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雄,字世宾,陇西狄道人。父亲辛畅,任汝南、乡郡二郡太守。
辛雄很重孝道,替父亲守丧,因过于伤心而消瘦变形,人们几乎无法将他认出。清河王元怿任司空,征请他任左曹。元怿任司徒,仍请他任左曹。他心地坦荡,加上对政务十分熟悉,所以,经他处理的事情,人们无不心悦诚服。元怿常对别人说:“有辛雄在,就一定没有讼案。”他历任尚书驾部、三公郎。适逢朝廷淘汰郎官,惟有他与羊深等八人留任,其余的人全部被罢职遣归。
早先,御史中丞、东平王元匡又想抬着棺木进宫,向皇帝进谏,尚书令、任城王元澄弹劾他对天子不尊重,朝廷下诏饶恕他的死罪。辛雄替元匡申辩,陈奏说“:元匡原为布衣,立官三朝,常蒙受先帝的恩宠。他正直无私的性格,很得先帝们的称赞。所以,高祖孝文帝赐给他匡这个名字,陛下您命他负责弹劾的重任。高肇专权时,他就抬着棺木向朝廷谏诤。那时,天子圣明,大臣正直,朝廷始终没有怪罪他。假如他又要重新抬棺上殿,先帝原先已经原谅了他,陛下您也应宽厚地对待他。”不久,元匡被任命为平州刺史。右仆射元钦称赞辛雄品格高尚,左仆射萧宝夤说:“我听游仆射说:‘如能得到像辛雄这样的四五个人才来处理省台的事务,就足够了。’今天才认识他,真是太晚了呀!”
开初,廷尉少卿袁翻考虑到犯罪的人经恩准可以上诉,但是非曲直却难以判明。便奏请朝廷,凡是靠道听途说,不问是非,推成狱案的,一概不予受理。朝廷下诏让门下、尚书、廷尉共同议论。辛雄说“:《春秋》中的大义,现在不幸而失去了,处理狱案,宁宽勿严。宽则会让犯罪的人逃脱惩罚;严则会使好人受害。现在,人们不忍心加罪于奸恶贪婪的官吏,使他们为所欲为,使得道德高尚的君子,与行为卑劣的小人,香臭不分,怎么能说是赏善罚恶、殷勤地替那些受冤屈的人着想呢?古人常担心处理案件不精细,没有听说知道冤枉而不处理的。”朝廷下诏按他的意见办。从此,朝廷每遇到疑难问题,他与朝臣发生分歧,大多听从他的意见。于是,他的公正能干的名声传播开来。
他写了《禄养论》,说孔子陈述的五孝中,上自天子,下至庶民百姓,没有不让做官这种说法。《礼记》上说:年纪八十岁,一个儿子不从政,专门侍奉他;年纪九十岁,全家都不从政,专门侍奉他。郑玄注释说:“可以再任命他。”然则,这些只对庶民百姓,不是针对公卿大臣说的。他认为应该允许用俸禄奉养老人,不限制年纪界限。奏章上达,孝明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他被任命为司空长史。各公卿大臣都仰慕他的声望,想让他担任自己的助手,却不能如愿以偿。
当时,各方盗贼强盛,南朝又侵犯边境,山蛮聚众作乱,孝明帝想亲自讨伐,把荆州作为第一个目标。朝廷下诏命辛雄为行台左丞,与临淮王元..,向东进至叶城;别将裴衍,向西打通亚鸟地一带的道路。裴衍犹豫观望,没有进发。元..的军队已到达汝河之滨,适逢北沟的魏军向他求救,元..认为在路途中不宜分兵管别的事,所以不想应允。辛雄劝他说:“您在朝廷以外指挥军队,怎么有利就怎么办,有合适的机会就进攻,何必墨守成规?”元..害怕事后朝廷对他进行责罚,要求辛雄给他军符。他认为天子目前要亲自征讨,蛮夷必大受震动,趁着他们惊慌失措,可无往而不胜。便把军符给了元..的军队,让他们迅速出击。敌人听到后,果然逃散。
他在军旅中给朝廷上疏说“:人之所以能在军阵中舍身忘我,身触白刃而毫不畏惧的原因,一是为了追求美好的名声,二是为了获得优厚的奖赏,三是畏惧严厉的刑罚,四是为了杀死敌人,保护自己。如果离开这四条,虽然是圣明的君主也不能劝动他的大臣,慈祥的父亲也不能驱使他的儿子。英明的天子深深了解其中的道理,所以赏必行,罚必信,使那关系亲的,关系远的,地位高的,地位低的,勇敢的,怯懦的,聪明的,愚蠢的,一听到进军的号角钟鼓,一看到猎猎飘扬的军旗,无不感奋激扬,竞相冲入敌阵。难道是厌恶活的太久而愿意早死吗?是利害摆在他的面前,欲罢不能啊!自从秦、陇一带发生变乱,已历经数年;南方的蛮族骚扰,已有几载;前后参加讨伐的士兵,共有数十万人;参与这三个方面作战的军队,却失败的多,胜利的少,究其原因,是赏罚不明造成的。陛下如果想早日平定天下,应同情将士们的辛勤劳瘁,降下明诏,奖赏决不拖延。然而,过去将士们的功勋,迟迟不予奖励;在战阵上逃跑的兵卒,安安稳稳地在家住着,使得那些重气节,忘生死的人得不到鼓励,庸陋卑劣的人无所畏惧。奋勇杀敌,死了奖赏却一再拖延;临阵逃脱,身体得以保全而不受惩罚,这就是士卒所以望风逃窜、不肯奋力进击的原因啊!如果重新下达诏命,更换赏罚的标准,军威一定能够大振,敌人一定可以被扫除。”后来,朝廷任他为吏部郎中。
