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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列传·卷一百七十六 部分译文

  李维桢,字本宁,京山人。父李裕曾任福建布政使。维桢于隆庆二年(1568)进士及第,由庶吉士授编修。万历时,参与修纂《穆宗实录》,书成后进为修撰。出任陕西右参议,升提学副使。维桢在京外做官三十年。

  天启初年,以布政使之职居家赋闲,这时已年过七十。朝廷决议起用年老旧臣,因召维桢为南京太仆寺卿,随即改为太常寺卿,维桢闻知谏官对他有些议论,故辞谢不去就职。此时正要修《神宗实录》,给事中薛大中特上疏举荐他,但未任用。天启四年(1624)四月,太常寺卿董其昌又举荐他,这才召为南京礼部右侍郎,刚三个月又晋升为南京礼部尚书。维桢原是起用参与修《实录》的,史馆中的人怕他摆老资格压制他们,故再升官职。维桢考虑自己年衰,于五年(1625)正月极力奏请辞官归家。六年,在家中去世,终年八十岁。崇祯时,赠太子太保。

  维桢二十岁起就做官,博闻强记,与同馆的许国齐名。馆中人流传说“:记不得,问老许;做不得,问小李。”维桢为人,乐观豁达,交结各样人物。其文章弘大有才气,海内外来求他文章的人无日不有。他尽量满足别人的要求。其文章铭刻于碑石上,或雕板付印,传至各地。其门人招富商大贾,受取其金钱,代为请求,维桢也孜孜不倦地为他们撰写,名声日高,传四十年不衰。然而多是应酬文章,格调不高。

  郝敬,字仲舆,与李维桢同乡,也是京山人。父郝承健,曾做过肃宁知县。敬年幼就有神童之称,为人放纵不羁,曾因杀人而坐过牢狱。李维桢与他父亲是挚友,救他出狱,聘于家中教馆。从这时起,他才专心专意地读书。万历十七年(1589)中进士,历任缙云、永嘉两县知县,均有政绩,为人们称赞。朝廷征他为礼科给事中,他却请假回家去侍奉双亲,许久以后才起任为户科给事中。

  山东税监陈增,贪横无忌,为益都知县吴宗尧弹劾。但皇帝并未惩戒陈增。郝敬上书说:“开矿不停止,则陛下明令的圣旨不过是愚弄臣民的一纸空文。请先停止开矿,然后以宗尧所奏,令抚按勘察核实,惩处陈增不法之罪。”皇帝未采纳他的意见。不久,山东巡抚尹应元也上书严厉弹劾陈增的罪行。皇帝大怒,斥责应元,将宗尧削官为民。郝敬再次上书说“:陛下对陈增一事的处理,甚失人心。”皇帝又怒,取消郝敬一年的俸禄。朝廷遣宦官高肕到京口征税,遣暨禄到仪真征税,郝敬又极力谏止。过去宗尧弹劾陈增,陈增怀恨于心,诬告宗尧有贪污行为,株连到青州一府官吏,还涉及商民吴时奉等,请求没收他们的财产,神宗立即批准。郝敬又竭力斥责陈增,要求尽快取消陈增的请求。这意见还是未被采纳。后郝敬因事而贬为江阴知县。郝敬认为,贪污之风不制止,群众的舆论是不会放过的。他见朝廷不能听取意见,便上书弹劾自己,辞官归家,闭门著书立说。崇祯十二年(1639)逝世。

  徐渭,字文长,山阴人。十余岁就仿扬雄《解嘲》做《释毁》,长大后拜同乡季本为师。诸在学为生员时就已负盛名。总督胡宗宪招聘为幕府,与歙县余寅、鄞县沈明臣同管书记。宗宪得到一只白鹿,准备献给朝廷,令徐渭起草奏表,与其他幕僚起草的奏表一并寄给与他相好的学士,请他从中择其优者上报朝廷。学士以渭所拟的表文进呈,世宗大喜,特别宠爱宗宪,宗宪也更加器重徐渭。总督府戒备森严,将吏们低头出入,而渭却头顶角巾,身穿布衣,一付平民打扮,与总督府中的人长揖交谈。幕府有急事,夜深敞开督府大门等他来商议。如果渭喝醉了未来,宗宪派人去好好照顾。

  徐渭熟悉兵法,好用奇计。宗宪擒获海寇徐海和王直,都是渭参与谋划的。渭借宗宪之势,颇为骄横。后宗宪下狱,渭惧祸,得疯狂病,用大锥刺耳,深至数寸。又用椎击碎肾囊,都没死。随后杀其后妻,官府依法将其打入死牢,同乡张元忭极力救他出狱。他游历金陵,到达宣、辽,考察了诸边寨要地。与李成梁诸子十分友好。入京师,在元忭家做客,元忭要他讲述礼法,渭不遵从,含怒而去。后来元忭去世,渭身着白衣去祭吊,抚棺恸哭,却不说他是谁。

  渭天资超人,诗文高出同辈。善写草书,工于绘画花草竹石,曾自称“:我是书法第一,其次是诗,再次是文章,最后才是画。”嘉靖时期,王世贞李攀龙创立“七子社”,谢榛因是一介平民而被排斥。渭对于达官贵人压迫平民非常义愤,誓不与王、李等为伍。后二十年,公安袁宏道漫游越中,得到渭诗文残稿,给祭酒陶望龄看,都大加赞赏,刻印成集,流传于世。

  屠隆,字长卿,鄞县人。才智异于常人,曾向同乡沈明臣学诗,下笔数千言。族人屠大山、同乡张时彻正是贵官,隆受到他们的夸赞,名扬远近。万历五年(1577)中进士,授颍上知县,后调青浦知县。他时常招名士饮酒赋诗。曾游览九峰、三泖等地,以“仙令”自称,然从不耽误官府公事,士民都爱戴他。后升礼部主事。

  西宁侯宋世恩把屠隆视为自己的兄长,二人交往甚好。刑部主事俞显卿,为人险恶,曾受到隆的斥责,怀恨在心,诬蔑隆与世恩放纵淫荡,而且牵连到礼部尚书陈经邦。隆等上疏申辩,并列举俞显卿挟仇诬陷的罪状。有关衙门把隆及显卿都罢官,世恩停止俸禄半年。隆归家乡时,路过青浦县,父老为他买田千亩,请他徙家青浦。隆不肯,在此地留饮三日而去。

  隆归家后,更加纵情于诗酒之中,好宾客,以卖文为生。他做诗文漫不经心,一写就是数篇。曾命两人随意出二题,每题百韵,隆在顷刻之间,两题诗就写出来了。与人下棋,边下棋边口诵诗文,命人记录下来,记录的人还抄写不及。

  “练川三老”即唐时升、娄坚、程嘉燧。

  唐时升,字叔达,嘉定人。父亲唐钦训,与归有光友善,故时升得以早拜友光为师。时升不到三十岁就抛弃科举,一心一意致力于古学。王世贞在南京做官时,把时升请到他的邸舍,与他讨论学术。时升因为是归有光的门徒,所以自己也不再称是王世贞的弟子。王锡爵执政,其子王衡邀时升入京都。这时正是塞上用兵之际,时升推断敌情的虚实,明朝将帅之胜负,无一差错。时升家贫,但好施舍,自己挑水种菜,十分自在。做诗下笔即成,不加修改。他继承了归有光文章的风格。与同乡娄坚、程嘉燧并称“练川三老”。卒于崇祯九年(1636),享年八十六岁。

