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崇祖字敬远,是下邳人。族姓豪强,石虎的时代,从略阳迁徙到邺。其曾祖垣敞,曾任慕容德伪吏部尚书。祖父垣苗,在宋武帝征讨广固时,率部下归降,便在下邳安家,官至龙骧将军、汝南、新蔡太守。父亲垣询之,为积射将军,宋孝武帝时为国捐躯,赠冀州刺史。
垣崇祖四岁时,就很有才能和谋略了,他的伯父豫州刺史垣护之对宗族人说:“这孩子必将使我们门户大发光彩,你们都赶不上他。”刺史刘道隆聘请崇祖做主簿,待遇很优厚。后被任命为新安王国上将军。景和时期,刘道隆请求出任梁州,并启禀皇上要求转任崇祖为义阳王征北行参军,与道隆同行,被派还下邳召募人马。
(宋)明帝即位后,道隆被诛。薛安都反叛时,明帝派遣张永、沈攸之北讨,薛安都使其部将裴祖隆、李世雄占据下邳。祖隆招崇祖来共同抗战,正赶上有青州援军主将刘弥之背逆归降,祖隆的士卒沮丧败北,崇祖和亲近数十人夜救祖隆,并和他一起逃回彭城。敌虏既攻陷了徐州,崇祖仍为虏率领游兵在琅笽一带,不能回来,虏也不能制约他。崇祖暗中派人到彭城迎取其母,打算南逃,事情败露,虏便扣住其母作人质。崇祖的妹夫皇甫肃的兄妇,是薛安都的女儿,故此虏很信任皇甫肃。皇甫肃便带着家属和崇祖的母亲逃往朐山,崇祖于是带领部下占据了朐山,并派使者归顺朝廷。太祖(萧道成)当时在淮阴,便行文任命垣崇祖为朐山戍主,并把他的母亲送到京城,明帝接受了。
朐山靠近海边,形势孤险,人心未安。崇祖便经常在水边浮以舟舸,如遇紧急情况便可以乘船入海。军中有得罪的将领叛逃,把情况都报告了虏方。虏伪囗豕城都将东徐州刺史成固公刚得了青州,听叛者之说,便派步兵骑兵二万人袭击崇祖,兵驻洛要,离朐山城仅二十里。崇祖当时送客人还没回来,城中惊恐,都下到船上准备入海去。崇祖回来,对心腹说:“贼方刚才来,本不是要大举进攻,只是要证实一下叛者所说的情况,很容易迷惑。现在如果有百余人回来,事情就好办了。但人心一害怕,便不能集中。你们赶紧到离此二里外处大叫而来,高叫‘艾塘义人已攻破敌虏,正等着戍军速往,相助逐退’。”船中人听了果然大喜,又争相上岸,崇祖带领他们入据城上,把老弱之人都送到岛上。又令人持着两个火炬登上山头,擂鼓呼叫。虏方参骑以为这边军备甚盛,于是退去。
垣崇祖上启明帝说:“淮北一带的士民,受胡虏所蹂躏,人心向往南方,日夜盼望得到解救。我的父亲、伯父都曾在淮北州郡任职,我们垣氏的门族分布在北方边境一带,老百姓对我们怀有信任,一旦号召起来,就可以成就事功。不过我现在名位还轻,不足以威服众人,我请求朝廷借给我名号,我也好对远近之人发号施令。”明帝便任命他为辅国将军、北琅笽、兰陵南齐书二郡太守。逃亡分子司马从之来袭击郡城,被垣崇祖抓住砍了脑袋。他还多次献计献策,打算克复淮北。
