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开始我准备出发,偶然进入府治去看寻甸府境地图,从府署出来,看到左边是店铺,店铺中有两个头戴儒冠的人,我询问地图、志书,他们回答说有制好的版,可以印刷。我用不能等的理由辞谢。不一会他们说:“有一部印刷好但没有装订的志书,放在城外家中、”要四百铜钱,我付给他们一半多,过后他们又说:“要等到明天早晨才拿得到。”我没有办法,只好姑且等候他们拿来。听说寻甸府八景中有“北溪寒洞”的景观,在东门外北边的山下,是北溪水所流出的地方,于是独自一人步行前往探访。问遍当地人,没有一个知道,于是返回城里。在城中后街漫步,到了学校以及城陛庙等处所。下午回到寓所写日记。今天天气晴朗但有风。〔城中的市场店铺,和广西府的相似。栗子是用火炒熟才卖。〕
二十五日早晨起床后,去索要志书。那人开始说有两册,后来把没有钉好的拿来,只得到上册,而且还不到全书的一半。我大略地翻阅上册,知道此书不全,查考所说的阿交合溪下游的情况,书中记载的内容刚好和《一统志》相同,只是新增了所谓的凤梧山、双龙潭一类的内容而已。于是把书送还他们,要回原来付的钱,然后吃饭出发。
从西门出城,立即登上西山,山很陡。走了五里,曲曲弯弯地攀登上山顶,而这座山不是主峰山梁。主峰山梁还隔着一道山坞,从西南面的果马山绕着府界往北延伸,然后再往东延伸成月狐山,从其往北越过的山坳中,又往南延伸出一条支脉,横横地屏障在东面,就是我爬的山了。志书称为隐毒山,说山下有泉水叫隐毒泉。原来这座山的西部,和主峰山脉相夹而形成中洼,中洼内是湖泊,比寻甸府南部的湖泊更长、更深;这座山的东部有两股泉水,一股发源于北山,〔现在叫做北溪。〕一股发源于南面,(掉了好几个字)而这座山的南部、北部其实都和主峰山梁相连接。从隐毒山西面往西南下,二里抵达坞中,有个小坑积聚着污水,不是很大。往西在坞中穿行一里半,看到几间草房,靠在南面坡上,是黑土坡哨。再往前有岔道,顺着几山坞往西北走,是通往潘所、金所、魏所的路;往西南上坡是正路,我于是顺正路上坡一里,再朝南翻过这座山冈,冈头有许多晋井深陷下去,草丛遮蔽着它们,不时能听到晋井中有潺潺的水流声。越过山冈往南走了二里多,才开始下坡,子是和西边的湖泊相遇;湖水清澈碧绿、深广,直接冲刷着东边的山麓。道路往南靠近湖边,又转向东然后顺着山麓走。往南走了二里,看到清汪汪的湖水往北转,绕过我所翻越的、布满普井的山冈,往南流到山冈南部,东边紧靠山麓,而西边濒临各所所在的聚落。大概只有西面、北面,在主峰山梁的环绕、包围中,可以就着湖水种田,因而有三个所依托在这里屯守,三个所就是所说的潘所、金所、魏所。〔是以三个土官的姓取名。〕三个所位于湖泊西边,和我顺着走的山麓隔水相望。这个湖泊一名清海子,一名车湖,湖水濒临山麓,清澈可爱,然而在干季湖中有水浅的地方,可以直接从湖中往南走。现在能俯视到各山冈的支脉伸到湖中,湖水曲折迂回地环绕众山,湖面不下儿十里。《一统志》记载湖泊四周都是山的说法是对的,记载湖的周长四里,则不止四里,想来是根据湖泊干涸时而言的。又往南走一里,往东越过一座看得见伸向湖中的山冈,又攀登湖水冲刷的山坡,往南走一里,湖泊的南端到这里结束,于是往西南翻越冈而行。冈不很陡,而横列在东西两边的山峰之间,全是连绵不断的宽阔山坡。