尔朱荣率军占据洛阳,在河阴大肆杀戮朝臣,人心惶惶,辛雄藏匿不出。孝庄帝想命他为尚书,门下省奏报说:“辛雄没有出来,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孝庄帝说“:就是他死了也要用他,怎么能活着而不用呢?”便任命他为度支尚书。
后来,他又兼任侍中、关西慰劳大使。即将出发,他向朝廷请求五件事:一是过去所欠的租调,应全部免征;二是省简和废除不合时节的徭役,以舒缓百姓的生计;三是征收调绢的时候,要让丰收和歉收的地方有区别,让各州郡量力而行,不得强求一样;四是历年兵连祸结,死亡无数,有的失去父亲,有的失去儿子,辛酸伤悲,至今犹存,活着的老人,请求授予官职,让幸存的人感到高兴,死去的人灵魂得到安慰;五是社会动乱已久,礼仪荒废,如果阖门和睦,孝顺父母,团结兄弟,事迹突出的,应在他们的家门口悬挂匾额,予以表彰。孝庄帝同意他的建议,因而下诏,命给七十岁的老人授县级官职,八十岁的老人授郡级官职,九十岁的加封为四品将军,百岁老人封为从三品的将军。
永熙二年(533),他兼任吏部尚书。这时,天子渐至专断恣肆,辛雄惧怕他受谗言产生邪念,所以,不像过去那样坚守正道。人们议论起来颇有讥讽。孝武帝到南方巡游,辛雄兼任左仆射,留守京城。永熙末年(534),他兼任侍中。孝武帝被迫西入长安,齐神武帝高欢来到洛阳,在永宁寺聚集所有的朝臣,责怪辛雄和尚书崔孝芬、刘貵、杨机等人说“:作为大臣的侍奉君主,要匡扶危机,救治祸乱。如果在朝廷内不去进谏劝阻,天子外出又不陪驾随往,天下太平则邀幸取宠,出现祸乱便争相逃跑,大臣的节操到哪里去了?”便将他们诛杀。
辛琛,字僧贵。从小失去父亲,曾到友人那里,见人家的父母都安然无恙,很感伤心,涕泪良久。出仕后,任奉朝请、荥阳郡丞。太守元丽好使酒任性,辛琛常常劝阻他。元丽醉酒后常令从人关上房子的门说“:不要让郡丞辛琛进来看见了。”孝文帝南征,元丽跟着一道去,他对辛琛说“:我托你管理郡中的事务,你就像太守一样。”
景明时,辛琛任扬州征南府的长史,刺史李崇大量置办家产,他常常劝谏,李崇不听,他便纠察举劾他,朝廷下诏不予追究。后来,朝廷加封他为龙骧将军、南梁太守。李崇因而置办酒席为他饯行,问他:“长史你将来也一定能升任刺史,但不知道你选择什么样的人任长史?”他回答说“:如果我万一任刺史,要选择一个端方正直的人任长史,天天让他批评我的过失,这是我的愿望啊!”李崇面有愧色。辛琛死在太守任上。
他宽厚文雅,很有度量,广泛涉猎经书史集,喜怒不形于色。当官奉公守法,所到之处都有美称。
他的长子辛悠,字元寿,很小就器度不凡。任侍御史,监察扬州的军队。敌人被平定,起草立功人的奏书。当时,李崇还任刺史,想写上辛悠的名字,辛悠不同意。李崇说:“我过去遇上正直的父亲,现在又碰上了正直的儿子。”
辛术,字怀哲,从小聪明敏锐,遇事颇有见解,脱去布衣入仕,任司空胄曹参军。与仆射高隆之共同负责建筑邺城的宫殿,他处事明白畅达,工匠们都尽心尽力。再迁任为尚书右丞,出任清河太守,为政有能员的名声。朝廷命他为并州长史,因遭父丧离职。清河的父老乡亲数百人到宫廷上书,请求为他立碑歌功颂德。齐文襄帝高澄掌管朝廷大事,他与尚书左丞宋游道、中书侍郎李绘等追随高澄至晋阳,都成为高澄的座上宾。他多次升迁,官至散骑常侍。
东魏孝静帝武定六年(548),侯景叛乱。朝廷任辛术为东南道行台尚书,封为江夏县男。他与高岳等人一起打败侯景,捉获萧明,迁任东徐州刺史,任淮南经略使。北齐天保元年(550),侯景征收江西的租税,辛术率领军队渡过淮河断绝他的归路,焚烧侯景征收的稻谷数万石。然后北还镇守下邳,淮南人随辛术渡过淮水的有三千多家。东徐州刺史郭志杀死郡守,文宣帝听到奏报后,命令辛术“:从今天起,郭志统率的十多个州县,所有犯法的,刺史先汇报给你,你再下决断,然后奏报朝廷。”北齐的行台长官兼管一方人事,就从辛术这里开始。安州刺史、临清太守、盱眙和蕲城两地的镇将犯法,辛术都将案情奏闻朝廷将他们处死。睢州刺史及所辖的郡守,都因犯法受大辟的处治。朝廷把他们的奴婢一百多口以及资财家产都赐给了辛术。他多次拒绝,却不被朝廷同意。他便将犯官的家口和资财送到司法部门,并不让他们报告朝廷知道。邢邵听说了,写信给他,说:“过去钟离意说:孔子在盗泉旁边忍受干渴,便把珠玑委之于地。您今天能做到这样,真可以说与孔夫子异代而道德相同啊!”