这时虏方声言要寇掠淮南,明帝便向崇祖询问怎么办?崇祖启禀说:“最好是轻兵深入,打他个出其不意,这样进可以建立奇勋,退可以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明帝批准了他的方案。垣崇祖带领数百人深入敌境七百里,占据南城,巩固蒙山,号召郡县。虏方率大军前来攻打,崇祖的别将梁湛母亲被虏方扣着,虏方把梁母绑了来,要梁湛对部下说:“大军已去,我们还留在这有什么用!”于是人心动摇,一下子都逃退了。崇祖对左右说:“今天我们要是全退了,一定都没好结果。”于是留在后头和敌人大战,终于把追兵打得大败而回。朝廷考虑到崇祖长期劳苦有功,封他为下邳县子。
泰豫元年(472),垣崇祖主管徐州,把防守点改在龙沮(在朐山南)。崇祖上启皇上要求放水进入平地,用来阻挡虏方的马匹,明帝征求刘怀珍的看法,怀珍说可以。崇祖便率将吏堵河水(提高水位以便放水),不成功。虏主帅对伪彭城镇将平阳公说:“龙沮若是弄成了,简直是我国的耻辱,拼死也要争过来。”于是率数万骑兵包抄上来。垣崇祖的马和槊都陷在战阵中无法对抗,只好退回来筑城自守。正赶上老天下雨一连十多日,敌虏只得退去。不过龙沮最后也没弄成。后来垣崇祖又任盱眙、平阳、东海三郡太守,将军之职仍旧。转任邵陵王南中郎司马,又任东海太守。
当初,垣崇祖在淮阴碰上了太祖(萧道成),太祖看他很武勇,就待他很友好。崇祖对皇甫肃说:“这个人才真正是我们的君主啊!我今天算是碰上真主了!正是所谓千载一时呀!”于是便暗中表现忠诚。元徽末年,太祖有忧虑,便令崇祖接受指示,把家小托付给皇甫肃,带领数百人将入虏境,等待命令。赶上废除苍梧王,太祖便召崇祖率领部下回京来,授他为游击将军。
沈攸之事件平定后,垣崇祖被任命为持节、督兖、青、冀三州诸军事,先后迁任冠军将军、兖州刺史。太祖做皇帝后,对崇祖说:“我刚刚统治天下,夷虏不懂得天命已经归我,必然会兴师动众,以送刘昶为借口前来扰乱。而贼方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必然是寿春。而能够对付他们的,非你莫可。”于是崇祖移任使持节、监豫、司二州诸军事、豫州刺史,将军仍旧。封为望蔡县侯,食邑七百户。
建元二年(480),虏方派遣伪梁王郁豆眷和刘昶,率骑兵步兵号称二十万人,来寇寿春。垣崇祖召集文武人员商议说:“敌众我寡,只能出奇制胜。应当修筑外城以待敌,城既广阔,没有水便不坚固,现在准备筑堰肥水,然后把城淹成三面之险,诸位认为怎样?”众人说:“当年佛狸入侵,宋南平王士卒充足,由于郭大难守,便退保内城。今天的情形,难度十倍于前。自古以来守此城者之所以不筑肥水之堰,都是考虑到地形不便,积水也没用呀。如果一定要这样,恐怕不会合适的。”崇祖说:“你这是只见其一,不识其二。如果放弃外城,贼方必然占据着,他们可以外修楼橹,内筑长围,而我们四周没有屏障,表里受敌,这等于自己坐等着被擒。因此,守郭筑堰决策已定,不允许任何人谏阻!”于是在城西北立堰堵塞肥水,堰北又筑起小城,周围挖掘深堑,使数千人在那儿守着。崇祖对长史封延伯说:“敌虏心贪而欠考虑,必然全力攻打小城,企图破坏此堰。看到此堑狭城小,便以为可以一战而克,便会像蚂蚁一样围着攻打。我放水一激,水急超过三峡,等他们无处逃奔时,便自然沉溺水里。这岂不是小劳而大利么?”虏众由西道集中在堰南,分军从东路肉搏攻小城。垣崇祖头戴白纱帽,乘肩舆上城,打着手式指挥。到天黑时,便扒开了小史埭。水奔泻而下,敌虏攻城之众,漂附到堑中,淹死数千人,剩下的都退去了。