从冈上往南走四里,逐渐往南下,忽然听到流水声,就已看到有条细流顺着山冈西边峡谷中的深沟往南流了。有几户人家住在西边山下,是花警哨。才知道其冈是从西部主峰山梁延伸过来的,然后往东耸立为东部界山,又往北延伸而和凤梧山西面的山坳相连,就是隐毒山,其中环绕着很大的洼地,而清海子就形成于洼地之中;往南连绵不断地延伸到河口的北崖,就是尧林山,山前夹着交溪,而果马溪水流入其中。不登这道山冈,就不知道山脉是如此的走向。于是顺着细流往南走,都是在东西两边山峰之间的坡陇上走,有时渡过曲折往西流的溪水、有时越过往西垂下的坡,上上下下都不很高深,然而平坦宽阔的地面得不到水,所以都没能开成田地。而东部的山连绵不断但不陡峭,西部的山高高耸列并且最为雄伟;道路比较靠近东部的山,而溪水都顺着西部的山往南流,这样,从花警哨往下流入果马溪的各条溪流,又是杨林所河流的上源了。往南走了二十五里,才有一个村落,叫羊街子,西部的山到这里才分开,形成峡谷;峡谷两边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其紧凑的排列中又有陡峭的警沟。顺着峡谷进去,是去果渡木朗,并且是从寻甸府去武定府的小路。原来西部的大山,往北走向的一支脉,从西南往东北横列,耸起屏障般的山峰最为高大,如同层层车盖向上簇拥;往南走向的一支脉,也是从西南往东北横列,但排排的峰峦逐渐下降,如同布慢向外斜挂;山势虽然北部高、南部低,而山脉走向其实是从南部往北部重叠,而且其中有一道陡峭的草木丛生的警沟,为通往山上的孔道,这是果马山;而往南往北的河流从这里分界。羊街子的居民住宅较多。又有牛街子,位于果马溪西边的大山下,和羊街子一样是果马溪两岸边的集市,两处都是木密所分兵屯守的地方。大致从花臀哨往南,一直到这里才傍靠河水而有田地。此时正是下午,询问前面路途中能住宿的地方,说一定要到狗街子,狗街子距离羊街子还有三十里路,恐怕来不及走到。路上的人都劝说不要再走,于是就留在羊街子。住进旅店,起草了几则日记。将近傍晚时,忽然出现下雨的意向,半夜听见哗哗的雨声。
二十六日早晨起床,吃过饭后,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北风刮得天气特别寒冷。等了很长时间,实在等不住了才出发。只见平缓的山坡遍布陇冈,把山冈分成东西两边,道路从中往南走,云雾四处弥漫,两边的山脉无边无际、无法看清,而寒风从背后挟带着雨刮过来,像针刺骨,两臂都冻僵了,痛得难以忍受,伞支撑不住。走了十里,逐渐往南下,有溪流从东往西流,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一块块的田地。大概羊街子虽然有田地,因为溪流傍靠西边的山脉,田地和道路还各自分在东西两边。渡过溪流往南走,又上坡,二里,有一个很大的村落,位于道路右面,名间易屯。又往北走一里半,南面的山冈从东边尧林山直直分出往西延伸,西边抵达果马山南端之下,与果马山隔着溪水相对,中间只留下一条间隙,放任果马溪往南流去;果马溪东岸的山,因溪流阻挡而不能往前延伸,于是转北溯流延伸,形成绕臂形状的走向。还有一个村落靠在绕臂状的山脉中,在东边正对着道路,询间当地人,是果马村。从这里就登上南面的山冈,在冈岭上平走二里,这是寻甸府和云南府的分水岭。