王僧辩打败侯景,辛术前去招纳安抚。侯景占据的城镇相继归附,前后共有二十多个州郡。于是,他转而镇守广陵,得到一颗传国玉玺,派人送到邺城。文宣帝把玉玺送至太庙祷告。这颗玉玺为秦代刻制,周有四寸,上端的纽有盘龙相交,上面文字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西汉时代代相传;又历经魏、晋两朝;晋怀帝失败,玉玺流落在刘聪手里;刘聪失败,又归于石勒;石勒失败,晋穆帝永和年间,濮阳太守戴僧施得到了它,派都护何融送到建邺,历经宋、齐、梁三朝;梁失败后,侯景得到了它;侯景失败,侍中赵思贤把玉玺送给侯景的南兖州刺史郭元建,郭元建又送给辛术。所以,辛术进奉给天子。
不久,他被授命为殿中尚书,又领任太常卿。便与朝中贤士商议律令。又升任为吏部尚书,食俸于南兖州梁郡。迁都邺城以后,吏部尚书一职,继任者知名的就有三四个,但各有长短得失,不能尽善尽美。高澄年轻放达疏阔,他的缺点也在于疏阔;袁叔德沉稳周严,谨慎宽厚,缺陷在于过分细密;杨忄音风流潇洒,取士有失于浮华不实。惟有辛术性情高洁清明,取士注重才能器识,根据名声探求真实,把他们的今天与昨天相参考。掌管仓库的小官吏只要有能力,也必定被提拔;豪族大姓的人也不会遗漏。考察这一时期铨选人才的情况,辛术最为公正,很被当时所称道。天保末年,文宣帝曾命他选拔一百名官吏,而参选的人多达二三千人。他列出的士子名单,人们没有不满意的;他所选拔出来的,后来都官位显赫。
他廉洁俭约,没有别的嗜好。勤于职守,从没有过少许的松懈。统率军队施以威仪,管理地方多有惠政。少年时爱好文学和历史,晚年更加勤奋学习,虽然身在戎马军旅,仍然手不释卷。平定淮南后,对所有的财物秋毫不犯,惟有大量收集典章册籍。这些书大多是宋、齐、梁三朝的精本。他共得到一万多卷图书,以及顾恺之、陆探微之徒的名画,王羲之、王献之以下名家的书法,数量也很不少。这些都不上交公府,而归个人所有。回到朝廷之后,他用这些书画馈赠给重臣权要,人们议论起来因此有些微词。天保十年(559)去世,终年六十岁。
杨机,字显略,天水冀人。祖父杨伏恩,移居到洛阳,因而在那里安了家。
杨机从小就有志气节操,被读书人所称道。河南尹李平、元晖,一起召请他任功曹,元晖还把郡中的政务交给他处理。有人对元晖说:“不亲自处理政务,也不要相信庶民出身的人。为什么把郡中的事情交给杨机办理,您自己却高卧不起,讨取清闲呢?”元晖答道:“我听说君子们在选拔人才时非常辛苦,一旦人才被发现和使用,他就变得很清闲了。我既然得到一个人才,为什么不使用他呢?”从此,杨机的名声更大。这时,皇帝的儿子们的封国内官吏大多不称职,朝廷下诏选拔清廉正直的人才。杨机被举荐任京兆王元愉封国的中尉,元愉对他既尊重又害怕。后来,他任洛阳令,京城内都畏服他的威严。告状的人从他面前走一趟,以后他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并记住了他们的案情。他历任司州别驾、清河内史、河北太守,都得到卓有才能的名声。永熙时,被朝廷任命为度支尚书。
他的端方正直之心,时间越长就越坚定,一心奉公,严于律己,被世人所称颂。家里贫穷,没有马骑,大多坐小牛犊拉的车外出,人们都认为他十分清廉。他与辛雄等人,一起被高欢杀害。
高恭之,字道穆,自称是辽东人。祖父高潜,献文初年,被赐爵为阳关男。天子下诏把沮渠牧腱的女儿赐给他为妻,牧腱的女儿又被封为武威公主,高潜被封为驸马都尉。
高道穆的父亲高崇,字积善,从小聪明敏捷,以端正谨慎出名。虽然家资丰厚,而他却崇尚节俭。他的舅父曾获罪被诛杀,武威公主为他们这一家绝了后代而痛哭,便把高崇送给沮渠家继承族业,他因而改姓沮渠。景明时,他又向朝廷奏请恢复原来的高姓,袭承父亲的爵位。任洛阳令,为政清廉,颇有决断,官吏百姓都害怕他的威严。发奸摘伏,不避强权大族,县内因此一片肃然。去世后,朝廷追赠他为沧州刺史,谥号为成。