当初,崇祖在淮阴,见了皇上(萧道成)便自称是韩信、白起,别人都不信,只有皇上称许他,崇祖便再拜接受他的指示。等到破虏的启文送到京师,皇上对朝臣们说:“崇祖曾答应为我对付敌虏,果如其言。他一向自比韩信、白起,今天看来真不愧是啊!”于是进崇祖为都督号平西将军,增封食邑为一千五百户。崇祖听说陈显达、李安民都增加了军仪,便上启皇上要求鼓吹横吹。皇上说:“韩信、白起怎么能不特别优待呢!”于是配给他鼓吹一部。
垣崇祖考虑到敌虏还会来寇掠淮北,便请示皇上把下蔡戍区移到淮东。这年冬天,敌虏果然要攻打下蔡,听说内移了,便声言要荡平下蔡城故城。众人以为敌虏会在故城建立据点,崇祖说:“下蔡离我的镇所近在咫尺,敌虏岂敢设立据点;他们其实是要除去故城。我正担心他们逃走不能让我把他们斩尽杀绝呢。”虏军果然来掘平下蔡城,崇祖亲自率众渡过淮河与敌决战,大破敌人,又追杀数十里,杀死和俘虏了数千人。
皇上派的使者入关了解敌情回来汇报了崇祖的战况,皇上下敕给崇祖说:“你看我是那种只守江东一隅的君主么?我现在最缺的南齐书是粮食,你只管给我努力经营田地,到时候自然会把残敌收拾了。”指示崇祖整治芍陂一带田地。
世祖(萧赜)即位后,调崇祖任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不久又下诏让他留在本任上,加号安西将军。随后迁任五兵尚书,领骁骑将军。当初,豫章王有盛宠,世祖做太子,崇祖并不主动去巴结。后来破虏,世祖诏他还朝,并与他密议,便开始怀疑他,于是对崇祖特意礼待,酒后对崇祖说:“外边有些流言,我也干脆挑明了,从今以后,我的富贵就指望你了。”崇祖拜谢。崇祖走后,皇上又派荀伯玉口头传达命令:由于边地有事,要他连夜出发,不得和太子辞别。世祖便以为崇祖心不诚实而怀恨在心。太祖死后,世祖怕崇祖有异心,便调他回来任职。永明元年(483)四月九日,下诏说:“垣崇祖凶诟险躁,少无行业。过去由于军国麻烦很多,便让他出些武力。随着皇运上升,他也不断受到提拔封赏,但他贪得无厌。去年在西边,和外国勾结,其无君之心,已昭然若揭。但朝廷对他特别优待,希望他能改悔。岂料他野心更甚,要谋反作乱,又与荀伯玉同谋不轨,企图互为表里、内外呼应。这些罪状已由宁朔将军孙景育调查清楚,报告了皇上。除恶要除根,垣崇祖罪在不赦。杀了后便把他埋掉,以严肃法纪。”死时四十四岁。儿子垣惠隆,被流放到番禺,死在那里。
张敬儿,是南阳冠军人。原名苟儿,宋明帝觉得这名字太鄙俗了,便给他改为敬儿。其父张丑,曾任郡将军,官至节府参军。
张敬儿年少时便善于骑射,有胆气,尤其喜欢射虎,每发必中。南阳新野一带的风俗常常培养出会骑射的人,而张敬儿尤其有臂力,于是请求加入军队做曲阿戍的驿将,后来州里调任府将,回到本郡任马队副主,又转任队主。稍后又任宁蛮府行参军。跟随同郡人刘胡领着军队去讨伐襄阳一带诸山蛮部,深入险阻,所向无敌。又去攻打湖阳蛮,官军引退时,蛮贼数千人追赶,张敬儿一个人骑马在后,冲突贼军,数十次交锋,杀死数十人,左腋被箭射中,但蛮贼也不敢和他对抗。