原来这岭虽然不算很高,但从南部一直横贯、和西部的山峰聚合,大约有十余里长,横着的如同门坎,平平的像堵墙,北部属于寻甸府,南部属于嵩明州,是以这岭脊区分。稍微往南,道路左边的山峰顶上有两层佛寺,从松影中露出来,这时雨大风冷,急忙朝着佛寺奔去。佛寺的前门朝南开,但门紧闭不能进入。从东边的侧门进去,一位老僧人在东边的侧房中烤火,见到客人一点礼仪都不讲。我拜佛后出来,准备离开这里,,个做饭的下等僧人〔法号叫德闻。〕出来挽留我烤火。柴潮湿,点不燃,遍地找枯树枝来烧火,我就着火烤湿衣服,身体才恢复过来,煮栗子,烧茶水吃后,肠胃才转暖。我还将另外带着的饭借滚烫的茶水吃了,时间已过了正午。
断断续续的雨渐渐停了,于是往南下坡。三里,来到坡脚,是杨林所海子西边的山坞。这里离山很远,地势十分开阔,西部是嵩明州背后各道山脉的主峰,东部是罗峰公馆背后的分支山脉,为翠峰山的起始山脊;东西相对,夹成大山谷,湖泊聚汇于其中;山谷南部的杨林所城具有军事要镇的地位,山谷北部尧林山控制着河口。湖泊东边是大路所经过的地区,湖泊西边是去嵩明州要走的地段,但这里竹林树木逐渐茂密起来,反而没有空处可以远眺。大路往东南走,是去狗街子的路;岔路直直地往南走,是去嵩明州的路。当时我听说有个南京的僧人,住在狗街子到青明之间的大路途中,地名叫大一半村,想去拜访他,然后再到嵩明州。于是顺着岔路下到长满竹子的坑中、,走‘里,有条大溪流从西北方绕着往东流,这就是果马溪顺着西部山脉流出峡谷,到这里放开后转向东流的河段。木桥横跨在石袱上,石袱一共三块,木桥分三段横跨在上面而到达河西岸,桥下的水大致与新桥石幢河不相上下。过桥后,便是伸向远方的平整田地,村庄环绕错落,往西南一直走,六里到嵩明州。从田埂上往东南,沿着小路走了二里,经过小‘半村。又走一里,有条大路从东北伸向西南,这是从狗街子去嵩明州的路,路的北面就是大一半村,路的南面财是玉皇阁。进大一半村去拜访南京法师,知法师已暂时住到州城的某个寺庙。〔法师的徒弟当初和我说过此事,我后来就忘了。南京法师的法号叫金山。〕我从大一半村出来就顺大路走,往西南去州城。二里,又有一股溪水从西往东流,其水量比果马溪的一半还小一,但流速较急,一座石拱桥横跨水面。过桥后往西南走,烂泥深陷得特别厉害。从上翠峰山走小路以来,虽然是久雨之后,却免掉了陷入泥泞的痛苦,因为山间小路行人稀少。一上大路,就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所谓的“蜀道”不在重重悬崖中,却在康庄大道上。像这样艰难地又走了三里,一直抵达西边山下,再转往西南走,又一里就进入嵩明州城的北门,稍微转东后再往南走,在州衙前的旅舍留宿。去询问南京僧人,忘记了是哪一个寺庙,没有地方寻找了
二十七日阴云重重密布,虽然没有下雨,没有起雾,但街道仍然潮湿,难以行走。我抱膝而坐,不打算下楼,写信给代理知州张州同,他拒绝不收;又写一张名片投送管州目,他虽然收下却不立即答复。早先,嵩明州的知州是我家乡的钮国藩,〔武进县的举人。〕我刚到云南,他已迁升为饶州别驾,此时往东去就任将近一个月了。州中的两位副职都是南京人,所以我写信向他们借钱,而张州同竟如此不讲情理,我于是后悔因穷困而寄希望于他们的笨拙行为了。这天买到一只野鸭,烹煮来作为食物。