高道穆以书法驰名于世。他博览经书史籍,结交的都是一代名流和豪迈秀雅之士。从小失去父亲,对待长兄就像对父亲一样尊重。他常对人说“:人一生专心致志,奋力做事,贵在被世人了解。所以应当使自己晚上脱去羊裘皮衣,早晨佩带珠玉,富贵而又显赫。如果世人不知道我,就应当隐蔽在江湖山林,以保持自己高洁远大的志向。”御史中尉元匡奉命选拔御史,他上奏章向元匡自荐,元匡推荐他为御史。
他纠举弹劾,不回避那些权奸巨豪。正光时,出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是尚书李崇的儿子,干了很多违背法律的事情。他强行买下别人的家宅,扩建自家的房舍,在屋脊上都装上只有宫殿上才能安装的鸱尾,又在马桴堠上装上持着节仗的木人。高道穆弹劾他,将这些非份使用的装饰全部去掉。又上表抄没他的赃物。尔朱荣讨伐蠕蠕族,高道穆负责监察他的军事。尔朱荣很畏惧他。萧宝夤西征,他任行台郎中,萧宝夤把军机大事全都委托给他。
后来,他的哥哥高谦之被灵太后处死,他心里很不安稳,便倾身于孝庄帝。孝庄帝命他为侍中,对他深加保护。孝庄帝即位,赐给他龙城侯的爵位,授予他太尉长史的职位,兼领中书舍人。元颢逼近武牢关,有人劝孝庄帝避向关西,孝庄帝征询高道穆的意见,他说关中残破荒芜,圣驾应该北渡黄河,再沿黄河东下,孝庄帝接受了他的建议。当夜到达河内郡的北部,孝庄帝命他在烛光下起草诏书,以布告天下。于是,四方的官吏百姓都知道皇帝在哪里。不久,他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安喜县公。这时,尔朱荣想撤回军队,等到秋天再进攻元颢。道穆劝他说:“大王您拥有百万之众,辅助天子,号令诸侯。这是桓温、文聘的壮举啊。现在如果撤兵,让元颢重新布置防线,真可谓是养虺成蛇,后悔莫及啊。”尔朱荣认为他讲的很有道理。孝庄帝返回京城,在宴会上对尔朱荣说:“先前如果不采纳高黄门的建议,国家就不安定。你可替我劝他喝酒,让他喝醉。”尔朱荣借机陈说高道穆任他的监军时,遇事很有决断,实在可以重用。不久,朝廷任命道穆为御史中尉,仍然兼任黄门侍郎。
高道穆对外用法律绳量百官,对内参与朝廷机密大事的商议,凡是利国利民的事情,他必定奏报朝廷。进谏时畅所欲言,无所畏惧。选用的御史,都是当代的知名人物,如李希宗、李绘、阳休之、阳斐、封君义、邢子明等三十人。
当时,使用的钱币比较薄,他上表说“:百姓们立业,以钱货为根本。改铸新币,拯救时弊,这是朝廷为政的急务。最近以来,私人铸造的钱币又薄又多,官府依法清理,漏网的不是一个两个。市面上铜的价格,八十一文钱可以买一斤。私人铸造的薄钱,每斤铜可铸二百多。这种情况既表明私铸铜钱可获厚利。所以,虽然国家施之以重刑,犯罪受惩处的人虽然很多,而非法铸造的人数却在不断增加。现在的铜钱纵有五铢钱的标志,却没有二铢的重量,薄得超过榆荚,一穿上绳子就破裂,放到水上,几乎不往下沉。这种弊端前后因循沿袭,越来越严重,而限制查禁却很不得力。朝廷放弃不管,私铸钱的人又有什么罪呢?过去汉文帝因嫌五分钱太小,改铸四铢钱。汉武帝时又将三铢钱改成半两。这都是以大易小,以重代轻。根据往古讨论今天,应该改铸成大钱,铸上年号,以记下它的起始。一斤铜铸成的钱只有六七十文。铜价非常便宜,每斤只值五十多文。其中铸钱时的人工、原料、锡炭、铅砂,纵然再让他私自铸造,也得不到什么利润。无利可图,他们自然就会死心,更何况还有严刑峻法呢?按我的意见,应当让钱与货卖相通,公私铸钱,一概允许。”后来,朝廷采用杨侃的建议,铸造了永安五铢钱。
仆射尔朱世隆独揽朝廷大权,到内廷拜见天子,他的衣着打扮失去君臣的礼仪,道穆便立即弹劾他。孝庄帝的姐姐寿阳公主出行,违犯了清道的规矩,拿着红色木棒的兵卒呵斥人,她的车子一直向前走。高道穆命军卒用木棒将她坐的车子打坏。公主十分恼恨,哭着告诉了孝庄帝,孝庄帝说:“高中尉是一个清廉正直的人,他所履行的是公事,我怎么可以因私恨去责怪他呢?”道穆后来见孝庄帝,孝庄帝说:“有一天我姐姐出行冒犯了你,深感惭愧。”道穆脱下帽子跪下谢罪,孝庄帝说:“我有愧于你,你怎么反过来向我谢罪?”不久,命他监修朝廷的礼仪制度。又下诏说:“皇家的图书典籍,以及各种典章的文本,大多零乱残败,可令高道穆收集汇总登记,并选饱学儒士编排顺序。”
