南郊恩封群臣母妻,虚己又请罢其妻封以授祖母,诏悉封之,世以为荣。

  会遣使察川峡吏能否,而州多不治,唯虚己与薛颜、邵晔、查道数人,以能任职称。再迁尚书屯田员外郎。以便亲,请通判洪州。是时寅已谢归,春秋高,寅母尚无恙,虚己双举迎侍。寅至豫章,乐其山水,曰:"此可以终吾身也。"遂临州之东湖,筑第宇以居。虚己为侍御史,出提点荆湖南路刑狱,徙淮南转运副使,累迁兵部郎中,为龙图阁待制,历判大理寺。久之,求补外,真宗称其儒雅循谨,特迁右谏议大夫。数月,出知河中府。召权御史中丞。未几,以疾辞,进给事中、知洪州。迁尚书工部侍郎,徙池州。求分司南京,卒。初,寅之请老,年未六十。虚己分司而归,年六十九。其季虚舟仕至余干县令,坐法免官,不复言仕。

  初,太宗既赐虚己钱,翌日,以语宰相曰:"虚己诗思可嘉,予钱五十缗矣。"宰相对以所予乃五十万,帝知其误,由是诏群臣以章献者阁门勿受,皆由中书门下阅而上之。然论者谓虚己父子笃行,家甚贫,虽人主一时之误,殆天赐也。寅事亲孝,治家有法,闺门之内肃如也。虚己、虚舟又以孝友清慎世其家。虚舟之子宽,为尚书金部郎中;定,为司农少卿,为吏颇有能名。

  虚己喜为诗,数与同年进士曾致尧及其婿晏殊唱和。初,致尧谓曰:"子之词诗虽工,而音韵犹哑。"虚己未悟。后得沈休文所谓"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遂精于格律。有《雅正集》十卷。

  张傅,字岩卿,唐初功臣公谨之裔。祖播,为亳州团练副使,子孙因为谯人。傅进士及第,稍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奉符县。时方修会真宫、天书观及增治岳祠,以办事称,赐钱二十万。宰相向敏中册东岳帝号还,荐之,知楚州。会岁饥,贻书发运使求贷粮,不报。因叹曰:"民转死沟壑矣,报可待邪?"乃发上供仓粟赈贷,所活以万计,因拜章待罪,诏奖之。

  提点江西刑狱,徙江东,就除转运使,入权三司盐铁判官。会河决济北,民多被害,命安抚京东。累迁工部郎中,出为两浙转运使,改荆湖北路,复为盐铁判官,再迁兵部,为陕西转运使,徙江、淮发运使,未至,召还。属西京奏兵食乏,因言冯翊、华阴积粟多,可运二十万石,繇三门下济之。遂留为侍御史知杂事,判吏部流内铨,进三司度支副使。以疾请外,迁太常少卿、知应天府。逾月,为右谏议大夫,徙青州,迁给事中、知郓州,复知应天府,遂以工部侍郎致仕,卒。

  傅强力治事,七为监司,所至审核簿书,勾擿奸隐,州县惮之。傅曰:"奚为我惮哉。吾所以事事致察者,正所以爱州县也。吏不敢慢,则州县不复犯法矣。"人亦以为然。天禧中,有术士自言数百岁,少时尝游秦悼王家,历见唐肃宗、代宗朝,由是出入禁中,见尊重,人无敢诘其伪。傅见之,讯以唐事,术士语屈。

  俞献卿,字谏臣,歙人。少与兄献可以文学知名,皆中进士第。献可有吏称,历吏部郎中、龙图阁待制。献卿起家补安丰县尉。有僧贵宁,积财甚厚,其徒杀之,诣县绐言师出游矣。献卿曰:"吾与宁善,不告而去,岂有异乎?"其徒色动,因执之,得其所瘗尸,一县大惊。再调昭州军事推官,会宜州陈进乱,象州守不任事,转运使檄献卿往佐之。及至,守谋弃城,献卿曰:"临难苟免,可乎?贼至,尚当力击;不胜,有死而已,奈何弃去。"初,昭州积缗钱钜万,献卿尽用平籴,至积谷数万,及是大兵至,赖以馈军。改大理寺寺丞,为本寺详断官。历知慎、仁和二县,再迁太常博士、知南雄州,徙潮州。

  除殿中侍御史,为三司盐铁判官。上言:"天下谷帛日益耗,物价日益高,欲民力之不屈,不可得也。今天下谷帛之直,比祥符初增数倍矣。人皆谓稻苗未立而和籴,桑叶未吐而和买。自荆湖、江、淮间,民愁无聊,转运使务刻剥以增其数,岁益一岁。又非时调率营造一切费用,皆出于民,是以物价积高,而民力积困也。陛下诚以景德中西、北二边通好最盛之时一岁之用较之,天禧五年,凡官吏之要冗,财用之盈缩,力役之多寡,贼盗之增减,较然可知其利害也。况自天禧以来,日侈一日,又甚于前。夫卮不盈者漏在下,木不茂者蠹在内。陛下宜知其有损于彼,无益于此,与公卿大臣,朝夕图议而救正之。"帝纳其言,为罢诸宫观兵卫,又命官除无名之费以钜万计。