二十八日早晨起床,云层仍然十分浓密,只是东方已经亮开了。我让旅舍主妇准备饮食,顾仆去等候管州目的回信。我于是顺州署西边,踩着潮湿的小路,往北走到城隆庙,城隆庙东面是察院。从正中往北登几级台阶上山,右边是文庙,左边是明伦堂、尊经阁。登上尊经阁,天色非常晴朗,四周的山峰完全显露出来,才清楚地看见满湖的水就位于尊经阁前方。这个湖泊由嵩明州和杨林所共同享有,就是《一统志》所记载的嘉利泽了,其水来源于果马山流出的龙巨江以及白马庙溪,然后往东北流到河口,是北盘江的源头。顺着中间的路再往上走,到文庙背后的窄街、然后往西进去,和文庙前后并列对峙的是宗镜寺。〔宗镜寺修建于唐代天佑年间(904一907)。〕寺庙古朴而且十分空寂,座落在蛇山顶上,蛇山现在称为黄龙山。山小但山上的石头棱角分明,是弥雄山往东延伸的山脉,到这里耸起,而且像锥子一样峙立在州中,州城环绕着这座山,它是州署的后山。〔山上从前小黄蛇多,所以现在用黄龙命名。〕登上这座山,则嵩明一州的形势,全部收在眼里了。
嵩明州原来叫嵩盟。《一统志》记载,州署南面有盟蛮台旧址,是从前汉人和乌蛮、白蛮会盟的地方,而现在改称嵩明了。嵩明州城也是靠山斜绕,城门都不正,城门座向和寻甸府城相似。
从嵩明州的正北面顺着大山谷口往里走,一整天就到普岸、严章,普岸、严章位于寻甸府西部边境,正南面隔着嘉利一泽,与罗峰公馆相对,是杨林所的北部边境;正东面是尧林山,尧林山位于河口的北面,是下游的中流砒柱;正西面翻过山岭,是原来的邵甸县。邵甸县北面的梁王山,是主峰山脉分支的地方,统领着众多的山脉,是嵩明州的西部边境,也是嵩明州与寻甸府、富民、昆明的分界。
嵩明州中部湖水环绕,土地沃美。嵩明州西面的邵甸,南面的杨林所也是土地肥沃,两地从前都设县,而现在都免除了。杨林位于大路边,现在还有所设在那里。
从崇镜寺出来便下山,返回旅店吃饭,但管州目的回音没到。我于是拄着拐杖从南门出城,转往西走,半里来到一座塔下,大路往东南向杨林所伸去,此时我打算从兔儿关走,于是往西南行。走了一里,有人在后面追赶呼叫,是管州目在回帖时备了财物送我,命令差役追到这里,而财物还放在旅店中。于是让顾仆返回去取财物,我从小路往北去法界寺等他。法界寺位于城西北五里处,那里也是弥雄山向东延伸的支脉,突起为高大的山峰。去法界寺的路应当从西门出城,我不时地穿越冈陇,往下经过一道竹林遍布的山坞,走二里就往北上山。顺着坡绕着阶梯往上走,二里,越过一道往东延伸的山梁,看到北坞中有一座山,从最高处往低处下垂,而佛殿庙宇层层叠起,一直从峰顶往下伸去。有顺坞中绕着山坳走的路,也有直达山顶的路,我于是就直登山顶,攀登一里到达。往西看山峰背后,下面有重叠的沟壑,沟壑西北远处有座最高的山峰,像背靠屏风朝见群臣的帝王一样率领群山,群山簇拥环列在它的周围,看起来离得很近,开始我以为是嵩明州的最高峰,却不知道原来它就是梁王山的东面。转向东,峰顶最高处有元帝殿,殿门朝东开。我进殿叩拜完毕,询间所听说的南京法师,仍然没有找到。在这之前我在城中的寺观里寻访而没有找到,有在法界寺的说法,所以我又绕路来法界寺,而哪里想到最终没有一个人知道法师的踪迹呢。从元帝殿前往东下,走过很陡的台阶。半里来到玉虚殿,殿门也是朝东,仍然是道教的庙宇,两旁陡峭的山著环绕聚合,环境非常幽静。再往下走,到天王殿。