他又上疏说:“高祖孝文帝太和初年,让廷尉设置司直,讨论死罪判得是否恰当。事情虽然不是古代就有,也不是为了安排朝廷重臣,我认为御史们出去巡查,都根据所闻奏事,虽然不断纠举出犯罪的人,也不免会出现冤枉和滥刑。为什么呢?就是受到像尧这样圣明的帝王的惩罚,也不能不产生怨恨。地方长官们处理政务,总会有情绪上的爱憎。那些奸恶刁滑之徒,常想着报复他受到的责罚,因而,任意编造没有根据的罪状,一起诋毁攻击。御史一经受理查究,总怕案犯构不成大罪,在严刑拷打之下,假的也变成了真的。没有过失受罚,而又不能申雪的,哪里能数得完呢!我虽然愚蠢短浅,却守职不凭借外物。御史们弹劾,固然是希望肃清政治。但如果仍重蹈过去的过失,伤害好人,那么尸位其政的罪责是无法逃脱的。按我的看法,请按太和年间的旧例,仍设置司直十人,隶属廷尉,给予五品官职,选拔卓有政绩,心气公正平和者充任。御史如出京举劾,立即告知廷尉,让他们知道外出御史的人数。廷尉派司直与御史一起出发,到州郡后,他们要分开馆驿住下。御史纠举的案件要交付司直审查,司直审查完毕,再与御史一起回京。中尉负责奏闻朝廷,廷尉负责调查案件,完全按前代旧制去做。这样,可以使狱成定案后,不再会量刑过宽;作恶被惩处,也不会喊冤。如果御史和司直纠劾失实,就按他们断案错误的大小予以处罚。允许纠举的对象检举他们,也允许他们互相揭发。如果这两个使者歪曲案件真相,处理得不合情理,允许被弹劾的罪犯到门下省控诉,另外再派人复审检察。这样一来,在朝廷大门外设置的让鸣冤者敲击的石头旁,告状的人就会止息;在带刺的枣树枝的抽打之下,那些受刑者因罪证确凿,只能忍气吞声。”朝廷下诏采纳他的建议,重新设置了司直。
尔朱荣被处死后,孝庄帝召见他,交给他一份诏书,让他向朝臣们宣读,对他说“:现在应当精心选拔御史了。”原先,尔朱荣等人常想把自己的党羽安插为御史,所以,孝庄帝才下了这一道诏书。尔朱世隆在大夏门北面与魏军作战时,高道穆奉命督战。他又支持李苗提出的切断桥梁的建议,于是,尔朱世隆向北逃窜。朝廷加封他为卫将军、大都督,兼任尚书右仆射、南道大行台。当时,朝廷虽然对外说是要南征蛮族,而孝庄帝真正忧虑的是北部的战事不利,想以南巡作借口乘机躲避。还没有出发,尔朱兆已经攻入洛阳。高道穆为了远祸保身,借口有病辞去官职。尔朱世隆因为他忠于孝庄帝,也将他杀害。
高谦之,字道让,高道穆的哥哥。少年以侍奉后母孝顺闻名。他专心致志地学习经典史籍,对于天文、算术、历法、占卜图谶之类的书籍,也多有涉猎。喜好写文章,又留心于《老子》、《易经》。后来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
孝昌年间,他代理河阴县令。原先,有一个人用布袋装上瓦砾片,诈称是钱币,到集市上骗买别人的马匹,然后逃去。朝廷下诏命地方追捕罪犯,一定要将案情报告朝廷。谦之便将一名在押旧犯戴上枷锁,让他站到马市上示众,说这就是前些时候诈骗马匹的骗子,今天想对他施以大刑。然后他派心腹查访集市上私下议论的人们,有两个人见面非常高兴,说:“我们不用再担忧了。”心腹把他们扭送到衙门审问,将他们所有的同伙全部抓获,并查出窝藏赃物的地方。丢东西的人家,都找回了丢失的东西,他把案件处理的情况报告给朝廷。不久,正式任他为河阴县令。在县任职三年,革新政治,大多采用历史上有益的旧例。这时,他的兄弟高道穆任御史,也博得美好的名声,人们称赞他们父子兄弟都享有当官的美好声誉。
旧制规定,京郊的两位县令可以当面向皇帝陈奏当地政治得失。当时,由于受宠幸的佞臣害怕他们的劣迹被揭发,便一起奏报朝廷,要废除这项规定。高谦之上奏朝廷说:“我没有才能,侥幸管理河阴县,实在想着奉公守法,不屈不挠,尽职尽责,以酬报朝廷对我无法估量的恩德,尽到我做臣子为国家守土安民的职责。但是,那些豪门大姓的旁支近亲,帝王与外戚们的亲戚朋友,盘根错节,到处都是。他们都有邪恶之人憎恶正直人的面色,有蔑视上官的傲慢之心。县令职轻力弱,怎能制服他们?先帝过去曾明确下诏,允许县令当面陈奏。我已去世的父亲高崇曾任洛阳县的县令,常常入宫陈奏地方上的政情,所以,朝廷的王公贵族都自我约束,不敢干涉该县的政事。近几年以来,这条规定已经废除,所以,使得天下首县威望降低,下情不能上达。现在,太后和皇帝遵循尧、舜的治国之道,按照高祖孝文帝的典章制度管理朝政,愚臣我也希望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国家多少树立些功名。请求在实行新制度的同时,也能恢复过去一些有益的规定。这样,那些奸恶豪纵之徒就会自我约束,更加小心谨慎。”朝廷下诏交付外廷讨论。