  娄坚,字子柔,嘉定人。年幼好学,他的师友都是归有光的门生,他承继其老师的学问,既对儒家经典有精深研究,又注意自己德行修养,家乡人推为大师。曾在京师国子监读书,是贡生,学成归家,不肯做官。工于书法,其诗清新。四明谢三宾为嘉定知县,将唐时升、娄坚、程嘉燧以及李流芳四人的诗合刻成书,题为《嘉定四先生集》。

  李流芳,字长蘅,万历三十四年(1606)乡试中举。工于诗,善书法。天启初入京参加会试,抵北京近郊,闻农民军起义,赋诗而返,从此再不愿进取功名。

  程嘉燧,字孟阳,本休宁人,侨居嘉定。工于诗,善于画。与通州顾养濂相好。友人劝他去拜访养濂,于是他渡江,寓后于古寺内,与好酒之人欢饮三天三夜,赋《咏古》诗五章,未见到养濂而归。崇祯年间,常熟钱谦益为侍郎,罢官归家,自建“耦耕堂”,邀嘉燧去那里读书。嘉燧在那里住了十年,回到休宁,不久去世,终年七十九岁。谦益很欣赏嘉燧的诗作,称他为“松圆诗老”。

  王穉登,字伯谷,长洲人。四岁就能对句,六岁会写碑文大字,十岁能做诗,长大更是声名大振。嘉靖末年游于京师,客居于大学士袁炜家中,炜命诸有才华的人以紫牡丹为题赋诗,都不满意。穉登写了一首,寓意新颖,词句动人。炜对那些才子说:“诸位都是专写文章者,有人能写出像王秀才诗中一句吗?”准备将穉登举荐于朝廷,可惜没有做到。隆庆初年,穉登再游京师,正是徐阶当政,与袁炜不和。有人劝穉登不要说自己是袁炜家的客人,穉登不听从,刻印《燕市》、《客越》二集详细纪述其事。

  吴中自文征明以后,文章风格变化不定,穉登曾学过征明的诗,承袭征明诗文风格,主持词坛三十余年。嘉靖、隆庆、万历年间,平民、山人以诗闻名者十数人,俞允文、王叔承、沈明臣之诗尤其为世人所称赞,然名声赫赫者,要以穉登为最。申时行以元老居于故里,特别推崇穉登,而王世贞却不推崇他。然在世贞死后,其次子士肃因犯过失而下狱,穉登全力援救,人们尊重穉登讲义气的风度。万历年间诏修国史,大学士赵志皋等举荐穉登及同乡魏学礼、江都陆弼、黄冈王一鸣参与其事。朝廷下诏征用,但未来得及上任,国史局就撤销了。穉登年七十而逝。

  焦竑,字弱侯,江宁人。为生员时就颇有名气。先是从督学御史耿定向为师,后又向罗汝芳求教。嘉靖四十三年(1564)乡试中举,但后来会试落第。定向遴选十四郡名士入崇正书院读书, 竑为第一人。定向告老还乡,竑追随于他。万历十七年(1589)始以殿试第一名授翰林修撰,他进一步研究本朝的典章制度。二十二年,大学士陈于陛建议纂修国史,欲令 竑专领其事,竑谢绝了,他先已撰有《经籍志》,其他书尚未纂修,国史馆就撤销了。翰林们教宫内小太监读书,大家都认为只是徒具形式, 竑一人认为:“这班人将来在皇帝左右,怎能忽视。”便将古代宦官之善恶事常讲给太监们听。

  皇长子出宫至其分封地, 竑随去为讲官。按惯例,讲官讲课皇长子不提问,而竑在讲完后对皇长子说:“博学多问,都要做到,我讲课或有不清楚不周到的地方,请殿下赐问。”皇长子说好,但提不出疑问。有天 竑又进言:“殿下不提问,是怕说错了吗?解答的人也会有错误,提问的人又怎能无错误呢?古人不耻下问,愿殿下效法。”皇长子又说好,可还是提不出疑问。 竑与同僚商议,先进行启发以开其端。在讲《舜典》时,竑问道:“‘稽于众,舍己从人’此句怎样理解?”皇长子回答:“稽是考的意思,考察和集中众人的意见,然后舍己之短,取人之长。”又有一次, 竑举出“上帝降衷,若有恒性”一句,请皇长子解答。皇长子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是说天命叫作性。”皇长子这时才十三岁,答问流利, 竑也竭诚启发他。有次在讲课时,群鸟飞鸣,皇长子抬头去看,竑立即停讲,恭恭敬敬站着等待,皇太子也肃然听讲。竑曾把古代皇太子可以效法或借鉴的事例编成《养正图说》准备进呈。同僚郭正域辈忌恨 竑没与他商议,说他是沽名钓誉,竑也就不进呈此书了。竑名声日重,禀性又直爽,当时政事有不妥的,他马上加以评论,所以政府也讨厌他,张位尤其如此。万历二十五年(1597)主考顺天乡试,举人曹蕃等九人的文章中多有耸人听闻的怪论, 竑因此被弹劾,贬为福宁州同知。一年后,在考核地方官员时,竑又被削夺官阶,从此不再出仕。

  竑博览群书,自经史直到小说、杂说,无不贯通。古文写得好、典雅,是位卓越的名家。其文集名为《澹园》,是他自己题写的。讲学以罗汝芳的学术思想为主旨,与耿定向兄弟及李贽都友善,当时人说他是禅学。万历四十八年(1620)去世,终年八十岁。熹宗时,因他是先朝讲官,恢复其官职,又赠谕德,赐祭,荫其子。福王时,追谥文端。

  黄辉,字平倩,一字昭素,南充人。焦..同年进士。年幼即聪敏异常,对刑律非常熟悉,受到湖广御史的重视。长大后,博览群书。十五岁乡试中举,名列第一,后中进士,选为庶吉士。当时,私塾课本的文章都用旧有的“翰林体”,李攀龙、王世贞的学风盛行后才有所改进。而黄辉刻意学习古文,以韩愈欧阳修的文体为范本,使翰林院的文风又有所改变。在翰林院与他同事的人中,诗文要推陶望龄,书画则推董其昌,而辉的诗及书法均有名。焦..在诗词界也颇有声名,但他自认为不如黄辉。

  黄辉由编修升为右中允,任皇长子的讲官。当时,皇帝宠爱郑贵妃,疏远皇后和皇长子。皇长子的生母王恭妃几乎死去。辉从宫中传达皇帝命令的小宦官那里得知这些情况,对同乡给事中王德完说“:这是国家大事,早晚会发生变故,若将此事写入史册,说朝中无贤能,你我将被后代耻笑。”德完为之激奋,委托辉为他起草奏章呈进。德完因此受到皇帝的惩罚,廷杖几乎使他丧命,打入狱中。辉不顾危险和困难,为德完送饭,进行援救。有人为他担心,劝他不要管,辉说:“是我使德完遭祸,岂可坐视不管?”辉爱好佛学,交游广,人们对他有所评论。这时已为皇庶子掌管经局,请假归家。其后,起任原官,又提升为少詹士兼侍读学士,在任上去世。