从天王殿出来又往下走半里,有一座寺庵位于陡冈之中,茂密的竹子掩映庵门,两股泉水夹在山谷中,幽静美好。可惜这些庙宇都是关门闭户,没有一个僧人在。又往下走,才是法界寺的正殿。我先进到正殿背后的高台上面,其殿很整齐,有人在殿中读书,但主持的僧人仍然不在。于是从高台下去,到正殿里拜佛。刚刚拜完,顾仆就从坞中上来了。东侧的房中有僧人出来迎接,询问后知道南京法师不曾来到法界寺。而抬头观看天色,还能走三十多里,于是向僧人询问道路,改从往北去邵甸的路走。因为从杨林所走是大路,最往南,因而绕路;从兔儿关走是正中的路,最近而且平坦;从邵甸走是北边的路,则靠近梁王山,最偏僻而且险阻难走。当时我想观看梁王山率领群山的气势,就选择走北道。
从法界寺前面往西南转进遍布竹林的山鲁中,顺着山坳往南走,一里,往东南翻过冈,走到先前过来的路上,于是往南下山。一里抵达山下,有道山坞从西北延伸过来,就是刚才从岭头往下看到的第一层重叠沟壑。顺山坞南部横穿过去然后往西南走,二里,经过一个村子,村南才有连接不断的畦田。跟着田埂往南下,在畦田中往西走一里多,看到北冈垂到底部的地方,石崖并列众多,其东面有个村子靠在冈上,叫灵云山;西面有间供奉神灵的房屋,面临沟壑,叫白马庙。白马庙西部有道山坞,沿着北面的山环绕过来而形成峡谷,有条大溪流从峡谷中往东流出去,是刚才在山顶远看的第二层沟壑。其壑西南端,才靠近远处梁王山最高的山峰下面。大概梁王山东部突起,高耸入云,北部分出一支脉,往东垂下去为灵云峰,是白马庙背靠的山;再往北分出一支脉,往东耸立为法界寺所坐落的山,法界寺北部的沟壑虽然夹在梁王山对面,而灵云峰其实位于中部,所以梁王山东麓萦绕的溪流,都是从这里流出去的。这溪流和东山的巨龙江相似,东西两边距离州城的远近也相似。溪流上没有桥,淌水过去,立即往西上坡。当初我多次问过路上遇到的人,说渡过溪流就往西走,一定得住在大大村,从大大村往东走,都是层叠的山冈和陡峭的山岭,四周没有村庄民居。我间:“距离大大村有多少里路?'’回答说:“三十里。”我抬头看天色,估计已经赶不到了,而当地人说不碍事,急行可以赶到。又问,都这样说。于是急急忙忙朝着坡上走,一里,有背着东西过来的人,我又向他问路,他说:“来不及了。不如返回去住下作明天早走的打算。”我跟着他往回走,仍然淌水过溪,进入白马庙。庙很破败,不能寄宿。于是往东经过并列着的众多石崖,顺着村子后面走,去灵云山僧人那里求宿。住宿的庙宇叫梵虚,僧人虽然不懂坐禅诵经,但接待客人很有礼貌,我们得以在庙中安睡。
二十九日早晨起来,碧空如洗。急忙吃饭。仍旧走半里淌水过溪,攀登西坡往上走。曲曲折折地走了五里,翻越冈脊,往东看嘉利泽,仍然在脚下;往西看梁王山最高峰,反而被近处的支脉所挡而不能看到,估计支脉的位置,正处在梁王山最高峰的东边,这里是支脉的分支山冈了。冈头上有很多下陷的坑穴,干的坑穴形成普井,积聚着水的形成天池。稍往西北绕冈走一里,又往西南下。一里,穿过中洼地的底部,又往西北上,在山南面的岭坡上行走。二里,又往西南下到坞中。这山坞从西北高峰的夹缝中伸来,坞中有股泉水流得很急,顺着山坞西边的山崖往东坠落下去,这是梁王山东南边的溪流。有条岔路直直从山坞以外的东南边伸过来,直直往西北梁王山东侧伸过去,这是从杨林所去普岸、严章的小路,我横穿小路往西走。半里,渡过西边的急流,又往西北攀着冈往上走,很陡。