高谦之又上疏言事,认为:“自从正光年以来,边境城镇多次被骚扰,受命出师征讨的军队,在路途上往来不断。但是,将帅们有些并非是能打仗的人才,大多派遣他们的亲属,妄称是应征入伍,实际上是他们的亲属又派自己的家丁奴仆充数罢了。一旦与敌人对垒,连弓都拉不开。这样,实则是让朝廷空封了一些王爵,征战的士卒又大多缺失,敌人怎么能被消灭?勇敢忠贞的人又怎么能够被劝诫鼓舞呢?况且,接近天子的侍臣,向朝臣们推荐自己的亲属,请托官员替自己办事,擅自作威作福。如果有清廉贞洁,不替他们回护或不接受请托的,他们就一起攻击诋毁,使人家横遭罪名和惩罚。朝臣们为此胆怯徘徊,谁还敢向朝廷奏闻?欺上瞒下,败坏风气,危害朝政,使得谗言害人者为所欲为,忠贞诚实的人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正义。另外,多年以来,常常征兵讨伐,人民不堪忍受,动不动就背井离乡,以保全妻子儿女的性命,竞相逃脱国家的劳役,不再种植桑田,都是由于害怕刑律的制裁。所以,他们回来,还会被困难滋扰,没有一条能自我保全的道路。如果允许他们归来从事原来的职业,重新甄别,并减轻他们的徭役,那么,回来的人一定很多,被开垦的土地也会增加,数年之后,国家就会收到大量的租税。现在,不按照情理让他们还乡,只想凭着严格的命令逼迫他们,恐怕几年之后流失的人口更多。所以,有国有家,就不担心人家不归顺我们,只担心我们的政治不清明;不要侥幸地想着敌人不进攻我们,而要依赖我们强不可侮。这是千百年来共同遵守、百代帝王认识一致的道理。谨望能稍有垂览省察。”灵太后看到他的奏章,借此责备左右侍臣。这些受宠的政要们因此非常妒恨他,便启奏灵太后,说他很有学问,便将他从河阴县调离,任命为国子博士。
高谦之与袁翻、常景、郦道元、温子升等人都喜欢恪守过去的典章制度,对贫穷无告的人喜好布施抚恤,讲究信义,允诺的事情从不落空。对待家里的奴仆,从不当着儿女的面去鞭打他们的父母。生三个儿子的奴仆,便免去他们奴仆的身份。从不对奴婢施行髡刑和黥刑,常常说:“都是人的身体,为什么要加以残害?”他因五舅父沮渠蒙逊曾据守凉州一带,而国书上却没有记载,便撰写了《凉书》十卷,刊行于世。凉国盛行佛教,他写文章贬斥,称佛教是九流中的一家。当世的名流学士,竞相用佛理向他发难诘问,他也用佛教的义理来应付,论敌竟不能使他屈服。因为当时流行的历法不尽完善,他便重新修改撰写,成为独立一家的历法。虽然没有在社会上流行传播,懂行的人都佩服他具有多方面的才能。
这时,朝廷商讨铸造钱币的事,便命高谦之为铸钱都将长史。他便上表请求铸造三铢钱,说:
“钱币的出现,本来是用它作媒介使交换双方互通有无,方便交易。所以,钱币分量的轻重,各个朝代都不相同。姜太公为周创立了使财帛流通的九府圜法。到了东周景王姬贵时,进一步铸造较大的金属币。秦朝统一中国,铸造的钱有半两重。汉朝建立,因秦代的钱币太重,改铸为重量较轻的榆荚钱。到了孝文帝五年(前184),又铸造四铢钱。孝武帝刘彻时,又全部销毁,改铸为三铢钱。到汉武帝元狩年间,又变成了五铢钱,并铸造了赤仄钱,以一当五。王莽当政,钱币分为六等,大钱重十二铢,其他依次为七铢、五铢、三铢、一铢。魏文帝废除了五铢钱,明帝曹睿重又恢复。孙权在江东铸造重量很大的钱,以一当五百。孙权赤乌年间,又铸造大钱,以一当千。钱的轻重和大小,无不随着朝代的变化而变化。
“我认为理财的要旨,要把国家施政必不可少的八个方面放在首位。聚集财富的重要,都保留在经典著作中。所以,古代的帝王借着天地赐予的丰饶的条件,驾驭着天下的财富,无不在太仓中贮存上足够的粮食,在钱库里存放着充足的货币。储蓄既然充盈,人民就不会困苦,这样就使四海安静无事,就像自己的身体挥动胳膊那样方便。