  陈仁锡,字明卿,长洲人。父陈允坚,为进士,历任诸暨、崇德两县知县。万历二十五年(1597),仁锡十九岁,乡试中举。闻知武进县钱一本对《易》有研究,便去拜他为师,领会到《易》的中心思想。因多次考进士落第,更加潜心于研究经史,著述颇多。

  天启二年(1622),以殿试第三名授翰林偏修。第二年因母亲去世,回家守丧。期满,被起任原职,不久任经筵讲官,并起草皇帝的文书。魏忠贤假报边功,要仁锡起草圣旨,封他公爵,仁锡不肯。魏忠贤的党羽强迫他,他坚决不从,并称:“有的是起草人,何必一定要我!”魏忠贤对他十分恼怒。过了几天,仁锡的同乡孙文豸,因唱《步天歌》被捕入狱,牵连到仁锡和同科进士文震孟,将有不测之祸。幸有人暗中营救,以削官为民了事。

  崇祯元年(1628),召仁锡回朝,官复原职。不久进升为右中允,负责国子司业事,再任经筵讲官。参预修纂神宗、光宗两朝实录,书成后进升为右谕德。他请假归家。过了三年起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刚受命就病逝。福王时赠詹士,谥文庄。

  仁锡讲求经邦济世,立志为国效力。其性好学,善著书立说,当时翰林院中,他的学问最渊博,几乎无人与他相比。

  董其昌,字玄宰,松江府华亭人。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改庶吉士。曾任编修及皇长子讲习官,任湖广副使时,为势豪所忌,辞职归家。后来又起任为山东副使、登莱兵备、河南参政等,均辞不就任。光宗即位后召为太常少卿,熹宗天启二年(1622)升为太常寺卿兼侍读学士。为修纂《神宗实录》,其昌奉命往南方采辑先朝的章疏及遗事,录成三百本。又将宫中未曾处理的奏疏中有关国本、藩封、人才、风俗、河渠、食货、吏治、边防的材料,另编辑成四十卷。书成进呈皇帝,受到嘉奖。三年晋升为礼部右侍郎,协助管理詹事府政务,不久又转任左侍郎。五年正月拜南京礼部尚书。当时宦官横行,其昌只在任一年便呈请辞官。崇祯四年(1631)起任原官职,三年后又多次上疏,请求辞官返乡,为皇帝允准,并加太子太保衔。两年后去世,享年八十三岁,赠太子太傅。福王谥文敏。

  其昌才智超人,年少就颇负盛名。华亭自沈度、沈粲之后,又有南安知府张弼、詹事陆深、布政莫如忠及其子是龙,均以书法闻名。后来其昌的书法超过以前各家。其昌开始习宋米芾体,后自成一家,名闻遐迩。其昌的画集宋元画家之长,自成一派,潇洒生动。来请他写字做画的人,每日不断,争相求购,视如至宝。有人把他比作米芾和赵孟兆页。同时代的书法大师还有监邑邢侗、顺天米万钟、晋江张瑞国,称为邢、张、米、董四大家。又称南董北米。然其他三人远不及董其昌。

  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三兄弟,湖广公安人。都以才华闻名,世人称为“三袁”。

  宗道,字伯修。万历十四年(1586)会试第一,授庶吉士,进为编修,后官至右庶子而逝。泰昌时(1620),追录光宗讲官,赠礼部右侍郎。

  宏道,字中郎,十六岁还是生员时就创立“城南诗社”,他是诗社之长。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归家闭门读书,其诗文强调抒写自己的灵感。被选授吴县知县,断案敏捷果敢,故公堂少事。与士大夫谈论诗文,以风雅自命。随后辞官而去。后起任顺天教授,历任国子监助教、礼部主事,因病辞归。许久以后,又起任原官。不久,升为吏部验封主事,又改为文选。在调任考功员外郎期间,立“岁终考察群吏法”。他说“:外官三年一察,京官六年一察,武官五年一察,无一例外。”朝廷采纳这项建议。升稽勋郎中,后因病辞归,数月后去世。

  中道,字小修。十余岁做《黄山赋》、《雪赋》,共五千余言。长大后更加豪放,随两兄至京师求官。交结四方名士,足迹遍半个天下。万历三十一年(1603)始中乡举,又过十四年才成进士。由徽州教授,历任国子博士、南京礼部主事。天启四年(1624)进南京吏部郎中。逝于任上。

  以前,王世贞、李攀龙之学盛行,袁氏兄弟则不以为然。宗道在翰林院与同僚黄辉极力排斥王、李的文学思潮。他喜好唐朝白居易、宋朝苏轼,故命其书斋名为“白苏”。宏道诗文更加清新,学者多舍弃王、李风格而学袁氏兄弟,称为“公安体”。

  王惟俭,字损仲,祥符人。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授潍县知县,后升为兵部职方主事。三十年春,辽东总兵官马林因得罪了朝廷派去的税使高淮而被逮捕,兵部尚书田乐营救,皇帝大怒,田乐被流放,惟俭也被牵连削职归家。他在家中住了二十年,直到光宗即位后才起任光禄寺丞,后迁升大理寺少卿。

  天启三年(1623)八月,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正逢徐鸿儒起义,民多逃亡,辽东百姓来山东避难的人也无处安身。惟俭尽力将他们安置。五年三月,升南京兵部右侍郎,但未去上任。入朝任工部右侍郎,为宦官魏忠贤的同党御史田景新弹劾,又落职归家闲住。

  惟俭天资聪敏,又好学。第一次被罢官后,努力研究经史百家。他认为《宋史》繁杂,便亲自删定,另成一书。他爱好书画古玩,万历、天启年间,世人认为他是“博学君子”,与董其昌齐名。

  曹学牷,字能始,侯官人。万历二十三年(1595),他二十岁就中进士,授户部主事。调南京添注大理寺左寺正。闲居七年,致力于学习。后历任南京户部郎中、四川右参政、四川按察使。蜀王府失火,估算修建费七十万金,要求拨款,学牷根据《宗藩条例》拒绝。天启二年(1622)任广西右参议。

  当初,万历四十三年(1615)发生“梃击案”,刘廷元等主张将凶手作为疯癫奸徒之罪处置。学牷著《野史纪略》一书,记述事件的本末。天启六年(1626)秋,学牷调任陕西副使,尚未起程,刘廷元依附于宦官魏忠贤而受到宠幸,弹劾学俭私撰野史,淆乱国法。将学牷削职为民,烧毁《野史纪略》的雕板。巡按御史王政新,因曾荐举过学牷,也被勒令闲住。广西大吏估计学牷将来必有大祸,把他留在广西,后来知魏忠贤无意杀学牷,才放他回家。崇祯初年,起任广西副使,学牷力辞不肯受任。