一里,爬到峰头,已经正正地处在梁王山的南面了。往西在岭头平平地走,一里,又往西下半里,坞中有条小溪,仍然是往东南流。一里穿出山坞,又往西上,翻过山岭。半里,又下。其岭南面、北面都高高耸起,高峰夹着它,水流已经往西南流,我以为越过岭脊了,顺着岭下一里,在峡谷中行走。转向南走一里,又有水流从西北流来,同样落到沟壑中往东流进嘉利泽,才知道先前翻过的、夹在高峰之中的岭脊,仍然是梁王山往南走向的余支脉。渡过水流,又往西北攀登陡峰而上,一里半,抵达峰顶,于是就处在梁王山的西南边了、这座山峰的西南部和南边延伸过来的主峰山脉之间,又夹着往东北伸到嘉利泽的坑;这座山峰的东北部和梁王山主峰之间,也环绕着往东延伸到嘉利泽的山谷。从山梁上平平往西走,一里多,走出西坳。半里,才看见从南边山延伸来的山脉,顺着这道山梁的西北部延伸下去,低伏之后又耸起,矗立为高大的梁王山。梁王山,考查志书没有这一名称,我过去从杨林所西面攀登主峰山梁,询问后而知道有梁王山了,说位于邵甸东北,所以我取道邵甸而再次走到这里,正是打算弄清楚梁王山各分支山脉划分水道源流的情况。而志书虽然没有记载梁王山名,但书中则注释盘龙江道:“发源于原邵甸县的东山、西山。”那么就指明梁王山是东山了。其注释东葛勒山,厕说:“位于邵甸县西北,山高三十里,是南中地区的名山,远处近处的各座山峰,没有比它高的。,'N仔么所谓三十里高的说法,又指明梁王山是东葛勒山了。只是当地人不熟悉原来的山名,因为梁王在其顶上安营扎寨,于是就叫梁王山。志书没有梁王山名,不见得就没有东葛勒山名。它的山脉从徽江府的罗藏山东北一直伸到宜良县,分往东北走向的一支,是翠峰山脉;往西北走向的主峰山脉,经过杨林所西部的山岭,就往北延伸到兔儿关,再往北延伸到这里而高耸为梁王山,横贯在邵甸北部,其东西两端同时耸起,东边伸下去濒临于白马溪之西,西边伸下去濒临于牧养涧之东。从西边绕向西南,形成分支山脉,是文殊商山所延伸的山脉;从东边走向东北,形成主支山脉,是果马山脊、月狐山脊所延伸的山脉。西边的山脉曲折环抱,而盘龙江的上源,从其中通向滇池;东边的山脉横列两层,而嘉利泽的支流,从其中汇入北盘江;梁王山和罗藏山雄伟地南北对峙,因而一起称作梁王山是适宜的。越过山梁,渐渐往西下坡,往西俯视狭坞中的盘窝,全都是稠密的庄稼,非常茂盛,不像山梁东面全都是层层的山冈和荒石。一道坡往西垂下狭坞中,坡上都是石头斜躺着。从坡上走,二里,才随着坡往下走。一里来到坞中,有条小溪从东南山坞中流来,渡过小溪往西走。又半里,有个村庄位于南面山下,房屋都是瓦顶竹门,是山间民居中最幽雅而整齐的村庄,名大大村。这里是朝东西敞开的山坞,梁王山西南面的水,从山坞北面往西流;我刚才所渡过的南边坞中流出的水,横穿此坞而跟随往西流。半里,走到大大村西面,又有南北走向的山坞,有条小河从南边流来,经过西冈下,往北汇合到东坞的河流中,一齐往西北穿过峡谷后往下坠落,应当是向西流出邵甸北面。道路越过南边流来的小河,就往西南上坡。绕着坡往上走,大约一里多,翻越坡顶。又往西下半里,往西南渡过溪流;这条溪流好像是往南流。一里,又往西翻越坡脊,平平地在坡上行走。又一里多,才看到十分开阔的西坞。其坞从北往南走向,两边离得很远,而环绕山坞的群峰也更密,坞中长满茂盛的庄稼,村庄星罗棋布,而溪流仅仅犹如飘带,断断续续在坞中流过。