“现在,天下寇乱没有平息,四方的边境战争不断,赋税烦苛,日费千金。仓库的储蓄渐渐耗尽,国家的财用行将枯竭,实在是到了杨氏献税、桑儿言利的时候了。以西京的兴盛,前代铸钱还屡次改动,大的和小的,重的和轻的都一起流行。更何况现今敌寇没有被消灭,州郡沦丧,人民疲敝,国家和军队的开支越来越紧,另外铸造小钱,可以增加钱的数量,对朝廷有什么损失,对百姓有什么妨害呢?况且,国家兴盛不是因为钱铸造得大,国家衰败也不是因为钱铸造得小,最重要的是公私各得其所,政治教化不受影响。这种办法古代既然能够通行,也应该在今天产生作用。”
朝廷将下诏按他的建议去办,事情还没有实行,他就去世了。
早先,谦之的弟弟道穆在正光时任御史,曾弹劾相州刺史李世哲,颇使李世哲遭到打击,他全家对此都怀恨在心。这时,李世哲的兄弟李神轨被灵太后重用,恰巧,谦之的家僮诬告主人,李神轨将家僮控制,到尚书那里告了高谦之一状,因而将他关进廷尉的监狱。将要释放,李神轨又奏报灵太后,下诏在监狱里赐他自尽。朝臣们无不为他悲哀。他写的文章有一百多篇,另有文集。永安年间,追赠他为营州刺史,谥号为康。
山伟,字仲才,河南洛阳人。他的祖先居住代地。祖父山强,仪表丰伟,身长八尺五寸,善于骑马射箭,可拉开五石大弓。任奏事中散。曾跟随献文帝到方山打猎,有两只狐狸在皇帝的面前奔跑,献文帝命他射杀,一百步内,两只狐狸都被射获,被任命为内行长。山伟的父亲山幼之,任金明太守。
山伟广泛涉猎文学史书。孝明帝初年,元匡任御史中尉,任命他为兼侍御史。到御史台上任才五天,便遇上孝明帝元旦朝会群臣。他负责神武门的监察,他妻子的从叔任羽林队主,在殿门前鞭打直长,他立即奏报。元匡很是称赞他,不久即奏请朝廷,任他为正侍御史,又由国子助教升任为员外郎、廷尉评。
这时,天下太平无事,在仕途上升迁非常困难。由代地迁至洛阳的人,大多不被起用。到六镇、陇西两个地方叛乱时,领军元叉想任用代地出身寒微的人为传诏,以安慰他们。仅州郡牧守的子孙们来投递个人情状,要求任职的就有一百多人。元叉因而奏请建立勋附队,准备按照他们各自的资历给予职务。从此,北边来的人全部被录用。山伟便将这件事奏报,赞扬元叉的美德。元叉从来不认识山伟,向侍中安丰王元廷明、黄门郎元顺询问,元顺等人因此称颂和推荐他。元叉让仆射元钦推荐山伟兼任尚书二千石郎。以后又正名为士郎,参与纂修皇帝的起居注。仆射元顺负责选拔官吏,又上表推荐山伟任谏议大夫。
尔朱荣在河阴杀害朝臣,山伟正巧在朝廷值班,所以得以免除杀身之祸。孝庄帝即位入宫,任命他为给事黄门侍郎。早先,他与仪曹郎袁升、屯田郎李廷考、外兵郎李奂、三公郎王廷业四人骑着马并排而行,山伟在他们的后面。路上遇到一个尼姑,看见他们四人叹息说:“你们机缘相同,会在同一天死去。”又对山伟说“:你正接近天子,可以做一个好官。”袁升等四个人都在河阴被尔朱荣杀害,果然应了尼姑的话。
不久任著作郎,节闵帝即皇帝位,任他为秘书监,仍任著作郎。开初,尔朱兆领兵进入洛阳,官吏们四处逃散。国史典书高法显秘密埋藏史书经典,所以图书没有损失。山伟自认为有功,向朝廷诉说请求封赏。他依附尔朱世隆,被封为东阿县伯,而高法显只获得男的爵位,山伟不久又晋升为侍中。东魏孝静帝初年,他任卫大将军、中书令,负责监修起居注。后来,又以本官领任著作一事。死在位上,追赠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幽州刺史,谥号为文贞公。
国史自从邓彦海、崔深、崔浩、高允、李彪、崔光以来,很多人相继记录撰写。綦俊和山伟等人趋奉上党王元天穆和尔朱世隆,认为国书应该由代地人修撰,不应该委任其他人,所以綦俊、山伟等人代替南边的人主持这部重要著作的修撰。他们只是守持旧制,并没有著述。所以,自从崔鸿死后,到山伟已有二十多年,时事荡然失落,已是万不记一。后人再执笔补写,却没有史料作依据。这段历史的缺漏,是由山伟造成的。