平西将军山阳王刘休..镇守寿阳,到处选求善射之人。张敬儿主动应选,受到宠爱,为长兼行参军,领白直队。泰始初年,升任宁朔将军,随府转参骠骑军事,代理中兵。率军讨伐义嘉贼,在鹊尾洲和刘胡相拒,上启明帝请求主管本郡,事情平定后,任南阳太守,将军仍旧。当初,王玄谟主管雍州,把张敬儿的家属统一编定为舞阴户籍,张敬儿到南阳上任后,又把他们都恢复回冠军来。
泰始三年(467),薛安都的儿子薛伯令、薛环龙等窃据顺阳、广平,搔扰到义成、扶风界内,刺史巴陵王刘休若派遣张敬儿和新野太守刘攘兵联合攻讨,交战后,对方被攻破败走。张敬儿移任顺阳太守,将军之职仍旧。
南阳蛮部闹事,朝廷又任命张敬儿为南阳太守。他母亲去世,回到家中,朝廷怀疑桂阳王刘休范欲有不轨,暗中作防备,便起用张敬儿为宁朔将军、越骑校尉。桂阳王事件暴发,张敬儿隶属太祖驻军新亭,贼兵发箭攻打,刘休范穿着白衣服乘舆前往慰劳部下,城上人看到他带的卫兵不多,张敬儿和黄回便对太祖说:“桂阳王现在那里,防备不足,我们若去诈降乘机把他拿下,不成问题。”太祖说:“你们若能干成此事,我就把本州作赏品。”张敬儿和黄回等便出了城南,丢了兵器,跑向桂阳王那里,边跑边喊投降,刘休范见状大喜,召他们到舆边,黄回假意报告太祖的机密,刘休范便相信不疑。黄回向张敬儿使了个眼色,敬儿便夺取了刘休范的防身刀,斩了他的首级,他身边数百人都惊慌散去,张敬儿等带着人头驰马回到新亭。升任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
太祖考虑到张敬儿人位较轻,不宜立即就让他去主管襄阳重镇,可是张敬儿请求不已,并打动太祖的心事,说:“沈攸之在荆州,您知道他想干什么事?您如果不把敬儿我安排到那里去防御他,恐怕对您也不利吧。”太祖便笑而无言,任命张敬儿为持节、督雍、梁二州郢、司二郡军事、雍州刺史,将军之职仍旧,封他为襄阳县侯,食邑二千户。张敬儿把部队停泊在沔口,自己带了几个人乘舴艋小船过江,去拜谒晋熙王刘燮。船至江中遇风翻覆了,身边的强壮兵丁都各自泅水而去,只剩下两个小吏淹没在船舱下,正在呼叫“官”,张敬儿用两掖挟着二吏,随着船翻来仰去,总能在水面上,就这样下去十里,才被营救上来。朝廷给他的节也丢了,只得再给他一个。
沈攸之听说张敬儿上来了,便派人去侦察情况。看到雍州的迎接军仪盛大,便担心被张敬儿袭击,暗中作了防备。张敬儿来到镇所,却主动和沈攸之拉关系,书信赠送之类不断。终于探得了沈攸之的秘密,暗中报告了太祖。沈攸之得到太祖的书信,讨论选任地方文官的问题,沈攸之经常把信拿给敬儿看,实际上是想打动敬儿进行反间,张敬儿始终没有二心。元徽末年,襄阳发大水,平地数丈深,老南齐书百姓的财产全都漂没了,襄阳也损失重大。太祖写信给沈攸之,让他进行赈贷,沈攸之根本不放在心上。
张敬儿和沈攸之的司马刘攘兵关系亲密,后来苍梧王被废,张敬儿疑心沈攸之会乘机起兵,暗中询问刘攘兵,刘没说什么,只是送给张一对马镫子,张敬儿心中明白便有所防备了。升明元年(477),沈攸之反叛,派使者报告张敬儿,张敬儿慰劳接待十分周到,为使者摆了酒席,对他说:“沈公特别派您来,说明您是特别被重视的人物。”于是列出仪仗,在厅前把使者杀了,然后集合部队,侦察沈攸之的动向,准备袭击江陵。(当时沈攸之有信致太祖,太祖也有回信,此处从略。)