  学牷居家二十年,著书于所居之石仓园,其《石仓十二代诗选》盛行于世。他收集经、史、子、集,按类分辑,进行了十余年,尚未完成,北京、南京相继陷落。唐王在福建即位,起任学牷为太常寺卿。不久,转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讲学士,进升尚书,加太子太保。南明亡,学牷避入山中,自缢而死,年七十四岁。

  学牷诗文甚多,总名为《石仓集》。万历年间,福建文风颇盛,实为学牷提倡的结果。

  王志坚,字弱生,昆山人。父亲王临亨是进士,曾任杭州知府。万历三十八年(1610)中进士,授南京兵部主事,后历任员外郎、郎中。闲暇时邀同舍郎官结成读史社,自己撰有《读史商语》。调任贵州提学佥事,不愿去,请求归家侍奉双亲。天启二年(1622)起任督察浙江驿传。崇祯四年(1624)以佥事职督察湖广学政,礼部推举志坚的学政为第一等。六年逝世。

  志坚年少时与李流芳同学,其诗文效法唐、宋名家。初为官时,住在吴门的古南园闭门谢客,专心读书,先经后史,然后子、集。读经则先笺疏后议论。读史,先考证其依据,而后再加论述。读子则认为唐、宋以后无子书可读,应当取论说家中有益于理解经史者补入。读集则选定秦汉以后的古文为五编,考核唐、宋碑文、墓志铭,再援引历史传注,摘取各家学说,考察其事实之异同及文章之纯杂。对于佛教经典也深有研究。其诗作甚多,而自选者只七十余首。

  张溥,字天如,太仓人。自幼好学,所读之书必亲手抄写,抄完朗诵一遍,立即烧掉,然后又抄,直到六七遍才止,右手握笔的指掌起了茧。冬季手冻裂,每天要用温水烫数次。所以后来把他的书斋题名为“七录”。与同乡张采同学,二人齐名,号称“娄东二张”。

  崇祯元年(1628)作为选贡生入京,同时人张采,字受先,也考中进士,两人闻名于京都。其后,采至临川为官,溥归家乡,聚集郡中名士共同复兴古学,组织文社,名为“复社”。四年,溥中进士,选为庶吉士,因父母去世,请假归葬服孝。在此期间,他努力读书,寒暑从不间断,四方慕名者争至其门,都称“复社”。溥也尽全力接纳,交游日广,声名闻于朝廷。他评论了谁,谁就感到荣耀。于是来依附于他的人,都自夸说:“我是继承了东林。”从而为执政大官憎恶。

  同乡陆文声,捐钱买得了监生,请求入“复社”,未被接受。张采又曾为某事打了他。于是文声到朝廷去报告说“:风俗之坏,皆由于那般读书人,以溥、采为首,创立复社,扰乱天下。”温体仁正掌握国家大权,令官府对他们治罪。这桩公案拖延了很久,提学御史倪元珙、兵备参议冯元..、太仓知州周仲连,都说“复社”无罪,这三人因此遭到贬斥,皇帝严令追究。福建人周之夔曾为苏州推官,因犯过失而被罢官。他怀疑是张溥害了他,深恨于心。听说陆文声攻击张溥,也去向朝廷指控溥等把持官吏的审核,他之被罢职就是溥等所为,还指控“复社”恣意横行等不法之事。巡抚张国维等因指出周之夔被罢官与溥毫不相干,也受到皇帝的谴责。

  直到崇祯十四年(1641),这时溥已去世,而“复社”一案尚未了结。刑部侍郎蔡奕琛与薛国观结为朋党,被捕下狱。他不知道张溥已经故世,还攻击溥,说他遥控朝政,自己被捕下狱就是溥干的。又说张采结党乱政。朝廷下诏,责令溥、采报告事情原尾。采上书说“:复社与臣无关,然臣平生与溥相互鼓励上进,同生死,共荣辱,我们的友谊就是如此。溥每天日夜注解经书,评论文章,决心报答朝廷的恩德。他不曾一日为官,怀着一颗忠心而死。至今未有诏令为他洗雪冤屈,实是令人哀悼。”当时,温体仁已经罢官,继任者张至发、薛国观皆不喜欢东林党人,故有关衙门也不敢陈奏张溥与“复社”的事。至发、国观也相继罢官,周延儒执政。延儒是溥的进士主考官,形势对溥有利,故张采的奏疏呈上后,溥与复社的事才得以解决。

  第二年,御史刘熙祚、给事中姜..都上书说溥的道德修养好,学识渊博,其纂述的经史对孔孟之学颇有贡献,值得一看。崇祯皇帝在听讲经史时,问及张溥、张采二人,延儒回答说:“读书的好秀才。”皇帝说“:溥已死了,采不过一小臣,谏官为何举荐?”延儒说:“二人好读书,能写文章,那些谏官为举人时就读了他俩的文章,因见朝廷始终未任用他们,为之惋惜。”皇帝说“:这话也未免偏颇。”延儒说“:诚如圣上所谕,对溥与黄道周评价是有些偏颇,但因他们会读书,所以很多人为之惋惜。”帝点头称是,下诏征求溥的遗著,道周也复了官。地方官府先后进呈溥的遗著三千余卷,皇帝全都阅读了。

  溥写诗撰文都很敏捷,四方之人来求他的诗文,从不起草,当即挥毫成篇,故当时名气很高。终年仅四十岁。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9671900034457.html

《明史》列传·卷一百七十六原文

  ◎文苑四

  ○李维桢(郝敬) 徐渭(屠隆) 王穉登(俞允文 王叔承) 瞿九思唐时升(娄坚 李流芳 程嘉燧) 焦竑(黄辉 陈仁锡) 董其昌(莫如忠邢侗 米万钟) 袁宏道(钟惺 谭元春)王惟俭(李日华) 曹学佺(曾异撰)王志坚 艾南英(章世纯 罗万藻 陈际泰) 张溥(张采)

  李维桢,字本宁,京山人。父裕,福建布政使。维桢举隆庆二年进士,由庶吉士授编修。万历时,《穆宗实录》成,进修撰。出为陕西右参议,迁提学副使。浮沉外僚,几三十年。天启初,以布政使家居,年七十余矣。会朝议登用耆旧,召为南京太仆卿,旋改太常,未赴。闻谏官有言,辞不就。时方修《神宗实录》,给事中薛大中特疏荐之,未及用。四年四月,太常卿董其昌复荐之,乃召为礼部右侍郎,甫三月进尚书,并在南京。维桢缘史事起用,乃馆中诸臣惮其以前辈压己,不令入馆,但超迁其官。维桢亦以年衰,明年正月力乞骸骨去。又明年卒于家,年八十。崇祯时,赠太子太保。

  维桢弱冠登朝,博闻强记,与同馆许国齐名。馆中为之语曰:“记不得,问老许;做不得,问小李。”维桢为人,乐易阔达,宾客杂进。其文章,弘肆有才气,海内请求者无虚日,能屈曲以副其所望。碑版之文,照耀四裔。门下士招富人大贾,受取金钱,代为请乞,亦应之无倦,负重名垂四十年。然文多率意应酬,品格不能高也。