他外表深沉厚重,而内心实则矫饰竞奋。与綦俊从小就很投合,晚年为了名位,两人较长竞短,形同水火。他与宇文忠之一类代地人结成党羽,当时的贤士对他们既畏惧又厌恶。他酷好文学历史,越老兴致越高。他的弟弟从小死去,他就抚养寡居的弟媳,训教失去父亲的侄儿,养育他们母子二十多年,恩义十分深厚。他不经营家产,去世之后,家人卖掉房产安葬他,妻子儿女不免飘泊无依,朋友们都感叹和可怜他们。
宇文忠之,河南洛阳人。他的祖先是南单于的远支,世代居住东部,后来移居到代都。父亲宇文侃,死在书侍御史任上。
他广泛涉猎文史经典,颇有文采。脱去布衣进入仕途,任太学博士。天平初年,任中书侍郎。裴伯茂与他同在中书省供职,常常轻侮他,因他的皮肤颜色黑,所以喊他“黑宇”。后来,奉命修撰国史。元象初年,任兼通直散骑常侍,作为郑伯猷的副手,出使梁国。武定初年,任尚书右丞,仍修撰国史。不久,因犯罪被免官。
宇文忠之喜好名利,他任了六七年中书郎,遇上尚书省选拔右丞,参与预选的人都要抽题应试,他参加了考试,被选取任右丞的职务后,大为欣喜意满,志气嚣然逼人,有傲物蔑世的神色,认识他的人都嘲笑他。丢失官爵后,却怏怏不快,疾病发作,因而去世。
费穆,字朗兴,代地人。祖父费于,官至商贾二曹令、怀州刺史,赐爵为松阳男。父亲费万继承爵位,官至梁州镇将,去世后追赠为冀州刺史。
费穆性情刚烈,颇有胆气,涉猎文史经典,喜好功业名位。宣武帝初年,继承父爵,升任为泾州平西府长史。当时的刺史皇甫集,是灵太后的大舅,常倚仗着外戚的身份,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费穆面色严肃地向他进谏,他也害怕费穆。
后来,蠕蠕族的首领婆罗门从凉州归降北魏,他的部下因饥饿抢掠北魏边境城镇,朝廷命费穆领旨前去安抚慰问,婆罗门的部下无不归顺。第二年又发生叛乱,进攻凉州。朝廷命费穆为兼尚书右丞、西北道行台,作为别将,前往征讨。他率军到达凉州,蠕蠕族叛兵逃走。他便对部下说:“这些夷族像野兽一样狡猾,遇见我军就逃走。如果不让他们胆破心寒,恐怕我们会被他们弄得疲于奔命。”便挑选精锐骑兵,埋伏在山谷里,派老弱无力的兵卒作外营,以引诱叛兵。敌人的骑兵看到魏军老弱,不大一会儿竞相来攻。这时,伏兵突起,发起进攻,将叛兵打得大败。
六镇叛乱时,他任别将,隶属都督李崇参加北伐,都督崔暹作战失利,李崇准备班师返回。因朔州是白道的要冲,敌兵的咽喉,如不保全,则并州、肆州都会危急,便决定挑选将领镇守捍御,大家推举费穆。李崇请求朝廷任命他为朔州刺史。不久,改任云州刺史。他招集离散的士兵百姓,颇得大家的称许。北部的州镇都被叛兵攻陷,惟独他坚守的州城得以保全。过了很久援军不到,他便弃城南走,到秀容投奔尔朱荣。不久,回到朝廷请求处罚,朝廷下诏原谅了他。孝昌时,他以都督的身份率兵讨平二绛在蜀地的反叛,被封为散骑常侍。后来,妖贼李洪在阳城叛乱,勾结蛮族,朝廷下诏命费穆兼武卫将军,率兵进讨,将他击破。
尔朱荣率兵向洛阳进发,灵太后调费穆回洛,命他驻扎在小平。尔朱荣推举孝庄帝即位,费穆首先投降。尔朱荣一向了解他,看到他十分高兴。他暗中劝说尔朱荣:“您的人马不超过一万人,是因为拥立新帝,顺应人心的缘故。现在,京城内驻扎着很多军队,朝廷文武百官威势强盛,一旦知道您力量的虚实,必然会产生轻慢的心情。如果不对朝廷中旧有的势力大举镇压,重新树立自己的亲信朋党,恐怕您一北还,越不过太行山朝廷内就会发生变故呀。”尔朱荣心里认为他说得很对,于是,发生了在河阴滥杀朝臣的事件。天下人听说后,无不切齿痛恨。尔朱荣进入京城,费穆任吏部尚书、鲁县侯,晋封为赵平郡公。朝廷又任命他为侍中、前锋大都督,与大将军元天穆讨伐邢杲。
这时,元颢率南朝军队占据洛阳,费穆与元天穆已经平定齐地,准备进攻元颢。他带兵围攻武牢关,即将攻克,元天穆北渡黄河,他失去了后援部队,便投降了元颢。元颢因河阴残酷地杀害百官的事是由他引起的,便在提审时责备他,将他处死。孝庄帝平定元颢的军队后回到洛阳,追赠他为侍中、司徒公,谥号为武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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