张敬儿派往京师报告反叛使者到达后,太祖大喜,给张敬儿进号镇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改为都督,并配给鼓吹一部。沈攸之在郢城败走后,他的儿子沈元琰和兼长史江..、别驾傅宣等守江陵城。张敬儿的大军来到白水,沈元琰听到城外鹤鸣,便疑为官军叫声,心里惧怕想逃走。当夜,江..、傅宣开了城门而逃,城中防守于是崩溃,沈元琰逃向宠州,被杀。百姓们互相抢夺,张敬儿来到江陵,诛杀了沈攸之的亲信党羽,抄没他们的财产数十万,全归他自己了。沈攸之在汤渚村自缢而死,当地居民把他的头送到荆州,张敬儿让人把头放在盾牌上,用青纟散盖着,在城中示众后,送往京师。朝廷给张敬儿进号征西将军,晋封公爵,增加食邑为四千户。
张敬儿在襄阳城西大造宅第,聚敛财货。又想把羊叔子的堕泪碑移走,在那儿建台,主簿官谏止说:“羊太傅的遗德,不宜迁动。”张敬儿说:“太傅是谁?我不认得他。”张敬儿的弟弟张恭儿,不愿出来做官,一直住在上保村中,和居民一样。张敬儿把他叫来,送给他很多东西。恭儿一个月来看一回敬儿,来了便回去。恭儿的本名为猪儿,是随着张敬儿改名而改名的。
当初,张敬儿斩了沈攸之,派人报告随郡太守刘道宗,道宗聚众千余人,安营扎寨。司州刺史姚道和没有杀掉沈攸之的使者,暗中让刘道宗撤去军队。后来沈攸之部众围困郢城,姚道和派军驻在堇城为郢城增援,事件平定后,按例受到了爵赏。这些情况张敬儿都在启书中报告了太祖。建元元年(479),太祖命令有关部门揭发姚道和的罪状,把他杀了。道和字敬邕,是羌主姚兴的孙子。其父姚万寿,曾任伪镇东大将军,投降了宋武帝,时为散骑侍郎。姚道和开始任孝武帝的安北行佐,很有名声,读了不少书史。他经常骗人说:“我祖父是天子,父亲是天子,我也曾做过皇太子。”元徽中任游击将军,跟随太祖在新亭破桂阳王的叛军有功,升为抚军司马,出任司州刺史,此人疑怯无断,所以导致被杀。
升明三年(479),调张敬儿为护军将军,常侍之职仍旧。张敬儿本是武将,不懂得朝廷的礼仪,听说要到朝内做官,便把人都赶开,自己在密室中学习揖让答对之礼,对着设想的皇上空位,起来跪下,一天到晚。他的妾侍们都偷看暗笑。太祖做了皇帝后,授给张敬儿侍中、中军将军之职。由于张敬儿的爵位待遇已达到官员的最高级别,便只能仍旧。建元二年,迁任散骑常侍、车骑将军,设置佐史。太祖驾崩,张敬儿在家里哭道:“官家大老天子,可惜!太子年少,以前我跟他没接触呀!”太祖在遗诏中加张敬儿开府仪同三司,他准备拜职的时候对其妓妾说:“我拜职后,就该开设办公厅啦!”又在口中摹拟鼓声。拜职后,王敬则和他开玩笑,呼他为褚渊。张敬儿说:“我这是靠马上拼来的,终究不能去做华林阁勋吧!”王敬则很是记恨他这话。
张敬儿不曾读过书,晚年既然做了这么大的官,才开始学习读《孝经》、《论语》。在新林慈姥庙为妾求子祷神时,自称三公。但心中也知道该满足了,开始被配给鼓吹时,他还不好意思马上就演奏。