  邑人郝敬,字仲舆。父承健,举于乡,官肃宁知县。敬幼称神童,性跅弛,尝杀人系狱。维桢,其父执也,援出之,馆于家。始折节读书,举万历十七年进士。历知缙云、永嘉二县,并有能声。征授礼科给事中,乞假归养。久之,补户科,数有所论奏。

  山东税监陈增贪横,为益都知县吴宗尧所奏,帝不罪。敬上言:“开采不罢,则陛下明旨不过为愚弄臣民之虚文。乞先停止,然后以宗尧所奏下抚按勘核,正增不法之罪。”不听。顷之,山东巡抚尹应元亦极论增罪,帝怒,切责应元,斥完尧为民。敬再上言:“陛下处陈增一事,甚失众心。”帝怒,夺俸一年。帝遣中官高寀榷税京口,暨禄榷税仪真,敬复力谏。宗尧之劾增也,增怒甚,诬讦其赃私,词连青州一府官僚,旁引商民吴时奉等,请皆籍没,帝辄可之。敬复力诋增,乞速寝其奏,亦不纳。坐事,谪知江阴县。贪污不检,物论皆不予,遂投劾归,杜门著书。崇祯十二年卒。

  徐渭,字文长,山阴人。十余岁仿扬雄《解嘲》作《释毁》,长师同里季本。为诸生,有盛名。总督胡宗宪招致幕府,与歙余寅、鄞沈明臣同宪书记。宗宪得白鹿,将献诸朝,令渭草表,并他客草寄所善学士,择其尤上之。学士以渭表进,世宗大悦,益宠异宗宪,宗宪以是益重渭。宗宪尝宴将吏于烂柯山,酒酣乐作,明臣作《铙歌》十章,中有云“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宗宪起,捋其须曰:“何物沈生,雄快乃尔!”即命刻于石,宠礼与渭埒。督府势严重,将吏莫敢仰视。渭角巾布衣,长揖纵谈。幕中有急需,夜深开戟门以待。渭或醉不至,宗宪顾善之。寅、明臣亦颇负崖岸,以侃直见礼。

  渭知兵,好奇计,宗宪擒徐海,诱王直,皆预其谋。藉宗宪势,颇横。及宗宪下狱,渭惧祸,遂发狂,引巨锥剚耳,深数寸,又以椎碎肾囊,皆不死。已,又击杀继妻,论死系狱,里人张元忭力救得免。乃游金陵,抵宣、辽,纵观诸边厄塞,善李成梁诸子。入京师,主元忭。元忭导以礼法,渭不能从,久之怒而去。后元忭卒,白衣往吊,抚棺恸哭,不告姓名去。

  渭天才超轶,诗文绝出伦辈。善草书,工写花草竹石。尝自言:“吾书第一,诗次之,文次之,画又次之。”当嘉靖时,王、李倡七子社,谢榛以布衣被摈。渭愤其以轩冕压韦布,誓不入二人党。后二十年,公安袁宏道游越中,得渭残帙以示祭酒陶望龄,相与激赏,刻其集行世。

  寅,字仲房。明臣,字嘉则。皆有诗名。

  屠隆者,字长卿,明臣同邑人也。生有异才,尝学诗于明臣,落笔数千言立就。族人大山、里人张时彻方为贵官,共相延誉,名大噪。举万历五年进士,除颍上知县,调繁青浦。时招名士饮酒赋诗,游九峰、三泖,以仙令自许,然于吏事不废,士民皆爱戴之。迁礼部主事。

  西宁侯宋世恩兄事隆,宴游甚欢。刑部主事俞显卿者,险人也,尝为隆所诋,心恨之。讦隆与世恩淫纵,词连礼部尚书陈经邦。隆等上疏自理,并列显卿挟仇诬陷状。所司乃两黜之,而停世恩俸半岁。隆归,道青浦,父老为敛田千亩,请徙居。隆不许,欢饮三日谢去。

  归益纵情诗酒,好宾客,卖文为活。诗文率不经意,一挥数纸。尝戏命两人对案拈二题,各赋百韵,咄嗟之间二章并就。又与人对弈,口诵诗文,命人书之,书不逮诵也。

  子妇沈氏,修撰懋学女,与隆女瑶瑟并能诗。隆有所作,两人辄和之。两家兄弟合刻其诗,曰《留香草》。

  王穉登,字伯谷,长洲人。四岁能属对,六岁善擘窠大字,十岁能诗,长益骏发有盛名。嘉靖末,游京师,客大学士袁炜家。炜试诸吉士紫牡丹诗,不称意。命穉登为之,有警句。炜召数诸吉士曰:“君辈职文章,能得王秀才一句耶?”将荐之朝,不果。隆庆初,复游京师,徐阶当国,颇修憾于炜。或劝穉登弗名袁公客,不从,刻《燕市》、《客越》二集,备书其事。

  吴中自文征明后,风雅无定属。穉登尝及征明门,遥接其风,主词翰之席者三十余年。嘉、隆、万历间,布衣、山人以诗名者十数,俞允文、王叔承、沈明臣辈尤为世所称,然声华烜赫,穉登为最。申时行以元老里居,特相推重。王世贞与同郡友善,顾不甚推之。及世贞殁,其仲子士骕坐事系狱,穉登为倾身救援,人以是重其风义。万历中,诏修国史,大学士赵志皋辈荐穉登及其同邑魏学礼、江都陆弼、黄冈王一鸣。有诏征用,未上,而史局罢。卒年七十余。子留,字亦房,亦以诗名。

  俞允文,字仲蔚,昆山人。其父举进士,官大理评事。允文年十五为《马鞍山赋》,援据该博。年未四十,谢去诸生,专力于诗文书法。与王世贞善,而不喜李攀龙诗,其持论不苟同如此。

  王叔承,字承父,吴江人。少孤,治经生业,以好古谢去。贫,赘妇家,为妇翁所遂,不予一钱,乃携妇归奉母,贫益甚。入都,客大学士李春芳所。性嗜酒,春芳有所撰述,觅之,往往卧酒楼,欠伸弗肯应。久之,乃谢归。太仓王锡爵,其布衣交也。再召,会有三王并封之议,叔承遗书数千言,谓当引大义以去就力争,不当依违两端,负主恩,辜物望。锡爵得书叹服。其诗,极为世贞兄弟所许。卒于万历中。

  瞿九思,字睿夫,黄梅人。父晟,嘉靖三十二年进士。历官广平知府。凿长渠三百里,引水为四闸,得田数十万亩。卒于官。九思十岁从父宦吉安,事罗洪先。十五作《定志论》。后从同郡耿定向游,学益进。举万历元年乡试。居二年,县令张维翰违制苛派,民聚殴之,维翰坐九思倡乱。巡按御史向程劾维翰激变。吏部尚书张瀚言御史议非是,九思遂长流塞下。子甲,年十三,为书数千言,历抵公卿,讼父冤。甲弟罕,亦伏阙上书求宥。屠隆作《讼瞿生书》,遍告中外,冯梦祯亦白于楚中当事,而张居正故才九思,乃获释归。三十七年,以抚按疏荐,授翰林待诏,力辞不受。诏有司岁给米六十石,终其身。乃撰《乐章》及《万历武功录》,遣罕诣阙上之。卒年七十一。九思学极奥博,其文章不雅驯,然一时嗜古笃志之士亦鲜其俦。甲,字释之,年十九举于乡,早卒。罕,字曰有,七岁能文。白父冤时,往返徒步,不避寒馁,天下称双孝。崇祯时,辟举知州。