  淮、浙盐利不登,命献卿往经度之,更立新法,岁增盐课缗钱甚众。会其兄为盐铁副使,徙开封府判官。朝廷择陕西转运使,宰相连进数人,不称旨。他日,献卿在所拟中。帝曰:"此可以除陕西转运使。"时边吏多因事邀功,泾原路钤辖擅于武延川凿边壕、置堡砦,献卿度必招寇患,亟檄罢之。未几,贼果至,杀将士,塞所凿壕而去。徙京西。因入对,甚言赵振堪将帅,范仲淹、明镐可大用,及条上边策甚备。

  除福建转运使,还判三司盐铁勾院,累迁尚书刑部郎中、直史馆、知荆南,历户部、度支、盐铁副使,以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杭州。暴风,江潮溢决堤,献卿大发卒凿西山,作堤数十里,民以为便。还,勾当三班院,知通进、银台司,最后知应天府,以刑部侍郎致仕,卒。

  陈从易,字简夫,泉州晋江人。进士及第,为岚州团练推官,再调彭州军事推官。王均盗据成都,连陷绵、汉诸郡,彭人谋杀兵马都监以应之。时从易摄州事,斩其首谋者,召余党晓以祸福,贳之,众皆呼悦。乃率厉将吏,修严守械,戒其家僮积薪舍后,曰:"吾力不足以守,当死于此。"贼闻其有备,不敢入境。贼平,安抚使王钦若以状闻,召为秘书省著作佐郎、大理寺详断官。迁太常博士,出知邵武军。预修《册府元龟》,改监察御史。真宗宴近臣崇和殿,召从易预,赋诗称旨。迁侍御史,改刑部员外郎、直史馆、知虔州。会岁大饥,有持杖盗取民谷者,请一切减死论,凡生者千余人。

  天禧中,坐荐送别头进士失实,降工部员外郎。以父老,求乡郡。宰相寇准恶其疏己,除吉州,从易因对自言改福州。未行,遭父丧,服除,纠察在京刑狱,出为湖南转运使,徙知荆南,擢太常少卿、直昭文馆、知广州。又坐尝课校太清楼书字非伪误而从易妄判窜之,降直史馆。明年复职。在广三年,以清德闻。入为左司郎中、知制诰。

  初,景德后,文士以雕靡相尚,一时学者乡之,而从易独守不变。与杨大雅相厚善,皆好古笃行,时朝廷矫文章之弊,故并进二人,以风天下。兼史馆修撰,迁左谏议大夫。命使契丹,以年老,辞不行。又辞职请补郡,进龙图阁直学士、知杭州,卒。

  从易好学强记,为人激直少容,喜别白是非,多面折人,或尤其过,从易终不变。王钦若最善之,尝谓人曰:"数日不见简夫,辄忽忽不怿。"及废居南京,时丁谓方用事,人畏谓,无敢往见钦若者。从易将使湖南,欲过之,遇汴水旱涸,遂告谓曰:"从易愿使湖外者,非独为贫也,亦以王公在宋,故就省之尔。今汴涸,义不可从他道进,幸公许少留。"谓即大喜曰:"王公之门,独君为知我者。"留权纠察刑狱,从易不敢当,乃听归馆,须汴通乃行。时寇准贬道州,谓又谓从易曰:"庐陵之事,可以释憾矣。"从易对曰:"当以故相事之尔。"谓有愧色。其行志多类此。所著《泉山集》二十卷,《中书制稿》五卷,《西清奏议》三卷。

  杨大雅,字子正,唐靖恭诸杨虞卿之后。虞卿孙承休,唐天祐初,以尚书刑部员外郎为吴越国册礼副使,杨行密据江、淮,道阻不克归,遂家钱塘。大雅,承休四世孙也。钱俶归朝,挈其族寓宋州。大雅素好学,日诵数万言,虽饮食不释卷。进士及第,历新息、鄢陵县主簿,改光禄寺丞、知新昌县,徙知浔州,监在京商税,再迁秘书丞。

  咸平中,交趾献犀,因奏赋,召试,迁太常博士。久之,又上书自荐,献所为文,复召试。直集贤院,出知筠、袁二州,提举开封府界诸县镇事,为三司监铁判官,知越州,提点淮南路刑狱。还,考试国子监生,坐失荐,迭降监陈州酒。徙知常州,判三司都磨勘司、户部勾院。迁集贤殿修撰、知应天府。还,纠察在京刑狱,以兵部郎中知制诰。大雅初名侃,至是,避真宗藩邸讳,诏改之。居二岁,拜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亳州,卒。

  大雅朴学自信,无所阿附,直集贤院二十五年不迁,有出其后者,往往致荣显。或笑其违世自守,大雅叹曰:"吾不学乎世,而学乎圣人,由是以至此。吾之所有,不敢以荐于人,而尝自献乎天子矣。"天禧中,使淮南,循江按部,过金陵境上,遇风覆舟,得傍卒拯之,及岸,冠服尽丧。时丁谓镇金陵,遣人遗衣一袭,大雅辞不受,谓以为歉。宰相王钦若亦不悦之。晚与陈从易并命知制诰。大雅尝因转对,上《原治》十七篇。所著《大隐集》三十卷,《西垣集》五卷,《职林》二十卷,《两汉博闻》十二卷。

  论曰:仲孙以才力自奋于时,论事著效,号为能吏。太素、寻、曾能知法意,理官之良也。虚己、献卿立朝虽徽,卓荦大节,及为他官,所至有吏称。若从易拒释憾之言,大雅辞袭衣之遗,卒使权奸愧歉,抑又可尚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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