张敬儿先是娶前妻毛氏,生了儿子张道文。后来又娶尚氏,尚氏长得很美,敬儿便抛弃了前妻娶了她。尚氏还是住在襄阳宅中不愿随他来京城,敬儿考虑到以后不可能出任外官了,就把家属全都接到京城来了。张敬儿上启世祖,没有受到慰问,心中便有些不安。后来垣崇祖被杀,张敬儿更加恐惧,他的妻子对他说:“早先我梦见你手热如火,你便得了南阳郡;元徽中,梦见你半身发热,你便得了本(雍)州;今天我梦见你全身发热了呢。”有太监听了这话,便传开来,被世祖知道了。张敬儿又派人和蛮部联系,世祖便怀疑他有野心。永明元年(483),世祖让朝臣都到华林苑举行关斋,在座上把张敬儿抓了起来。敬儿身边的雷仲显知道出事了,抱着敬儿哭泣。张敬儿把帽子脱下扔到地上,说:“都是这玩艺儿害了我!”没过几天,张敬儿就被诛杀了。皇上下诏说:“张敬儿本系愚蠢的边地后生,傻乎乎什么教养也没有。赶上了宋末多难,很能为朝廷打仗。于是得到提拔,任军队要职。然而他愚躁不已,愈加傲慢自处。过去在本州做官,就久怀异心。先帝对他宽宏大量,指望他能有所悔悟改正。又给他晋爵提南齐书职,位极人臣,没听到他的感激,反而屡有奸谋。去年至今,越来越猖獗。镇东将军(王)敬则、丹阳尹(李)安民每次被接见时,总是要说到他的凶暴狡猾,必然要反咬一口。朕仍然觉得他可以被恩义感化,改变本质。谁料近来更加明目张胆,以为自己的子弟亲信都在西边,可以左右当地,便勾结鼓动群蛮,骚扰樊、夏一带。并假托妖巫,威吓和迷惑人们,狂妄地说有什么征兆祥瑞,暗中谋取夺权篡位。我的皇业才开始不久,正是渡过艰险走向巩固的时期,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天是要惩罚这样的谋逆之徒的。建康之民汤天获到蛮地行商,对张敬儿的奸计看得一清二楚,使者书信,铁证如山。应立即将张敬儿正法,收尸埋掉;其同党和有牵连的人,一概宽宥。”张敬儿之子张道文,任武陵内史,张道畅,任征虏功曹,张敬儿之子张道休,也都被诛。小儿子张道庆被宽大处理。此后数年,皇上和豫章王萧嶷在三月三日曲水内宴时,舴艋船流到皇上座前翻覆了,皇上因而说到张敬儿,很后悔杀了他。
张恭儿官至员外郎,在襄阳听说张敬儿被杀,带着数十骑逃到蛮部中,官府逮捕不得。后来他出来自首,皇上宽免了他。
史臣曰:承平时代的武臣,要想保住功名富贵那是要讲究策略的:如果不能用愚笨得到人主的信任,那么就要凭智慧来自我保护以免遭祸。一定要使自己和上司之间能进行必要沟通,才能受到优厚待遇。垣崇祖得罪了太子,张敬儿在天下平定后受怀疑,国运起来不久,都被收审正法。如果不是受不了人情事态的激发感动,而招致不幸,仅仅因为功名问题,是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的。
赞曰:垣崇祖做将军,很愿意冲锋陷阵。平定淮河一带的骚扰,在豫州牧上立有功勋。张敬儿坐镇雍州时,很卖力地防备荆楚。他不顾辛苦和劳累,为国家振兴了军队。走狗烹良弓藏,两人情形不同,但结局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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