  唐时升,字叔达,嘉定人。父钦训,与归有光善,故时升早登有光之门。年未三十,谢举子业,专意古学。王世贞官南都,延之邸舍,与辨晰疑义。时升自以出归氏门,不肯复称王氏弟子。及王锡爵枋国,其子衡邀时升入都,值塞上用兵,逆断其情形虚实,将帅胜负,无一爽者。家贫,好施予,灌园艺蔬,萧然自得。诗援笔成,不加点窜,文得有光之传。与里人娄坚、程嘉燧并称曰“练川三老”。卒于崇祯九年,年八十有六。

  娄坚,字子柔。幼好学,其师友皆出有光门。坚学有师承,经明行修,乡里推为大师。贡于国学,不仕而归。工书法,诗亦清新。四明谢三宾知县事,合时升、坚、嘉燧及李流芳诗刻之,曰《嘉定四先生集》。

  流芳,字长蘅,万历三十四年举于乡。工诗善书,尤精绘事。天启初,会试北上,抵近郊闻警,赋诗而返,遂绝意进取。

  程嘉燧,字孟阳,休宁人,侨居嘉定。工诗善画。与通州顾养谦善。友人劝诣之,乃渡江寓古寺,与酒人欢饮三日夜,赋《咏古》五章,不见养谦而返。崇祯中,常熟钱谦益以侍郎罢归,筑耦耕堂,邀嘉燧读书其中。阅十年返休宁,遂卒,年七十有九。谦益最重其诗,称曰松圆诗老。

  焦竑,字弱侯,江宁人。为诸生,有盛名。从督学御史耿定向学,复质疑于罗汝芳。举嘉靖四十三年乡试,下第还。定向遴十四郡名士读书崇正书院,以竑为之长。及定向里居,复往从之。万历十七年,始以殿试第一人官翰林修撰,益讨习国朝典章。二十二年,大学士陈于陛建议修国史,欲竑专领其事,竑逊谢,乃先撰《经籍志》,其他率无所撰,馆亦竟罢。翰林教小内侍书者,众视为具文,竑独曰:“此曹他日在帝左右,安得忽之。”取古奄人善恶,时与论说。

  皇长子出阁,竑为讲官。故事,讲官进讲罕有问者。竑讲毕,徐曰:“博学审问,功用维均,敷陈或未尽,惟殿下赐明问。”皇长子称善,然无所质难也。一日,竑复进曰:“殿下言不易发,得毋讳其误耶?解则有误,问复何误?古人不耻下问,愿以为法。”皇长子复称善,亦竟无所问。竑乃与同列谋先启其端,适讲《舜典》,竑举“稽于众,舍己从人”为问。皇长子曰:“稽者,考也。考集众思,然后舍己之短,从人之长。”又一日,举“上帝降衷,若有恒性”。皇长子曰:“此无他,即天命之谓性也。”时方十三龄,答问无滞,竑亦竭诚启迪。尝讲次,群鸟飞鸣,皇长子仰视,竑辍讲肃立。皇长子敛容听,乃复讲如初。竑尝采古储君事可为法戒者为《养正图说》,拟进之。同官郭正域辈恶其不相闻,目为贾誉,竑遂止。竑既负重名,性复疏直,时事有不可,辄形之言论,政府亦恶之,张位尤甚。二十五年主顺天乡试,举子曹蕃等九人文多险诞语,竑被劾,谪福宁州同知。岁余大计,复镌秩,竑遂不出。

  竑博极群书,自经史至稗官、杂说,无不淹贯。善为古文,典正驯雅,卓然名家。集名《澹园》,竑所自号也。讲学以汝芳为宗,而善定向兄弟及李贽,时颇以禅学讥之。万历四十八年卒,年八十。熹宗时,以先朝讲读恩,复官,赠谕德,赐祭荫子。福王时,追谥文端。子润生,见《忠义传》。

  黄辉,字平倩,一字昭素,南充人。竑同年进士。幼颖异,父子元,官湖广,御史属讯疑狱,辉检律如老吏。御史闻而异之,命负以至,授钱谷集,一览辄记。稍长,博极群书。年十五举乡试第一。久之,成进士,改庶吉士。馆课文字多沿袭熟烂,目为翰林体,及李攀龙、王世贞之学行,则又改而从之。辉刻意学古,一以韩、欧为师,馆阁文稍变。时同馆中,诗文推陶望龄,书画推董其昌,辉诗及书与齐名。至征事,辉十得八九,竑以闳雅名,亦自逊不如也。

  由编修迁右中允,充皇长子讲官。时帝宠郑贵妃,疏皇后、长子,长子生母王恭妃几殆。辉从内竖征知其状,谓同里给事中王德完曰:“此国家大事,旦夕不测,书之史册,谓朝廷无人,吾辈为万世僇矣。”德完奋然,属辉具草上之,下狱,廷杖濒死。辉周旋橐饘,不避险阻,人或危之。辉曰:“吾陷人于祸,可坐视乎?”辉雅好禅学,多方外交,为言者所论。时已为庶子掌司经局,遂请告归。已,起故官,擢少詹事兼侍读学士,卒官。

  陈仁锡,字明卿,长洲人。父允坚,进士。历知诸暨、崇德二县。仁锡年十九,举万历二十五年乡试。闻武进钱一本善《易》,往师之,得其指要。久不第。益究心经史之学,多所论著。天启二年以殿试第三人授翰林编修。时第一为文震孟,亦老成宿学。海内咸庆得人。明年丁内艰,庐墓次。服阕,起故官,寻直经筵,典诰敕。魏忠贤冒边功,矫旨锡上公爵,给世券。仁锡当视草,持不可,其党以威劫之,毅然曰:“世自有视草者,何必我!”忠贤闻之怒。不数日,里人孙文豸以诵《步天歌》见捕,坐妖言锻炼成狱,词连仁锡及震孟,罪将不测。有密救者,得削籍归。崇祯改元,召复故官。旋进右中允,署国子司业事,再直经筵。以预修神、光二朝实录,进右谕德,乞假归。越三年,即家起南京国子祭酒,甫拜命,得疾卒。福王时,赠詹事,谥文庄。仁锡讲求经济,有志天下事,性好学,喜著书,一时馆阁中博洽者鲜其俦云。

  董其昌,字玄宰,松江华亭人。举万历十七年进士,改庶吉士。礼部侍郎田一俊以教习卒官,其昌请假,走数千里,护其丧归葬。迁授编修。皇长子出阁,充讲官,因事启沃,皇长子每目属之。坐失执政意,出为湖广副使,移疾归。起故官,督湖广学政,不徇请嘱,为势家所怨,嗾生儒数百人鼓噪,毁其公署。其昌即拜疏求去,帝不许,而令所司按治,其昌卒谢事旭。起山东副使、登莱兵备、河南参政,并不赴。