于是从坡顶很快下到坞西的山麓,半里来到坞中。有个村庄靠着山麓西边,名甸头村,是邵甸县的旧址。这个村庄还位于坞中偏东;山坞北边有座山峰正正的直立,山峰上也有村子。这片山坞距离嵩明州四十里,在重重山峦中间,另外开辟了一块天地。山坞正北面是横列的梁王山主峰山脉背后,东部是主峰往北延伸的山脉,西部是往南环绕的分支山脉。山坞西北部的道路经过的地方,有块很平的山坳,是去牧漾的通道;东北部顺着梁王山东边往北走,通往普岸、严章;往西翻越山岭,通往富民县;往东翻越山岭,是我来时的路;而往南山坞延伸得最远,北边起自甸头,十里到甸尾。山坞中的河水,往南流到甸尾,转向西南流去,道路也越过山往西走,就是嵩明州与昆明的分界。
我来到甸头村后,就顺着东边的山麓往南走。一里,有二潭水积聚在东边山下,两个水潭南北并列,中间只有一尺多宽的堤岸横隔着,堤岸中部开通一条间隙,水从北潭注入南潭中,潭面不到两丈宽,但深不可测,东靠石崖,西临大路,而潭南面有座祭龙的神庙。〔潭中的鱼有三四尺长,自由地在潭中浮游。水潭小而鱼大,而且不敢捕捞,认为是神物。〕甸头的河水,从北往南顺大路西边流;潭中的水从潭里溢出后向南顺大路东边流,不久路两边的水都流到山坞西麓,汇合起来往南流去。大路是沿着山坞东麓,与河流相望而朝南走。在山坞中多次经过村落。八里,有条小溪从东边峡谷流出,往西流入西麓的大河里,过小溪。往南走二里,甸尾村横着坐落在山坞南面的坡上。有条岔道直直往南走,十里到兔儿关;正路则从甸尾村往西走。一里多,直接抵达西麓,有座石桥横跨在邵甸河上。过桥,于是顺着西麓往南走。半里,河水从西南方绕着山谷流进山,道路朝西北越过岭。一里,登上岭头。一里,下到岭西边的坞中,路又转朝西南走,邵甸河还在东南边的峡谷中,看不到了。原来山坞东部的主峰山脉,南端起自宜良,经过杨林所西部的山岭后往北延伸,一过兔儿关,其往西延伸出去的山峰耸立为五龙山,于是夹着汇流塘水而延伸到松花坝;再往北延伸,经过甸尾村东部,其峰耸立为祭鬼山,于是夹着邵甸之水往西流入汇流塘。从这里又往西越过坞脊,四里,顺着坞往西下。一里,又有一股水从北边峡谷流来,水上有桥横跨,水势稍微小于甸尾桥下的水。有个村庄坐落在桥西面,这是小河口,就是牧漾水往南流到这里后与邵甸之水汇合,然后流向汇流塘的那条水。过了小河口村,又往西南上岭,环绕着山坡走了七里,途中有下洼的小穴。紧接着,山路陡下峡谷中,有条小河从西北峡谷中流来,渡过小河,有个较大的村庄。村庄的南部,则是邵甸的水已经和小河口水汇合,往西流过峡谷,流到这里又折向南流进峡谷,这就是汇流塘,曲折盘绕的形势可以想见。从这里开始路从汇流塘西岸顺着水流进入峡谷,这座峡谷很陡,两旁青山耸列,中间流过一条河,道路也跟水流走,落日的余辉从西边斜照进来,山谷幽深看不见日影。曲曲折折走了四里,有几家人傍靠在河流北岸,这是三家村。进村投宿而没有人家接纳。大概这时刚刚闻知阿迷州叛乱,省里戒严,所以昆明地区的各个村庄,都以小路边不方便住宿为借口拒绝投宿。我强求一家的主人,很久,池才为我升火做饭,开门让我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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