  光宗立,问:“旧讲官董先生安在?”乃召为太常少卿,掌国子司业事。天启二年擢本寺卿,兼侍读学士。时修《神宗实录》,命往南方采辑先朝章疏及遗事,其昌庆搜博征,录成三百本。又采留中之疏切于国本、藩封、人才、风俗、河渠、食货、吏治、边防者,别为四十卷。仿史赞之例,每篇系以笔断。书成表进,有诏褒美,宣付史馆。明年秋,擢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事,寻转左侍郎。五年正月拜南京礼部尚书。时政在奄竖,党祸酷烈。其昌深自引远,逾年请告归。崇祯四年起故官,掌詹事府事。居三年,屡疏乞休,诏加太子太保致仕。又二年卒,年八十有三。赠太子太傅。福王时,谥文敏。

  其昌天才俊逸,少负重名。初,华亭自沈度、沈粲以后,南安知府张弼、詹事陆深、布政莫如忠及子是龙皆以善书称。其昌后出,超越诸家,始以宋米芾为宗。后自成一家,名闻外国。其画集宋、元诸家之长,行以己意,洒洒生动,非人力所及也。四方金石之刻,得其制作手书,以为二绝。造请无虚日,尺素短札,流布人间,争购宝之。精于品题,收藏家得片语只字以为重。性和易,通禅理,萧闲吐纳,终日无俗语。人儗之米芾、赵孟頫云。同时以善书名者,临邑刑侗、顺天米万钟、晋江张瑞图,时人谓刑、张、米、董,又曰南董、北米。然三人者,不逮其昌远甚。

  莫如忠,字子良。嘉靖十七年进士。累官浙江布政使。洁修自好。夏言死,经纪其丧。善草书,诗文有体要。是龙,字云卿,后以字行,更字廷韩。十岁能文,长善书。皇甫汸、王世贞辈亟称之。以贡生终。刑侗,字子愿。万历二年进士。终陕西行太仆卿。家资钜万,筑来禽馆于古犁丘,减产奉客,遂致中落。妹慈静,善仿兄书。米万钟,字友石。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历官江西按察使。天启五年,魏忠贤党倪文焕劾之,遂削籍。崇祯初,起太仆少卿,卒官。张瑞图者,官至大学士,逆案中人也。

  袁宏道,字中郎,公安人。与兄宗道、弟中道并有才名,时称“三袁”。宗道,字伯修。万历十四年会试第一。授庶吉士,进编修,卒官右庶子。泰昌时,追录光宗讲官,赠礼部右侍郎。

  宏道年十六为诸生,即结社城南,为之长。闲为诗歌古文,有声里中。举万历二十年进士。归家,下帷读书,诗文主妙悟。选吴县知县,听断敏决,公庭鲜事。与士大夫谈说诗文,以风雅自命。已而解官去。起授顺天教授,历国子助教、礼部主事,谢病归。久之,起故官。寻以清望擢吏部验封主事,改文选。寻移考功员外郎,立岁终考察群吏法,言:“外官三岁一察,京官六岁,武官五岁,此曹安得独免?”疏上,报可,遂为定制。迁稽勋郎中,后谢病归,数月卒。

  中道,字小修。十余岁,作《黄山》、《雪》二赋,五千余言。长益豪迈,从两兄宦游京师,多交四方名士,足迹半天下。万历三十一年始举于乡。又十四年乃成进士。由徽州教授,历国子博士、南京礼部主事。天启四年进南京吏部郎中,卒于官。

  先是,王、李之学盛行,袁氏兄弟独心非之。宗道在馆中,与同馆黄辉力排其说。于唐好白乐天,于宋好苏轼,名其斋曰白苏。至宏道,益矫以清新轻俊,学者多舍王、李而从之,目为公安体。然戏谑嘲笑,间杂俚语,空疏者便之。其后,王、李风渐息,而钟、谭之说大炽。钟、谭者,钟惺、谭元春也。

  惺,字伯敬,竟陵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授行人,稍迁工部主事,寻改南京礼部,进郎中。擢福建提学佥事,以父忧归,卒于家。惺貌寝,羸不胜衣,为人严冷,不喜接俗客,由此得谢人事。官南都,僦秦淮水阁读史,恒至丙夜,有所见即笔之,名曰《史怀》。晚逃于禅以卒。

  自宏道矫王、李诗之弊,倡以清真,惺复矫其弊,变而为幽深孤峭。与同里谭元春评选唐人之诗为《唐诗归》,又评选隋以前诗为《古诗归》。钟、谭之名满天下,谓之竟陵体。然两人学不甚富,其识解多僻,大为通人所讥。元春,字友夏,名辈后于惺,以《诗归》故,与齐名。至天启七年始举乡试第一,惺已前卒矣。

  王惟俭,字损仲,祥符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授濰县知县,迁兵部职方主事。三十年春,辽东总兵官马林以忤税使高淮被逮,兵部尚书田乐等救之。帝怒,责职方不推代者,空司而逐,惟俭亦削籍归。家居二十年,光宗立,起光禄丞。三迁大理少卿。

  天启三年八月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值徐鸿儒之乱,民多逃亡,辽人避难来者,亦多失所,惟俭加意绥辑。五年三月擢南京兵部右侍郎,未赴。入为工部右侍郎,魏忠贤党御史田景新劾之,落职闲住。

  惟俭资敏嗜学。初被废,肆力经史百家。苦《宋史》繁芜,手删定,自为一书。好书画古玩。万历、天启间,世所称博物君子,惟俭与董其昌并,而嘉兴李日华亚之。日华,字君实,嘉兴人。万历二十年进士。官至太仆少卿。恬澹和易,与物无忤。惟俭则口多微词,好抨击道学,人不能堪。尝与时辈宴集,征《汉书》一事,具悉本末,指其腹笑曰:“名下宁有虚士乎!”其自喜如此。

  曹学牷,字能始,侯官人。弱冠举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授户部主事。中察典,调南京添注大理左寺正。居冗散七年,肆力于学。累迁南京户部郎中,四川右参政、按察使。蜀府毁于火,估修资七十万金,学牷以《宗藩条例》却之。又中察典,议调。天启二年起广西右参议。初,梃击狱兴,刘廷元辈主疯颠。学牷著《野史纪略》,直书事本末。至六年秋,学牷迁陕西副使,未行,而廷元附魏忠贤大幸,乃劾学牷私撰野史,淆乱国章,遂削籍,毁所镂板。巡按御史王政新,以尝荐学牷,亦勒闲住。广西大吏揣学牷必得重祸,羁留以待。已,知忠贤无意杀之,乃得释还。崇祯初,起广西副使,力辞不就。

  家居二十年,著书所居石仓园中,为《石仓十二代诗选》,盛行于世。尝谓“二氏有藏,吾儒何独无”,欲修儒藏与鼎立。采撷四库书,因类分辑,十有余年,功未及竣,两京继覆。唐王立于闽中,起授太常卿。寻迁礼部右侍郎兼侍讲学士,进尚书,加太子太保。及事败,走入山中,投缳而死,年七十有四。诗文甚富,总名《石仓集》。万历中,闽中文风颇盛,自学牷倡之,晚年更以殉节著云。

  其同邑后起者,曾异撰,字弗人,晋江人,家侯官。父为诸生,早卒。母张氏,以遗腹生。家寠甚,纺绩给晨夕。异撰起孤童,事母至孝。岁饥,采薯叶杂糠籺食之,母妻尝负畚锄乾草给爨。然性介甚,长吏知其贫,欲为地,不屑也。吴兴潘曾纮督学政,上其母节行,获旌于朝。及曾纮巡抚南、赣,得王惟俭所撰《宋史》,招异撰及新建徐世溥更定,未成而罢。异撰久为诸生,究心经世学,所为诗,有奇气。崇祯十二年举乡试,年四十有九矣,再赴会试还,遂卒。

  王志坚,字弱生,昆山人。父临亨,进士。杭州知府。志坚举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授南京兵部主事,迁员外郎、郎中。暇日要同舍郎为读史社,撰《读史商语》。迁贵州提学佥事,不赴,乞侍养归。天启二年起督浙江驿传,奔母丧归。崇祯四年复以佥事督湖广学政,礼部推为学政第一。六年卒于官。

  志坚少与李流芳同学,为诗文,法唐、宋名家。通籍后,卜居吴门古南园,杜门却扫,肆志读书,先经后史,先史后子、集。其读经,先笺疏而后辨论。读史,先证据而后发明。读子,则谓唐、宋而后无子,当取说家之有裨经史者补之。读集,则定秦、汉以后古文为五编,考核唐、宋碑志,援史传,捃杂说,以参核其事之同异、文之纯驳。其于内典,亦深辨性相之宗。作诗甚富,自选止七十余首。

  弟志长,字平仲,举于乡,亦深于经学。

  艾南英,字千子,东乡人。七岁作《竹林七贤论》。长为诸生,好学无所不窥。万历末,场屋文腐烂,南英深疾之,与同郡章世纯、罗万藻、陈际泰以兴起斯文为任,乃刻四人所作行之世。世人翕然归之,称为章、罗、陈、艾。天启四年,南英始举于乡。座主检讨丁乾学、给事中郝土膏发策诋魏忠贤,南英对策亦有讥刺语。忠贤怒,削考官籍,南英亦停三科。

  庄烈帝即位,诏许会试。久之,卒不第,而文日有名。负气陵物,人多惮其口。始王、李之学大行,天下谈古文者悉宗之,后钟、谭出而一变。至是钱谦益负重名于词林,痛相纠驳。南英和之,排诋王、李不遗余力。两京继覆,江西郡县尽失,南英乃入闽。唐王召见,陈十可忧疏,授兵部主事,寻改御史。明年八月卒于延平。

  章世纯,字大力,临川人。博闻强记。举天启元年乡试。崇祯中,累官柳州知府,年已七十矣,闻京师变,悲愤,遘疾卒。

  罗万藻,字文止,世纯同县人。天启七年举于乡。崇祯中行保举法,祭酒倪元璐以万藻应诏,辞不就。福王时为上杭知县。唐王立于闽,擢礼部主事。南英卒,哭而殡之,居数月亦卒。

  陈际泰,字大士,亦临川人,父流寓汀州武平,生于其地。家贫,不能从师,又无书,时取旁舍儿书,屏人窃诵。从外兄所获《书经》,四角已漫灭,且无句读,自以意识别之,遂通其义。十岁,于外家药笼中见《诗经》,取而疾走。父见之,怒,督往田,则携至田所,踞高阜而哦,遂毕身不忘。久之,返临川,与南英辈以时文名天下。其为文,敏甚,一日可二三十首,先后所作至万首,经生举业之富,无若际泰者。崇祯三年举于乡。又四年成进士,年六十有八矣。又三年除行人。居四年,护故相蔡国用丧南行,卒于道。

  张溥,字天如,太仓人。伯父辅之,南京工部尚书。溥幼嗜学。所读书必手钞,钞已朗诵一过,即焚之,又钞,如是者六七始已。右手握管处,指掌成茧。冬日手皲,日沃汤数次。后名读书之斋曰“七录”,以此也。与同里张采共学齐名,号“娄东二张”。

  崇祯元年以选贡生入都,采方成进士,两人名彻都下。已而采官临川。溥归,集郡中名士相与复古学,名其文社日复社。四年成进士,改庶吉士。以葬亲乞假归,读者若经生,无间寒暑。四方啖名者争走其门,尽名为复社。溥亦倾身结纳,交游日广,声气通朝右。所品题甲乙,颇能为荣辱。诸奔走附丽者,辄自矜曰:“吾以嗣东林也。”执政大僚由此恶之。里人陆文声者,输赀为监生,求入社不许,采又尝以事抶之。文声诣阙言:“风俗之弊,皆原于士子。溥、采为主盟,倡复社,乱天下。”温体仁方枋国事,下所司。迁延久之,提学御史倪元珙、兵备参议冯元扬、太仓知州周仲连言复社无可罪。三人皆贬斥,严旨穷究不已。闽人周之夔者,尝为苏州推官,坐事罢去,疑溥为之,恨甚。闻文声讦溥,遂伏阙言溥等把持计典,己罢职实其所为,因及复社恣横状。章下,巡抚张国维等言之夔去官,无预溥事,亦被旨谯让。

  至十四年,溥已卒,而事犹未竟。刑部侍郎蔡奕琛坐党薛国观系狱,未知溥卒也,讦溥遥握朝柄,己罪由溥,因言采结党乱政。诏责溥、采回奏,采上言:“复社非臣事,然臣与溥生平相淬砺,死避网罗,负义图全,谊不出此。念溥日夜解经论文,矢心报称,曾未一日服官,怀忠入地。即今严纶之下,并不得泣血自明,良足哀悼。”当是时,体仁已前罢,继者张至发、薛国观皆不喜东林,故所司不敢复奏。及是,至发、国观亦相继罢,而周延儒当国,溥座主也,其获再相,溥有力焉,故采疏上,事即得解。

  明年,御史刘熙祚、给事中姜埰交章言溥砥行博闻,所纂述经史,有功圣学,宜取备乙夜观。帝御经筵,问及二人,延儒对曰:“读书好秀才。”帝曰:“溥已卒,采小臣,言官何为荐之?”延儒曰:“二人好读书,能文章,言官为举子时读其文,又以其用未竟,故惜之耳。”帝曰:“亦未免偏。”延儒言:“诚如圣谕,溥与黄道周皆偏,因善读书,以故惜之者众。”帝颔之,遂有诏征溥遗书,而道周亦复官。有司先后录上三千余卷,帝悉留览。

  溥诗文敏捷。四方征索者,不起草,对客挥毫,俄顷立就,以故名高一时。卒时,年止四十。

  采,字受先,与溥善。溥性宽,泛交博爱。采特严毅,喜甄别可否,人有过,尝面叱之。知临川,摧强扶弱,声大起。移疾归,士民泣送载道。知州刘士斗、钱肃乐严重之,以奸蠹询采,片纸报,咸置之法。福王时,起礼部主事,进员外郎,乞假去。南都失守,奸人素衔采者,群击之死,复用大锥乱刺之。已而苏,避之邻邑,又三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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